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心理治疗

    索兰把肖茉莉带回王宫后, 宫里的医生已经提前来到寝室外等候，却意外地没有被召见。

    “舅舅，舅妈到底怎么了？”莫兰的眉宇间透着担忧。

    医生确认过没有外伤, 只是从大使馆回来后，肖茉莉一直没有清醒, 似乎被梦魇缠身一般牙关紧咬，眉头皱得死死的。

    “我还是觉得应该叫医生来，我们又不是专家。”诺兰冷静地给出意见。

    索兰看着大床上脸色苍白的肖茉莉，脑中浮现起五年前肖茉莉被他从液氧器皿中放出来时的场景。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肖茉莉的应激性障碍从何而来, 也更知道这个时候她的状况很危险, 决不能让军部和科学院的人注意到她身体里正在叫嚣着的暗物质能量。

    “你们两个先出去，守着外面, 除了卢卡斯不许任何人进来。”

    诺兰不解地看他：“我们也可以帮忙。”

    “出去。”

    索兰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诺兰还要说什么, 却被莫兰扯了扯袖子，以眼神示意。

    诺兰瞪了他一眼，不太情愿地出门, 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肖茉莉一眼。

    两个少年离开后, 索兰坐在床边，拨开肖茉莉的额发，以指尖点住她的恶心, 而后缓缓的, 缓缓的, 探入对方的意识。

    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尤其是明知道肖茉莉体内的暗能量敌视他的情况下。

    索兰闭上眼, 任意念缓缓地前进，想要搜寻一点点的回应……

    近了，就近了，他好像已经看见了蓝色的光。

    液体流动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而后，眼前的天地崩塌，蓝色的液体从地面渗出，水平面快速的上升，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身体。索兰知道这都是意识的拟形，他放松身体，任由蓝色的液体淹没，看着同样被淹没的肖茉莉。

    而后，他陷入一了个没有光的世界。

    肖茉莉的眼前是一片令人憎恶的蓝。

    呼吸是顺畅的，身体冰冷，她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玻璃试管内，浸泡在没顶的实验液体中，无处逃离。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得出去。

    这只是个梦，五年了，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做这个梦了，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她得醒过来。

    她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很多人围着她，而后周围又安静了，再也没有声音，只是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她该起来了，不能再睡下去，手脚的知觉渐渐恢复了，肖茉莉蜷起身体，像在母亲腹中时一样，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还会去呼救，可是周围是漆黑的，一个生命体都没有。她总是在不知过了多久的绝望后崩溃醒来，再后来，为了不再梦魇，她长期服用药物助眠。

    这个习惯近两年才好转，不过来到未蓝后，大概是精神紧张的缘故，又复发了。

    好困啊，想再睡一会儿，冷得没有知觉了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让她再睡一会儿，睡饱了她就会醒过来的。

    “茉莉……”

    肖茉莉一怔，是错觉吗？她好像隐隐听到有人叫她。

    “茉莉，别睡，茉莉，醒醒，不能睡……”

    是谁？

    肖茉莉确认真的有声音，她睁开沉重的眼睑，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壁，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远远的，有一个蓝色的光点，慢悠悠地飞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肖茉莉以口型问，她知道，这个器皿外面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而对方的“声音”是直接进入她脑海的，并不是以液体为介质。

    “茉莉，别睡，醒醒，别睡……”

    对方反复说着这些，再多的内容她就听不见了。

    尽管如此，五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话，肖茉莉点点头。

    “好，我不睡。”她答应着，食指在玻璃壁上轻点，和光点玩着游戏。

    “茉莉，茉莉……”

    蓝色的光点还在呼唤她的名字，肖茉莉努力去听，还是听不到更多的内容，她的额头抵在玻璃壁上，想要靠近它，却只能感受到器皿的冰冷。

    “我出不去。”终于听清了光点的话，肖茉莉摇摇头，“我自己没办法出去。”

    光点围着玻璃器皿转了一圈，似乎依旧在表达什么，可是这一次，意念无法传递给她了。

    而后，肖茉莉被眼前的情景惊呆。

    蓝色的小光点突然用力地撞击玻璃器皿，一下一下，声音像闷在她胸口。

    “你在干什么？”肖茉莉焦急地道，“你撞不开它的，别白费力气。”

    像是印证了她的话，器皿外部突然响起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肖茉莉感觉到四周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巨大的齿轮在转动。随后，器皿的外部也升起了蓝色的液体，如浪潮一般，不一会儿就将关着肖茉莉的器皿淹没过半。

    蓝色的小光点还在拼命地装着器皿，似乎卯足了劲儿要打破玻璃壁。

    “你快走呀！”肖茉莉贴着玻璃说，“你会死的，别撞了，你快走呀！”

    小光点听不见她说话，执着地撞击玻璃器皿。

    肖茉莉心急如焚，她站直了身体，双手去推动器皿的顶端，却因为无处着力而使不上力气。

    外面的液体已经快要将小光点淹没了。

    “快走，你快走呀！”

    突然，一个浪头将小光点打进水里，萤火一般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了两下，突然暗了下去。

    肖茉莉脑中一片空白，她本能地伸手去碰触，指尖碰触玻璃壁的瞬间，在小蓝点撞击的部位，玻璃壁突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痕。肖茉莉睁大眼睛看着裂痕，随即用身体用力撞击裂口。

    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肖茉莉咬紧牙关，更用力地撞了上去！

    器皿碎裂的瞬间，外面的液体和玻璃内的液体融合，肖茉莉感觉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随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没有液体，没有巨大的齿轮，也没有困着她的玻璃瓶子，四周变成一片虚空的宇宙。

    在远处，她听到细微的，萤火虫振翅的声音。

    肖茉莉撑着虚弱的，僵硬的身体，踏着湿淋淋的脚步，向光点消失的地方走去。

    隐隐的，光点似乎又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肖茉莉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很远，才终于走到“它”的跟前。她双膝跪地，双手将光点捧在手心，看见掌心的微弱却稳定的蓝色光芒，松了口气。

    “谢谢你呀……”

    话音刚落，黑暗尽退，手中的光点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她和黑暗一起吞没。

    白光刺痛瞳仁，病床上，肖茉莉紧紧皱着眉头，本能地以手避目，好半晌才不情愿地睁开眼。

    她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大使馆，落水，被泳池的冷水淹没唤起了她的心理阴影。然后，好像是诺兰救她上岸……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

    肖茉莉坐起身，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腿上翻滚落到一边。

    “嘤……”

    肖茉莉听到低声的□□，探头一看，果然看见白团子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床边，眼看就要掉下去。

    肖茉莉眼疾手快地一捞，把未蓝的二殿下从床的边缘救了回来，抱在腿上。

    “嘤嘤！”

    白团子乖巧地叫了两声，似乎十分开心。

    突然，白团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果冻状的身体抖得像炸毛的猫。

    “……啾！”

    肖茉莉一怔，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当靠枕靠着的暗色团子。

    肖茉莉一阵尴尬，连忙道歉：“抱歉，诺兰王子。”

    肖茉莉有些依依不舍地把“诺兰”也抱过来，这靠枕的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诺兰”似乎很不满意这个道歉，胖乎乎软萌萌的身体轻轻一拱，莫兰就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地上，额头还磕红了一块。

    “嘤嘤嘤！”

    白团子哭的更大声了。

    肖茉莉脸色一沉，在暗色的团子头上一敲：“诺兰！不许欺负弟弟！”

    “啾！”

    “嘤嘤嘤！”

    肖茉莉更生气了，又是一记爆栗！

    “你还敢恐吓弟弟！你舅舅就这么教你的吗？”

    莫兰似乎畏惧与暗色团子的凶狠，不敢与之缠斗，哭唧唧地出了门，肖茉莉像拎猫一样拎起暗色团子，训斥：“诺兰，你太让我失望了！亏我还觉得你就算脾气差了点，好歹是个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弟弟！我看错你了！”

    “那还真是抱歉啊。”

    少年冷冽不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诺兰维持着高挑修长的身形，素日冷漠的眸子里难得地带着些调侃，他走进来，打开了屋里的照明灯，又瞄了一眼被肖茉莉“拎”在手里的某团子，眼中有些鄙夷。

    “这里是医嘱，按着这个吃。”

    诺兰将药放在床头，拎起脚边的“弟弟”，单手夹在腰侧，像大学男生夹着篮球的姿势站好。

    “顺便澄清一下，欺负小孩子这种没品的事，我，未蓝星的诺兰王子，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做过。”

    诺兰维持着高傲的姿态转身，出门。

    肖茉莉僵着，半晌，一动不动。

    照明灯全部开启，明亮的灯光下，手里的团子已经呈现出熟悉的浅蓝色，和姆啾一样的颜色。肖茉莉和团子四目相对，手指缓缓地，磨磨蹭蹭地探向史莱姆的背部，那里有一朵精致的，栩栩如生的，兰花标记。

    啧，尴尬了。

    “啾。”

    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淡蓝色的团子没脾气地任她摸了个够，然后从她手上跳到腿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看戏。

    肖茉莉双手覆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索兰……听我解释，都是误会，误会！”

    刚才灯光太暗，她根本看不清楚，下意识的就以为莫兰身边的一定是诺兰。

    所以说，“殴打”未蓝摄政王这回事，咱能当没发生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