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阔少和他的女装大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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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卫生间里那个吐得肝肠寸断的不是饶小瑶, 祁曜先松了口气, 见饶遥还看着他,他摊手说:“你今天喝太多了,我怕你醉了。”

    饶小瑶不置可否,他道:“醉了又怎样?孙先生好跟来乘人之危吗?孙先生, 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他说着又想往洗手间门上靠,很快意识到这是公共卫生间, 他又倏地略带嫌恶地站直了身子,“出去再说。”

    孙锦严和饶遥一块冲洗了手, 然后走出去。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祁曜说。

    饶遥见多了鬼话连篇的, 便故意“哦”了一声,问他:“那孙先生方便告诉我你是哪种人吗?”

    “一个…”祁曜斟酌着道:“当是有独立思想力的人。”

    这句话往浅了听是句废话, 往深了听却是意味深长。

    不知道饶遥想到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 忽而低低地笑了,他垂着眸子道:“孙先生不亏是留过洋的,说起话来都是带着洋人玄乎其玄的味道,我是个俗人,听不懂孙先生的话, 让孙先生见笑了。”

    祁曜想起了饶小瑶的成长经历。

    二十多年前, 他生母还是当年戏班子里最当红的花旦, 饶为作也还是个风度翩翩, 温文尔雅的少年郎。

    才子佳人, 当是一折子花前月下的好戏, 最后却依旧没有逃脱世俗的门第阻隔,或者说依旧没有逃脱遇到渣男的诅咒。渣男拔吊无情,转身就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大小姐结了婚。一个戏子也不过是他生命里调剂的一个小小插曲,至于最后这个戏子去了哪过了怎样的人生,这些都不在饶为作关心的范围里了。

    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一出锁麟囊,饶小瑶扬名整个上傩,饶为作看着他貌似生母的面孔惊疑不定,这才发现自己当年还有这么一个孩子。接着便是长达半年的认祖归宗。

    饶遥自小在戏班子里长大,只上过最小的私塾,后来又因为班主看中了他的天赋,便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学艺生活。他没上过什么学,也没读过什么书,却在戏里看遍了人生百态,唱遍了爱恨情仇。时间久了,慢慢也就觉得什么情啊,爱啊,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了。

    饶小瑶的话让孙锦严失笑,过了会孙锦严才豁达道:“知识也好,学历也好,都不过是人和这个社会打交道的工具,如果让人听不懂,产生了障碍了,是我该反省自己了。”

    “你这人有意思。”饶小瑶从兜里拿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低头点上,又将烟盒递给孙锦严,道:“抽一根吗?”

    “不用了。”祁曜抬手拒绝道:“最近戒烟。”

    饶遥没有非塞给他,见孙锦严拒绝,他便把烟盒收了回去。他弹了弹烟灰,笑了一声,说:“看来一般传闻果然都不怎么靠谱。”

    “额。”祁曜搜了一圈,没有查到相关信息,便正色问,“是什么传闻?”

    饶小瑶一只手肘撑在窗台上,他侧着头看着孙锦严说:“传闻孙先生荤素不忌,五毒俱全——”

    祁曜微蹙起眉头没说话,看来很严肃,饶遥看着他的神情话音一转,声音轻快道:“开个玩笑,你挺有意思。”

    孙锦严没说话,是因为饶遥还真没说错,他这个五毒俱全的人设洗白起来还真挺困难。

    ——

    罗规影今天是白班,下班得早,衣服也还没来得及换,拿着请柬就进了酒会里。他本来是没打算过来的,不过既然知道饶遥来了,他也就顺便过来一趟。

    大厅里奏响着交响乐,男士与女士都在舞池里共舞着,罗规影围着这里边转了一圈也没瞧着饶遥。

    身边一水的西装革履,女士旗袍和晚礼服看得他头晕眼花,心道也没问饶遥今天是个什么打扮,连现在是找男找女都蒙不着。

    最后转累了也没见着饶遥人影,只得先找个地方坐着,心里直骂饶遥那龟孙子说不定压根就没来。

    他屁/股刚挨着椅子就有人递了一杯酒给他,罗规影抬头想拒绝,就看着方可儿弯腰在他头上扒拉了一下。他一下浑身僵硬,忙退了退说:“方小姐。”

    “你发型乱了。”方可儿说。

    罗规影赶忙用手压了压头发,尴尬道:“见笑。”

    “你不是来参加这个的吧。”方可儿抬抬下巴,一眼看破了他,罗规影只得尬笑道:“刚刚下班,顺路来等一个朋友,方小姐的脚好了吗?”

    方可儿不知道他这个朋友是谁,也不甚在意,她道:“一点小伤,不妨事,你说你在上班,是在哪上班的?”方可儿坐在罗规影身侧,一只手顺手就搭在了沙发上。

    罗规影本来就不太习惯和女人说话,方可儿再往他旁边这么一坐,罗规影都快挪到沙发外头去了。

    “你怕我啊?”方可儿瞪着眼睛。

    罗规影又连连摆手,“不不不,方小姐,只是这个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解释让方可儿舒心了些,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轻笑了一声,“迂腐。”

    罗规影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就算不论什么授受不亲的话,方可儿以前也是饶遥名义上的未婚妻,虽说这俩人现在看起来比仇人还仇人,但毕竟还是朋友妻不可欺,怎么说罗规影都觉得自己得避着嫌一点。

    “方小姐怎地到这儿来了?”

    有人朝方可儿走来,风度翩翩地对她道:“不知道方小姐能否赏脸共舞一曲?”

    方可儿酒杯迅速朝罗规影一摆,微微一笑说:“真是不巧,有人约了。”

    男人吃了个闭门羹,愣了下,看了罗规影一眼后然后点点头走了。

    罗规影看着方可儿,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方可儿放下了酒杯,朝他摊手道:“你瞧,我都这样说了,你可总得给我个面子了吧?”

    罗规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就差没蹦起来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他义正辞严道:“我要去找我朋友了,方小姐自便。”说完,他便逃似地跑了。

    他走后不久,有人接着走到了方可儿身边,笑道:“方小姐喜欢这种类型的?”

    方可儿起身整了一下裙摆,不甚在意地道:“新奇。”

    她又抬了一下腿,对人语气平淡地说:“不好意思,脚崴了,今天不方便跳舞。”

    那人失笑,目送方可儿走开。

    ——

    走廊尽头的窗台处,孙锦严和饶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边人少,也安静,从窗棂往外能看到天空中伴着月亮耀起的长庚星。

    两人都有意忽视了那人声嘈杂的宴会,窗内的影子渐渐重叠,饶遥上一句还和孙锦严说着戏,下一句就启唇唱了起来,他唱道:“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今宵勾却相思债,一双情侣称心怀……”

    他一开腔,不用多大的声势,一声就能把观众带入到情节里。

    孙锦严见饶遥正说着,忽而又风马牛不相及地唱了起来,他也不打断,索性指尖和着饶遥的调子打着拍。他听得很认真。

    “这出戏,听过吗?”唱罢了一段,饶遥扭头问孙锦严,他眸子里闪着光,让祁曜感觉莫名。

    祁曜寻思了一下,没在孙锦严记忆片段里找到过相关记忆,他摇了摇头,便道:“我是在大不列颠长大的,很少听这样的戏。”

    “你平常会听些什么?”饶遥饶有兴致地问。

    “我过去常听交响乐。钢琴的声音听起来叮叮咚咚,是古典优雅的,而小提琴则是……”祁曜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饶遥看到了他说这些东西时每说一个字眼睛就亮一点,脸上表情有些掩不住的兴奋,接着孙锦严又总结道,“这些西洋乐器是很有意思的。”

    “听出来了。”饶遥手心微痒,他装作一只手没有地方摆了的样子,便揽到了祁曜肩膀上。

    两男人搭个肩,且饶小瑶这个动作做得又随意又理直气壮了,祁曜只觉得肩膀一沉,便也没再放在心上。

    当然,还可能是现在主脑在识念里不断提醒他【任务对象好感度+2+5+8+……】

    就因为好感度飞速增长,祁曜现在亢奋得很,就连说话语调都比平常要高。

    经过上一次在时空缝隙内精神力和数据能量的磨合后,这次主程序进入躯体吻合度已经达到了91%,情绪调控系统已经能够半自动化运行,他的喜怒哀乐都有了自动控制,人物完成度也在不断提高。

    “下次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去听交响乐,如何?”饶遥原本是靠在墙上,稍稍一转,就半倚半靠在孙锦严身上,和没骨头似的,说话时候还若有若无地朝着孙锦严耳朵吹气。

    祁曜偏过头,视线对准了饶遥半松开的衣领看了进去,看到了几块绷带的边缘。

    正好好说话的饶遥看到了孙锦严往他身上瞟的视线,他搭在孙锦严肩上的手一收紧,一丝冷意从他眼里飞快闪过,他冷道:“你在看什么?”

    祁曜认真道:“你摄入的酒精会使毛细血管扩张,不利于你伤口周围破损的毛细血管收缩止血,因而会增加你感染的几率,使得伤口愈合延缓,同时还会降低你的抵抗力。”

    “……”

    饶遥沉默良久,问:“……你要说什么?”

    “所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喝酒。”祁曜给出了结论。

    饶遥绷紧的手臂慢慢放松,他收回了防御,使出来无往不利的柔媚眼神看向孙锦严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对方就该上道地哄弄几句了,但孙锦严…

    “说是关心不太贴切,准确说是基于常识的基础上给出的适当建议,至于采纳与否主要选择权在于你。”对于概念界定这个问题祁曜的态度十分严谨。

    他一说完,猝不及防得到提示。【主脑:任务对象好感度-2】

    祁曜看向面无表情的饶遥,内心十万脸的懵逼呼啸而过。

    【祁曜:他有个性,我真的不懂他orz】

    【主脑安慰他:兄弟别跪,我这个阅绿江无数蛇精病渣攻贱受的主脑也看不懂他,证明不是我们的系统有问题】

    至于眼角是否微微抽搐,那只有饶遥自己知道了

    饶小瑶收回了手,将快燃到头的烟头摁灭在了垃圾桶上,他像是随口一说道,“你那天说我但凡有麻烦都可以找你的话还当真吗?”

    “自然当真。”见鱼上钩,不是,见任务对象似乎被他的诚恳感化了,要找他求助了,祁曜拿出了十万分认真的态度。

    接着他便听饶遥悠悠然说:“那你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