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敬呆愣的坐在凳子上, 一脸茫然。一滴水滴落于手背，抬手触及不知何时落下的两行清泪, 笑了……

    身边传来动静, 偏头看了眼与自己一般也是红了眼挂着泪痕的子瑜, 像是安慰又像是感慨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是回应。

    “大哥三弟，她们走了，没……没事吧。”从兴高采烈的呼唤到最后的细若蚊吟, 卫子枫坐在一旁，重重的拍了桌面一掌狠狠道，“没事, 咱啥没经历过？死都死过的人了,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子枫，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跟感情无关。我跟幻月本就有交易在先, 里面涉及的东西理都理不清。我只是为自己的痴傻感到可笑而已, 并无其他。我也深入棋局，未下完之前可能脱不了身，你们不同。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以免丢了性命。”沉重的语气，让整个环境都陷入一种悲凉。

    卫子枫大大咧咧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不在意道：“老大,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们上次身死我都陪着你, 难不成这次你想抛下我？别担心, 不到最后, 谁都不知结果如何。我们大可赌上一赌，死过一次方知活的可贵，放任你身陷囹圄，我与子瑜一世都难安稳，不如我们与他们都上一斗？”

    手背一热，看着两只手分别被两个兄弟握住的情景，纷乱的心瞬间得以平静。反手握住，自信重回，嘴角一斜痞笑道：“不管我感情后续怎样，我还是很有把握帮你们拿下另外两只的。你们放心，她们没有幻月身上的枷锁，自然好击破。”

    三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一番，脸上爬上一抹算计。找老鸨结了这几天的帐，漫步街头，打算找个地方吃份小吃去新买的宅子里凑合一晚。

    次日一早，卫子枫已托人将房契地契一并送到了公主府，以表昨日的觉悟。办好这些，三人像是约好一般，跑去城郊翻云山半山腰的凉亭参加帝京诗会去了。选了好的位置，细细打量来往的世家公子哥与小姐，心里琢磨怎么引起大伙注意而不突兀。

    观察一圈，楚子瑜用手肘捅了捅周子敬疑惑道：“子敬，你发现没？这些少爷小姐出门都是带着家仆婢女小厮前来，咱三独自前来的还真没有。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买几个小厮先凑合一下，下次再来？”

    古代的等级阶级划分严重，她们一肚子墨水能引起他人注意，最后也只会被人嫌弃是身份而不予来往。为了刺激另外两位的关注，周子敬觉得有必要给她们带点桃花运最为合适。现下听了子敬的建议，当下觉得十分有必要。考虑一番，领着两位兄弟离去，想着下次准备妥当再来。

    下山后去逛了一圈古代的人力市场，左挑右选都没啥满意的人选。三人悻悻然回了府，还未坐定。红叶大小姐一脚踹开了她们的大门，领着一众家仆鱼贯而入，在周子敬等人还未反应回魂时，已各归其位，美名曰为她们挑选来的合适人选。望着已经开始干活的众人，周子敬看了眼站在一旁如柱子一般的交通灯，戳了戳身边的两人，让她们去打听打听。

    两人一摆手，果断拒绝。

    看了眼趾高气昂的红叶，周子敬深深的感觉到她们之间的不对盘。送来的人她们也没胆子退，倒不如先用用试试。也不搭理交通灯的嚣张，点了跟班小厮直接出了门。

    上次诗会没参加成，这次周子敬打算带着两位兄弟去看看斗鸡场。在封建社会的统治下，大都数普通人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有钱买鸡去斗了。但凡能在斗鸡场好赌之人，定是权贵富商公子哥。

    刚一出门，见到不远处一身淡青色的丝绸长袍，雅致青竹被精巧的绣在下摆。风轻轻吹过衣摆，竹叶随风飘舞，更显其素雅。烫金滚边不限粗俗，反倒增加一丝俏皮却不失英气。颀长的身子在头顶的玉冠衬托下，光彩照人。

    上前一步与来人颔首一笑，两人皆是一副了然。对于如玉来的这般快，周子敬是没想到的。她以为如玉会过完了年才上来，怎料此人年前便来了。也正好她来了，不然她们这几日开销，光靠她的小金库可是支撑不了几天就得流落街头了。

    “怎的今天有空闲来寻我了？”周子敬一脸揩觎，语气里带着埋怨。怎不一到就来寻她，只顾着做生意，忘了她这人。

    “这还是我的错了？是哪个没良心的把偌大的生意都丢给我，当个甩手掌柜不说，还想一出是一出。你只是想想，后面各项执行付诸实践，你知道有多少要做吗？光我一路查账而上，都已连续半月有余未休息了。你还好意思笑我？”如玉眼波流转，满是嫌弃。

    周子敬讪讪一笑，掩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上前。豪气的将折扇一收作揖道：“是小生疏忽，还望如玉姑娘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生计较。为表歉意，小生愿青云阁做东，为如玉姑娘补上洗尘宴。”微抬眸子，朝如玉眨了眨眼，逗得美人遮面，长眉连娟。

    “子敬兄，现下我可是男子打扮。还望子敬兄称我唐瑾，以免在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学这周子敬的模样，如玉作揖回礼。且不忘学着周子敬俏皮的眨眼，一脸调侃。

    “哈哈哈哈，好的唐兄。我们先去青云阁饱餐一顿，稍后我带唐兄你与我另俩兄弟去玩玩。”也不含糊，配合如玉演了一番，招呼子枫子瑜上前跟如玉打过照面后，四人朝青云阁走去。

    一顿饱饭过后，周子敬一边询问一路带着另外三人来到一个府宅前。上前拉动门环敲了三下，待来人开门，先往对方手里塞了一粒碎银悄声道：“凤凰天游鸣九州，如飞如舞震擂台。”

    语毕，门被拉开一半，开门人侧身让了仅融两人同行的宽度，引她们进门。

    “想不到入此的暗号竟这般雅致。”如玉像是回味什么的开口，瞬间得到卫子枫和楚子瑜的认同。三人一致看向周子敬，只见她神秘一笑，故作深沉的回道：“没啥好稀奇的，古往今来，但凡被世人所不齿的事或物，不都有着好听的名字？你们有心思研究这个，不如考虑考虑待会买哪只鸡。”

    走过狭长的通道，一个堪比半个足球场大的空地上，人群被一圈又一圈的栅栏阻挡在外，每个圈里都是一个战场。两只雄鸡你争我夺，飞舞中带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鸡鸣，似真有凤凰天游鸣九州之势……

    四人在写着战鸡名字的铭牌前，看着它们的胜率和名字，反倒傻眼了。常胜赔率低可以理解，但不常胜的赔率也低是怎么回事？反倒是中下游水平的鸡赔率高，惹得她们一阵疑惑。

    “子敬？”

    “咦？小白呀。”

    “周子敬，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小白。下次再唤，我一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白无涯气呼呼的说道，一脸不悦的偏头，摆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傲娇的傻缺王爷顿时逗乐了一众前来的几人，惹得傻缺王爷更气，恨恨的“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子敬，看来你跟白王爷关系很好嘛。这样气他他都能不跟你计较，厉害嘛。”卫子枫笑嘻嘻的撞了撞周子敬笑道，她是挺喜欢这个真性情的小王爷的。不管她是不是真如外界说的纨绔，就冲他这敢想敢做的劲，就真让她羡慕。

    “切，不是我跟她关系好。是我跟她相互坦诚过秘密，断不是斗上一两句嘴就能出事的。不说了，我们先试着下注，然后我们散去，打听一下近日世家动作。看看能不能套点有用的方便我们后续。”说罢，众人下了注默契散去。

    周子敬站在一旁给自己下注的鸡呐喊时，如玉安静的退出人群，站在不远处的椅凳上，静静地看着周子敬。自己紧赶慢赶的来帝京，满心想的都是与她一起过年。

    听闻帝京的上元节异常有名热闹，那日女孩家家都会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锦囊赠予心仪之人。若心仪之人收了，可根据荷包锦囊里的地址上门提亲。她无须子敬上门提亲，只愿子敬能手下她亲手绣制之物。想着有这么一个物品每天都陪着子敬，如玉的脸就有些发烫。

    沉浸在自我幻想的美好之中，如玉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待那人不断拿手在自己眼前挥舞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起身想要保持距离，一不小心做出了女子仪态还不自知。

    “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跟周子敬那兔崽子混在一起？按理说，她身边的女性并不会太多。”白无涯没说的是，以幻月要点他做驸马的空档，怎会留人口舌碍她大事？

    看了一眼来人，想着之前子敬她们的对话，忆起此人好像是个王爷。帝京中的王爷，想必就是那名满帝京的纨绔子弟异性王爷白无涯了。端了端仪态，如玉重新落座，只是坐到了白无涯的对面，保持距离。确定没什么失礼之后，如玉方才开口。

    “我与子敬相识于蓟州，她于我有恩，我为她做事。”如玉斟酌一番，自觉没什么问题才简单叙述了她与子敬的关系。从始至终，她都未认为自己与子敬是合作伙伴，因为她在子敬面前，总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纵使心悦于她，也不敢过多主动。除第一次表白外，她都很好的保持了距离。

    “切，那个坏人能有什么恩。”白无涯吐了吐舌，不屑道。

    “王爷您生来富贵，想必是不太了解人间疾苦，也自然不懂我与子敬的感情。”如玉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周子敬的爱意，惊的白无涯像见了鬼一样的跳起身。想到什么，转身叫小厮备马准备往公主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