苏媛媛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许桀。

    微信消息他倒是发了好几条, 内容全是一句话：“怎么还没有辞职。”

    苏媛媛记得上次许桀就说过和那个游泳馆的老板有什么合作关系。她有种时刻被监控的感觉, 恨恨地没有一次正面回复过他。每次都是一句答非所问的回答，不是今天天冷要加衣, 就是今天课多很忙碌。

    除此之外, 苏媛媛其实还很想问问, 许桀交给她的那个工作, 到底从哪里开始下手。这期间她曾经措辞考究避重就轻地问过一次：交给我的工作，我怎么才能清楚自己的判断是对还是错呢？

    回复只有简单三个字：见面说。

    这种回答。

    其实跟没回答不是一样？

    当然得见面说。

    微信不能像心里想的这样回, 苏媛媛当时又立即追发了一条：我是怕见面时候发现我全判断错了。

    发送键刚刚按过, 一条语音传了过来, 好长的一段, 足足有18秒，让她很意外。苏媛媛犹豫了一下，点开带着红点的白条。

    苏媛媛的耳朵紧贴着屏幕, 把音量调解到最大。幻想着许桀的声音在听筒里面应该会有些改变, 但是肯定还是会毫无疑问的好听, 甚至有做主播的潜质。

    那边的环境很吵，好像在举行什么比赛。

    18秒的语音都是空白。

    苏媛媛整个听懵了, 第一反应是手机坏掉。她立刻点开三人帮群里面赵蜜和秦璐璐的语音, 外声播放流畅清晰，手机今年虽然岁数大, 可是身体倍棒。又回头把许桀的语音放出来重复播放了两遍, 除了杂乱的环境声还是听不到别的。

    苏媛媛心头闪过微微痛意, 应该是他不小心点错了。转瞬又想, 谁没事会点错微信语音，还发一段18秒的空白？神操作也做不到。

    他到底什么意思？

    苏媛媛立刻打开对话框开始编辑。

    刚才你是按错了吗？废话，肯定不能是按错。大佬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删掉。

    是不是手机坏了？我没有收到你的语音。弱爆了，谁手机坏大佬手机也不能坏，大佬手机是防弹材料做的，能坏？

    删掉。

    删删删删。苏媛媛最后只发了一个微笑加玫瑰花的表情。

    弱爆了。

    哎……

    m市黑市拳馆，第一场比赛刚刚结束，许桀的个人账户里面已经多了五十万。他赤着上身，穿着比赛短裤。肌肉坚实硬朗，小腹上凸起分明，通身是汗，像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双手缠着拳布还没解开，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一整个屏幕都是苏媛媛发来的那束gif动态小兔子手捧大玫瑰的表情图。

    闪得炫目。

    许桀的眼底流出一股笑意，兔子和玫瑰，完全符合那个丫头的风格。想她平日里面的穿衣，不是这里戴朵花，那里绣一个狗狗，卡通得完全不是大学生年纪的衣着品味。要么，就是剑走偏锋，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过气大妈职业装。

    越想越可爱，许桀忍不住笑了笑，紧接着就疼得抽了口冷气。

    “别乱动。”

    是林涛去医务室拿冰巾回来了。几乎每一次打比赛，都是林涛陪着他。从初中到大学，从十三岁到二十岁。

    林涛不是许桀唯一的朋友，但是唯一能深入到他心里面的人。在林涛这里，许桀几乎没有秘密。他是什么样的家庭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黑市比赛，林涛一清二楚。

    “别乱动。”

    林涛把毛巾按在许桀左下巴上，又呵斥了一声。

    “疼死了，给你你能不动。”许桀歪着脸，含糊不清地骂了句。

    “疼死活该，你来这比赛就得准备好疼死。”

    给许桀敷冰消肿，又上了点简单的药。许桀英俊的脸现在只剩下半个能看，另外半个肿青的脸，在白毛巾的覆盖下显得没有那么狰狞。拳击是世界上最凶残的竞技运动之一，职业拳赛都很不安全，打伤打残打死的大有人在。可最不安全的是黑市拳击。

    这里避开所有的警戒线，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赛员受伤只有简单的外伤药膏涂抹，生死由天。在这里比赛的，不是穷途末路，就是些社会边缘，或者被踩在世界底线的人。他们没人当自己的命是命，更不会把别人的性命挂在心上。

    比赛开始，裁判员的手势一下，就是拳拳到肉的较量。

    “桀，明天回去吧。不打了，已经有五十万了，还不够吗？”

    他摇头。

    许桀已经在沙发上躺下，除了脸上的伤，身上也是大面积的淤青，伤口集中在胸腹。拳赛的有效打击得分部位。

    “我不明白，”林涛指赛场：“你觉得这里很好吗？很刺激是吗？几分钟的时候，就能赚来好几万是不是？桀，我从来不觉得这里是你该出现的地方。”

    林涛受不了。

    每来一次，就是内心的强大折磨。他甚至会担心那一次送许桀进场之前的握手会是他最后一次紧握他兄弟的手。

    这个男人，帅气优秀善良，他没有很好的家庭，却有良好的教养。他的能力超群，除去拳击也能够赚到他们所有人望其项背的财富。然而他还很善良，帮朋友，照顾兄弟。他不应该在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被那群浑身体毛，只有腱子肉和刺青的人一拳一拳重击到满头是血。

    许桀，他应该过干干净净的日子。

    “不够，小涛，远远不够。”

    林涛愣住：“许叔到底欠了多少？你上个月不是比了一场普通赛，给了他们十万吗？上次你不是说差三万？”

    “那帮人只是其中一伙。他惹大的另外一帮人，现在人家已经把他人扣下半个月了。”

    “要多少钱？”

    “两百万。”

    “两百万？你爸疯了吗？玩过界了吧。你也疯了吗，你到哪弄两百万？”

    “打比赛啊。”许桀轻松地，接着拍了拍一脸紧张感觉就像要世界大爆炸一样的林涛：“我上去打，又不是你，你愁什么。”

    “别闹。”林涛气呼呼的：“我说你怎么这次这么没谱，要连打两场。就算明天那场赢了，也才一百万。”

    “明天的奖金是一百万，加上今天的一共一百五。”

    “奖金一百万？我帮你联系的怎么不知道？64公斤级的奖金只有五十万。”林涛忽然念头一闪，紧张地道：“你不会是调整了自己的公斤级？”

    “我改成75公斤级了，不差多少。”

    “不差多少？”林涛气得恨不得吹胡子瞪眼，“你知道虎子多少斤，155，你明天要跟虎子那种身段的打？“

    “你别管。“

    “我不管，我不管。“林涛气得唉声叹气。

    但是只能唉声叹气，林涛知道，许桀就是不要命的，没人能劝得住他。

    只是，75公斤级，林涛看向许桀，眉眼陷入深深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