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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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受害者是她,可现在看来苏湘倒是更像受害者。

    搬弄是非无故挑衅的是阿冉,现在她却反被污蔑成那个激化矛盾的人。

    她站在这个阵营的对立面,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对方为了抗击她会无比地团结。

    既然处境如此糟糕,她硬碰硬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贺煊一味护着她本就已经很为难了,现在她与阿冉吵得不可开交更是违背了自己规劝的初衷。

    回头看向贺煊,他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深深地望着她,灰色的瞳极尽黯淡。

    这一刻,贺煊难得的深沉令白恬有些错愕,她第一反应是自责,贺煊不擅言语,如今一方是同伴一方是爱人想必更是不知如何圆滑地应付,况且他曾也处处维护她,换来的却是同伴更大的怨愤。可她却与对方你来我往地争吵,这便又是将他置于两难境地。为了自己一时冲动而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忽视了贺煊的为难,这样会不会太不懂事了些。

    阿冉和桃子看着白恬忽然平静下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贺煊。

    想必阿冉也与白恬一样看到了失望,脸上不禁带了些悔意。

    阿冉悔恨的同时,嫉妒的浪潮愈加地澎湃,贺煊的眼里心痛愧疚属于那个女人,失望才是属于自己。

    场面安静下来,事情却未结束,贺煊疲惫地合了合眼,再倦怠地睁开,望向了温言,淡淡地嘱咐,“把她先带回去。”

    此时,全程看起来就像一个旁观者的温言终于派上了点用场。

    “走吧。”

    白恬转头,便见温言嘴角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望着她。

    这个男人好像一直都这么奇怪,任何时候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不轻易发表意见站定立场,除了一副笑脸再无其他神色,像只狡猾的狐狸。

    就算是如今这凝重的场面,温言都还能笑得出来,关键是无任何一个人反感。

    白恬不舍地看向贺煊,只见他朝自己慰藉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如今这个场面,白恬再待下去的确不合适,所以思量再三,她终于还是乖顺地跟着温言走了。

    一路上白恬都闷闷不乐的,才从火龙利爪下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品尝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加害者一番围攻,心中真是憋闷得慌。

    白恬愁眉苦脸地盯着地面唉声叹气,垂着头走也不看前面,温言往哪她就往哪,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走着走着,又听见斜上方传来一声轻笑,语气漫不经心:“你也不要太介意了,阿冉就是那个脾气。”

    白恬抬头,颇有些惊讶地望着温言,他坦荡地对视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这丧尸王身边的九帅不管同伴对与错,只一味地护短,向她发起群攻,控诉贺煊的昏庸,身为受害者遭到的罪落在他们眼中就成了活该。如今温言这一句话倒是让白恬略略有些欣慰,好歹这个阵营中也算有个明白人。

    白恬斟酌着话语,简单地道了句:

    “嗯,谢谢。”

    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并没有释怀,真要像温言所说的那样去理解阿冉的脾气估计还得要上一段时间。

    但她不想将自己心底里的消极情绪向外人泄露半个字,她虽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得寸进尺在别人面前说人家同伴坏话的小人,但也不是个十足宽宏大量的人。

    温言是绝顶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她还生着气,只是与他生分并未多说罢了。

    他又是叹了口气,望向前方:“你觉得末世为何称之为末世么?”

    白恬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不解地看向他,撞上温言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里仿佛总闪烁着睿智通达的光芒,就好像他总是比别人看问题更加深刻一些。

    末世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丧尸嘛。

    但显然温言这么问了,那么他肯定觉得答案不是这个。

    看着它犹豫的样子,温言基本上猜出答案了。

    “因为出现了丧尸对么?”他望着白恬似是讥笑了一声,继而放远了视线,仿佛有些感慨,“丧尸出现,丧尸病毒传播到人类世界,人们陆陆续续地被转化为丧尸,互相撕咬,自相残杀,造成更大的动乱和恐慌;丧尸病毒在丧尸活动中步步演化成多种病毒,继而污染了自然生态环境,导致更多物种变异或消失,没有干净的水和绿色的食物,你们人类物资紧张,为了资源争夺,你们人类开始不得不淘汰弱者……这一切的一切,在你们人类眼中,都是丧尸引起的对么?换句话说,这个世界是丧尸将它变成末世的对么?”

    白恬弄不懂温言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踌躇着反问:“难道……不是么?”

    温言倒也并没多大的反应,更或者说他并不意外。

    他的语气很平淡,并没任何说教或争辩的感觉,没有刁难没有质问没有嘲讽,风轻云淡地陈述着,宛若一声叹息:“在世风日下的时候,末世就已经悄然而至了。我们曾经也是受害者,可如今却变成了加害者。那些杀人凶手们,将矛头对准了曾被他们霸凌欺辱的可怜人,呵,欲盖弥彰。”

    所以,是人类造成了末世,因为出现了末世,才有了丧尸。

    温言说完后,白恬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树屋门口。

    “进去吧。”

    她抬起头来,看见温言依旧不改微笑。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白恬有些难安,她觉得温言说得有理,但却无法立刻认同,同样的,她也不明白温言说这番话背后的意义。虽然相处没几天,碰面也很少,两人也几乎没什么交流,但她能感觉得到,温言并非是健谈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警惕性极高的人,除了为着某种目的,他不会多废话一个字。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甚至让她都有了一种温言拿她当朋友的错觉。

    温言却好似觉得她的提问可笑,眼中流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不是已经准备要加入我们了吗,我不过是让你更清晰地认清自己的处境和立场罢了。”

    还是以往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转身离去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中仍是带着一抹讽刺,白恬有些弄不懂自己看到的是否只是错觉。

    隐隐之中她觉得温言方才的话只是在敷衍她,认清立场,估计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原因。

    他虽看似毫无保留地回答了,却是真真实实地留下了一个谜题。

    在白恬走之后,场面安静了很久,直到贺煊朝脸色苍白的苏湘缓缓走去。

    “还不知错么。”

    苏湘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息吞吐间皆是颤抖。

    冰美人眼周全是泪痕,却仍旧倔强地不肯认错:“惩罚我可以接受,但我不会认错。”

    贺煊灰色的瞳孔波澜不惊,这一刻,他这样的眼神,让人真的辨不出他究竟是淡漠狠心还是迟钝茫然。

    “容枫。”

    话音刚落,容枫不知从何处而来,以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方式登场。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阿冉上前拉住贺煊,不可置信地凝望着贺煊:“阿煊,你不会真的这么糊涂吧,为了那个女人你又要把苏湘害成方野那样吗,你不要被她骗了……”

    阿冉越说到后面情绪愈加激动,一提到方野就似乎很悲怆,话到白恬就变得咬牙切齿,语气中也都是质问和逼迫。

    贺煊眉头一拧,甩开了阿冉的手,侧眼望过去目光少见地嫌恶犀利:“阿冉,方野是为了谁变成那样的你心里清楚。犯了错就该有人来承担,方野替你顶了罪,你仍然不知悔改。”

    语速仍旧不疾不徐,为了咬字清楚,他说得很慢很缓,可字字句句却是千斤重般砸在阿冉心头。

    在场之人都瞠目结舌。

    “原来……你都知道……”阿冉显然是被吓得不轻,音节都在颤抖。

    这是一种在以为已经瞒天过海后,企图以方野的伤来绑架贺煊,被戳穿后的心虚。

    阿冉并非处心积虑故意为之,但从内心上来讲,她终究是没办法骗过自己,方野就是她害的。

    贺煊并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三两句话说的很简单,背后的用意却很丰富。

    当日,阿冉和方野互相抢着领罚,众人的神色也都一目了然,贺煊怎会看不出是方野在极力地为阿冉顶罪?可阿冉冲动犯错这是事实,不能因为这两人互相揽责就能轻易作罢,其中总得有一个人付出代价,而之所以最后还是装作不知情而将惩罚落到方野身上,并不是贺煊不分青红皂白,是因为如若落到阿冉身上,方野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说不定会闹到大家都下不来台的地步。

    为留给了阿冉一分面子,不希望事情闹得太难堪,成全了方野一颗保护阿冉的真心,也侧面警告阿冉不要再为自己一时鲁莽而犯下大错。

    方野是因为她而受罪,她却三番两次地用方野来威胁贺煊,她有何脸面如此!

    当日那件事,只有三人才算真正明白局势,那就是贺煊,方野,以及温言。

    这便是为何方野遭了罪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与温言及时出手将情绪激动不依不饶的阿冉带离现场的原因。

    显然,温言那样做是对的,他肯定了贺煊的决定,也成全了方野的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