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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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月瞪了他一眼,狠狠掐了他手心一把, 声音娇娇糯糯像是抹了蜜一般:“我就是想知道这位表姑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她害死了秃头, 我虽心痛, 却也不能真的让她以命相抵, 否则我跟她又有什么分别。”
邵从湛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小姑娘嘛,这么厉害还要我做什么。”他扬起下巴,得意道:“等着看吧, 爷给你出气。”
许若竹正抱着太后哭得死去活来,邵从湛就凉凉开口:“母后, 儿臣觉得方才那位怀公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就是有些玩物丧志。朕打算等表妹成亲, 就派怀朗领官衔去岭南历练一番如何?”
哭声戛然而止,邵从湛看了她一眼,轻轻扯了扯唇角, 不咸不淡道:“表妹放心, 朕会特地下一道圣旨, 让表妹夫务必将表妹带去,免受夫妻分离之苦。”
许若竹呆愣了一瞬,紧接着哭嚎道:“表哥不要啊,他自幼娇生惯养的, 哪里吃得下这种苦楚, 表哥三思啊!”
一旁的庭月也被惊呆了, 她万万未曾料到邵从湛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
岭南偏远, 跟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那里交通不便,阴冷森寒,瘴气十分严重。只有少数世代居住在当地的居民,才能保证身体不出问题,普通人去了那里,时间长了,身体都会被渐渐拖垮。
再加上地方贫瘠,当地的物资都相当落后,许若竹这样娇生惯养的人,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去。
太后也深深蹙起眉头,不赞同的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要培养怀朗,这是好事,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就不能换个地方,竹儿去了,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母后,怀朗生性顽劣,再加上他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若是不能做出功绩让文武百官服气,朕也不能重用他。”邵从湛慢悠悠的承诺道:“您也说了,这是朕的亲表妹,朕能忍心让他们受苦吗?您放心,只要怀朗做得好,不出一年半载就能回来。”
太后略微思衬一番,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礼。皇帝大肆培养自己的人手,早已惹得朝中大臣暗地里不满。若是突然将怀朗提拔上去,必定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正是因为岭南偏远,环境恶劣,才更容易做出功绩,能更快的立下功劳。
念及此,太后才缓缓点头,拍了拍许若竹挣扎的手,低声叹息:“竹儿,还不快谢谢你表哥,他这是为了你好。”
许若竹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她看着太后慈爱的眼神,心中一片恶寒。太后压根不关心她的死活,她只看重许家的兴荣。许若竹拼命咬住下唇,掩住眼中的愤懑与恨意,柔声道:“竹儿谢谢表格。”
“不用客气,”邵从湛大方的摆手,随即似笑非笑道:“不过表妹方才还说喜欢朕,要死要活到额不愿意嫁给怀朗,此时又事事替怀公子考虑,真是稀奇。”
庭月死死憋着笑,狠狠低下了头。
小允子站在一旁也是尴尬的转过了头,他家主子挤兑人的本事,也是天生的。
太后皱起眉头,心中大为不快。不得不说,许若竹真是将自家兄长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冷淡了不少,“竹儿,今日你先在宫里休息,哀家明日派人送你回去,想必你爹娘会将你的婚事处理妥当的。”
“姑母……”许若竹眼泪汪汪,委屈道。
“儿臣这就派人去知会汝宁候一声。”邵从湛一拍脑袋,似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对了母后,儿臣手里人手不够用,想将您宫里的小李公公与画眉借去使使,您看……”
太后不耐的挥了挥手,道:“你拿去罢。”
邵从湛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宛如惊弓之鸟的许若竹,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哀家也累了,”太后起身,由着画屏搀扶起身朝着内殿走去,边嘱咐道:“吩咐下去,今日之事,都给哀家将嘴巴闭严实了,派人送些礼去各大王府,他们清楚该怎么做的。”
画屏回过头看了瘫在地上哭成泪人的许若竹,低低的应了下来。
大殿内只剩下四个人小允子站在门口,紧紧守着门。
邵从湛拉着庭月的手起身,经过许若竹身边,不耐烦的骂了出声,“行了,人都走了,惺惺作态给谁看?这公鸭嗓子叫唤的真难听。”
许若竹捂着帕子的动作一顿,哭得更大声了。
邵从湛无奈撇了撇嘴,拉着庭月加快了脚步。
“陛下能接纳您身后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宽恕我呢?”
身后传来女子似泣血的声音,再也掩盖不住的恨意似浪潮般喷涌出来。
小允子开门的手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邵从湛彻底停住脚步,他缓缓转过身,俊朗如刀削般的侧脸在阳光下看不清情绪。他背着手,不温不火道:“你说什么?”
许若竹死命咬住下唇,拼命压住心底的恐惧,牙齿微微发颤,故作坚强又倔强的指着庭月,大声喊道,“这个女人不止一次背着您跟安王私会,就连今日,也是她约了安王在冷宫欲行苟且之事!陛下看看我,我比她更加爱你,我是无辜的啊——”
不待她说完,邵从湛大步走到她身边,抬起长腿狠狠的朝着许若竹的肚子狠狠踹去,直接将人踢飞,直直撞在一旁的八仙木雕桌椅上。桌椅被撞倒,压得许若竹不得动弹。
邵从湛不耐的扫了她一眼,脸色冷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声音冷的仿佛能冻死人,带着滔天的怒意:“跟她相比,你也配?”
这一切不过一瞬的事情,庭月反应过来,急忙走过来拉住邵从湛的手,柔声安抚:“陛下千万不能动气,若是惊扰了太后就不好收场了。”
邵从湛任她拉着,滔天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他不情不愿的跟在庭月身后,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庭月回过头,分毫不差的对上许若竹带着怨恨的眼睛。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就是仗着他的宠爱为非作歹。”庭月停住脚步,唇角勾起与往常一样的笑意,“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没事找事呢。”
“你们不会,咳咳,不会幸福的。”许若竹艰难开口,“没了我,还有张若竹,林若竹,周若竹……这个皇后,都轮不到你来当,更轮不到你来看我的笑话!”
“喜欢的人矫情,那是可爱;不喜欢的,落在旁人眼里,就只是一厢情愿。”庭月淡声道:“不管往后,至少现在,我在他眼中是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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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月看着前面走得飞快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故意走得这样快,是生我的气吗?”庭月小跑着上前,气喘吁吁的伸出手臂拦住邵从湛。
邵从湛停下脚步,冷冷淡淡扫了庭月一眼,鼓了鼓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她。
“我都没生气,陛下气什么?”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庭月实在是气不起来。她拉起他的手柔声哄道:“好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陛下也不要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我真要吃人啦!”
刚过巳时,宫人们大多已经忙碌起来,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宫人还守在御花园内。邵从湛斜了眼小允子,他立即退远将宫女太监遣散。
邵从湛这才放心,他别扭的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僵硬的问道:“邵从瑞为什么要来找你?”
这根刺早就卡在他嗓子里,吞不下去与吐不出来。
庭月一顿,扬眉问道:“陛下信了她的鬼话?”
“朕没有!”邵从湛梗着脖子,盯着庭月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朕早就想问了,他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里,你又为何会答应替他偷账本。还有——”
邵从湛的声音微微苦涩,“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将我推开,却从不说拒绝他的话?”
庭月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晶亮的瞳孔也黯淡下来,她低声喃喃,满是不可置信:“陛下情愿相信一个谎话连篇的人说的鬼话,也不愿相信——”
邵从湛难耐的闭了闭眼,脱口打断她的话,“你难道不是谎话连篇吗!”
庭月一滞,卡在嗓子里的解释在口腔中囫囵滚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宁静的角落变得更加安静,只剩下风声吹拂过枝桠发出的微微声响。
“难道你跟她不一样?”邵从湛一步一步靠近庭月,他一把攥住面前小姑娘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说你喜欢朕,谁又清楚你对他说没说过同样的话?朕从来分不清,你在朕面前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又是假话。”
他手劲太大,像是要将庭月的手臂捏断。庭月使劲挥开他的手臂,却发现他始终纹丝不动的禁锢着她的身体。
她只觉得难堪。
这话像是削尖的针刺直直刺进庭月心里,将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脏戳的直冒冷风。手臂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上的感觉。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眶泛红,却努力仰头将泪水吞回去,“我没有偷账本,也没有勾引他,更没有与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邵从湛听见她呜呜咽咽的声音,心头一滞,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却已经松了力道。庭月趁着这点空隙,一把挥开他的手,抖着手朝着寿安宫跑了回去。
小允子见情况不对,赶紧小碎步走了过来,他扶住魂不守舍的邵从湛,低声喊道:“陛下?陛下?”
邵从湛挥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得转过身,呆呆的看着庭月跑远的身影,眼里充斥着悔恨,喃喃出声:“朕只是想要她解释一下,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朕就是个畜生,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