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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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喻安然和谢忱的位置绝佳, 整个舞台的清晰可见, 演唱会一开始, 伴随着整个现场震耳欲聋的尖叫,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子闪了起来,在耀眼的灯光中, 陈梓星似乎是从天而降似的站在了舞台中间。
“啊————陈梓星!”
“陈梓星!”
“陈梓星我爱你!”
现场全是尖叫和呐喊。
谢忱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很不适地皱起眉头, 喻安然却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莫名其妙地也对舞台上的陈梓星使劲招手,好像在和陈梓星打招呼似的。
谢忱心里有些不舒服, 抬眼看台上叫陈梓星的男人,说他长得好看迷人, 确实挺好看的,但多有吸引力,谢忱也没感觉到,毕竟他除了喻安然,对人的长相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更何况他还不追星。
不过如果是喻安然那就不一定了, 喻安然喜欢男人,按谢忱看,陈梓星说不定是喻安然喜欢的内型,而且喻安然还想要去见他, 虽然喻安然不至于和一个明星扯上关系, 但谢忱心里面还是忍不住乱想。
“你看他比电视里的还帅耶!”喻安然转头对谢忱指着陈梓星说。
谢忱心里觉得更烦了, 实话实说:“没觉得。”
“嗯?”喻安然对谢忱眨眨眼,“没有吧,明明是呀。”
谢忱有些想拉着喻安然离开这场演唱会了。
但此时演唱会才开始,气氛也高人也多,说要走怕也不行,谢忱只好镇静下来,不过伸出右手来紧紧抓住了喻安然的手。
台上的陈梓星已经开始了开场秀,一首热舞下来,现场的气氛更是高涨,尖叫声此起彼伏。
陈梓星走到t型舞台的最前方,拿起话筒用磁性地声音说了一声:“大家好。”
现场又是一阵贯穿耳膜的尖叫。
此时谢忱和喻安然的位置看陈梓星简直是清清楚楚,喻安然兴奋地摇了摇谢忱的手:“你看,他也好高,和你差不多。”
谢忱沉着脸“嗯”了一声。
台上的陈梓星开始了他的开场白,虽然是演唱会,但陈梓星的语气挺冷淡的,但他好像越是冷淡,台下的女生们尖叫声就越高,开场白过后,开始了这场演唱会的首曲《我叫招摇》。
伴奏起来的瞬间,陈梓星站在舞台的最前方,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喻安然抓紧了谢忱的手,现场的音响和尖叫让喻安然必须贴到谢忱的耳边说话。
“这是他新专辑的主打曲,网上只有高潮部分,但很好听,你听听呀。”
谢忱觉得喻安然的气息很热,在自己的耳边飘来飘去,谢忱想要搂住他,但喻安然说话这句话,就已经转头继续对着台上挥舞起手里的荧光棒。
谢忱只能坐正了身体,也看着台上。
前奏很低沉,很长,但渐渐地,低沉被跳动的节奏代替,像是由逆境开始重生,在贝斯手的电音中,心好像也瞬间通了电似的,开始跟着越来越激烈的节奏跳动。
陈梓星站在一群伴舞中间,慢慢地收回了举起来的话筒,闪光灯打下来的一瞬间,节奏突然就停了下来,陈梓星一侧头,唱响了第一句————
“冷眼和吵笑,是梦开始的地方。”
谢忱目光锐利了一下。
接着,灯光一下子闪过人群,像是狂风一般地在上万人的头顶盘旋,隐藏在黑暗中的陈梓星唱起了第二句,但从这第二句开始的瞬间,节奏也跟了上来。
“我追逐的星光比你想的闪耀。”
“我抬头的瞬间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你可以选择聒噪,但我脚踩下去的瞬间———”
“我要折断你的翅膀。”
“带着冷眼的目光,和肆意的嘲笑————”
“叫我招摇,叫我嚣张。”
陈梓星在灯光中缓缓抬起了他头————
“我做我自己,我生性就狂妄。”
舞台的灯光闪烁如阳光下的水晶石,音响传来的声音穿透耳膜,上万人挥舞的荧光棒如同星星一般,汇聚成一条震动的银河,包裹着舞台,包裹着陈梓星。
有女生哭了,使劲晃着手里的陈梓星的名字,扯着嗓子喊他:
“陈梓星!”
喻安然这时却收回了摇荧光棒的手,转头看向谢忱。
谢忱还是他一向有气势而严肃的坐姿,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着舞台的光,目光直直地看着台上,他没有什么反应,但也好像是反应得像个木头人。
喻安然咬了咬嘴唇,直接亲在了谢忱的脸颊上。
谢忱此时才回过神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喻安然。
喻安然凑到谢忱的耳边,用力地问他:
“谢忱,你喜欢吗?”
谢忱愣了一下,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喻安然在灯光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凑到谢忱的耳边大声说:“你有过一个愿望,就是看一场演唱会是吗?”
谢忱听完这一句,是真的愣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喻安然,看着看着,谢忱感觉好像又是在看自己。
那是他很小很小时候的愿望了,久得他都要忘记了。
冯馨给谢忱介绍苏诺时问过谢忱,说你以前喜欢声乐是吗?
谢忱当时有些否认,但其实他真的喜欢过。
那是他八岁那年的事。
谢忱从懂事开始,记忆里没有什么是特别喜欢的,如果学习能算的话,大概学习就是他唯一的爱好。每天都是上学做作业上补习班,他的书桌上除了书就是试题,别的都没有。
直到谢忱上八岁那年,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考全年级第二,当时他伤心极了,放学会也不回家,拿着试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他走到一处广场上坐下,坐着坐着,眼睛就红了。
这时有一位背着吉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问他:“小朋友,考砸啦?”
谢忱吸了下鼻子:“别碰我。”
那位叔叔笑了起来:“哟,脾气挺大的嘛,让叔叔看了你考了几分。”
等对方看清了他试卷上的分数,皱起眉来:“99分你哭个啥?我以为鸭蛋呢!”
谢忱把试卷收到书包里,冷声回应:“你要你管。”
叔叔笑了笑:“那你哭啥?”
谢忱说:“我没哭。”
但谢忱说完这句话,眼睛反而更红了,侧目自言自语似的:“不是第一名,就什么都不是。”
叔叔一听顿了一下,随后伸手又拍了拍谢忱的肩:“你这孩子,99分也很棒啊,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也是伟人。”
谢忱没有觉得被安慰,到侧开身体不让对方碰:“你没有追求所以你会这么说。”
“你这孩子,”那位叔叔笑起来,“算了,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他也问谢忱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取出了背上背的吉他,坐在谢忱旁边,双手搭在琴弦上,弹之前对谢忱说:“听好了啊,叔叔这首还没公开演出过呢。”
谢忱有些不屑。
但当音符跳动起来的时候,谢忱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谢忱记得当时那位叔叔还唱了歌词,内容是什么谢忱已经不记得了,只有一句,谢忱能记起来————“海空天阔,我有自己的梦。”
那把吉他弹出的串旋律轻快,明亮,在谢忱的心头像是有人轻踩,带着些疼痛,也带着些瘙痒,心像是找到了归属和安放,心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
谢忱还记得那时候广场上还有鸽子,在谢忱的身边走过又飞起来。
谢忱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声乐产生了好感。
谢忱开始背着父母去图书馆看关于音乐的书,在手机里下载音乐,他的性格本就使他不太会开口说话,所以他不会唱歌,于是他就开始寻找另一个突破口,学曲子。
谢忱小时候觉得只有学习是他唯一应该做的事,偷偷看起关于音乐方面的书让他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在不务正业,但总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谢忱偷偷看了很多关于音乐的书,听了很多曲子,欢快的,悲伤的,沉寂的,激进的,知名到莫扎特,草根到流浪歌手,但无论哪种,谢忱觉得都能让他产生一种让自己舒缓的情绪。
那时候谢忱也仅仅是看些书和听听歌而已,直到沈竹为他报的一个日语班隔壁就是音乐班的时候,谢忱干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一件事,他偷偷溜进了音乐班去上课,并且上了整整一个学期。
那一个学期完的时候,谢忱甚至会在钢琴上弹一些的曲子,教那个音乐班的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老师,她曾拍着谢忱的脑袋说:“你是我们班弹得很不错的同学,你真的很棒。”
谢忱那时候第一次产生了成就感,他高兴了一整天。
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沈竹和谢忱的父亲谢长源把谢忱叫到书房,质问他日语期末考试为什么是零分的事。
谢忱才发现自己去上音乐课竟然忘记了去考试。
谢忱那个时候根本不会说假话,就把自己跑去上音乐课的事和沈竹谢长源说了。
不过意料之外,沈竹和谢长源倒没有发火,夫妻两皱眉后,沈竹就对谢忱说:“你现在学习已经很紧张了,学音乐只会让你更劳累,而且你学了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你实在喜欢,你可以长大后再去了解,但现在你不应该浪费这个精力。”
沈竹的意思很明了,谢忱沉默了一阵,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谢忱就把他写过的那些短小的曲子放进了一个盒子里,还有当初那位叔叔临走时送给他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广阔的草原和蔚蓝的天,那位叔叔说,那是他去西藏穷游时候拍的。
谢忱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就把照片翻过来,用笔在背后写到:还未写过一支完整的曲子,还未看过一场演唱会,如果以后你还记得,记得了结心愿。
谢忱写完这句话后,把照片也放进了小盒子里,连他那些短小的曲谱一起放进了盒子里封存。
然后一晃,很多年过去了。
当冯馨再问谢忱是不是喜欢过声乐的时候,谢忱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不记得了。
他也确实不记得了。
甚至说,他现在对声乐,一点念想也没有。
没有得到过的,太久了之后,就忘记到不再喜欢了。
但此时谢忱看着眼前的喻安然,谢忱觉得,他找到了当初他对那份爱好的欣喜和愉悦。
但他不会再喜欢声乐了,那都是曾经。
他现在会的,只是更喜欢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