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挂满了气球和彩带, 客厅的墙上还贴了一张白色硬纸, 上面用圆润可爱的字体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茶几上也放着一个蛋糕, 做工说不上多精致, 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外面的糕点店。

    想来便是那个坐在沙发上一直等她的人做的。

    “晚晚......”纪岚清想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浓浓的愧疚像是掐住了她的脖子，连呼吸都困难。

    可夏翎晚始终眼睛红红地坐在沙发上, 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话一出口就连纪岚清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为自己开脱——她的理智被愧疚吞噬, 在夏翎晚面前失了分寸。

    “没事。”夏翎晚吸了吸鼻子，伸手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纪岚清站在玄关处不敢走近一步，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还是夏翎晚先开了口：“你今晚去哪里了？”

    “嗯......有事.......”紧张之下纪岚清连撒谎都不会了。

    “是不是跟易忱一起的？”夏翎晚难得的直视纪岚清，却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刻。

    纪岚清垂头不答，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纪岚清, ”夏翎晚的声音冷了很多，“如果你已经和易忱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骗我？”

    “我没有。”纪岚清下意识反驳道。她不知道夏翎晚是怎样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

    “看吧,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夏翎晚慢慢站起来, 因长时间的抱膝腿有些麻了, 站起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纪岚清见状下意识就要去扶，却被那人一下子拍开了手。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夏翎晚咬着下唇, 冷声问道。

    离得近了纪岚清才发现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想必哭了很久。

    “你要是早一点点告诉我也好, 就不会有这一场闹剧了。”夏翎晚指着她精心布置的房间说道, “还是说你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纪岚清皱了皱眉, 她已经开始不懂得夏翎晚的意思了。

    “纪岚清我问你，”夏翎晚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情绪，“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我喜欢你吗？”

    纪岚清这才了然，夏翎晚是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她喜欢自己，却同时和易忱交往又不点破这件事。

    若是从前纪岚清可以坚定地说出“没有”这两个字，可两个星期前她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此时再怎么也说不出这话了。

    “我和易忱没有什么。”所以纪岚清只能否认另外一件事。

    夏翎晚冷笑两声，在她眼里已经认定了纪岚清的罪过，此时纪岚清再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无济于事了。

    “我换个问法，”夏翎晚揉揉眼睛，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溢出，“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一直逃避的问题被摆到面前，纪岚清再也无法逃避。

    舞台和夏翎晚，哪个比较重要？

    如果说喜欢那么前程势必有埋下隐患，她才被爷爷下过警告，半年不过一须臾，她想要站得高就必须一意孤行。

    可若说没有......纪岚清说不出口这话。

    那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这两周的时间让她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自己对夏翎晚的感情。

    她是喜欢夏翎晚的。

    不想看她委屈，不想她生病感冒，想要看她暖暖的笑，想要她给自己分享生活中的小事。

    要是有她陪着就好了，无数次独处时冒出来的念头，让纪岚清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可她却不敢说破。

    只期待这日子再长一点，长到纪岚清扫除一切障碍，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可偏偏不能如意。

    纪岚清越是沉默，夏翎晚的心就越凉。

    夏翎晚看纪岚清皱眉抿唇不语的样子，心中那点唯一的期望也没了。

    她连等待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抛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要离开。

    纪岚清反身想要挽留她，最终只摸到了那一点衣角。

    大门碰的一声被关上，纪岚清的心神却动荡得更厉害。

    纪岚清抬抬头，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

    她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乱晃。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屋子现在只剩下了落寞。

    餐桌前还摆放了一大桌子的菜，只可惜现在已经凉透了。

    装饰、蛋糕、饭菜，这些无一不显示出夏翎晚的用心。

    可纪岚清却让这份心意付之东流了。

    纪岚清取出一副碗筷，吃着已经凉了的饭菜。饭菜失了原本的味道，甚至有些油都凝固到一起了，纪岚清仍然毫不犹豫地将其往嘴里送。

    还有桌上的蛋糕，纪岚清也将其切成小块慢慢吃起来。

    这一定是二十三年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纪岚清揉揉眼睛，叹了一口气。

    ……

    沈宥元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却被一阵敲门声干扰了计划。

    沈宥元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夏翎晚的泪水就如决堤般涌出，活像哪家被丢掉的小孩。

    “唉，怎么了怎么了？不哭了啊……乖……”沈宥元把夏翎晚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安慰着。

    她从没见过夏翎晚哭得这么凶。

    夏翎晚哭得直打嗝，抽抽噎噎地冲沈宥元诉苦，却语不成句，哭了半天沈宥元只听出了几个关键词。

    纪岚清，易忱，交往，不喜欢，被拒绝。

    通过夏翎晚的只言片语，沈宥元将事情总结了个大概——

    ——纪岚清在跟易忱交往，并且今晚放她鸽子跑去跟易忱约会了。

    “而且她知道我喜欢她……”夏翎晚吸吸鼻子，委屈地说道。

    “太过分了吧！”沈宥元义愤填膺地吼道，“她把你当什么了？备胎吗？！”

    在沈宥元的声讨下，纪岚清突然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渣女。

    “她还......她还说不喜欢我......”夏翎晚说到这儿时哭的更凶了。刚才纪岚清的表现在她看来就是不喜欢的意思。

    “没必要为这种人伤心！”沈宥元挥挥手，“你值得更好的人！”

    更好的？夏翎晚暗恋了纪岚清这么久，早就将她认为最好的人了，哪会有比她更好的？

    不过纪岚清都已经拒绝她了，她再喜欢下去也没必要了吧？

    虽说夏翎晚确实是冲动了一把，可对方的心意，对方的态度此刻也差不多明了了。比起毫无希望的结局，还是早点了结比较好。

    生或者死，只有两条路，纪岚清给的是后者。

    夏翎晚的勇气早在质问她的那一刻用光了。被拒绝后还腆着脸继续追求纪岚清，她做不到。

    因为她原本就不是多勇敢的人。

    应该学着放弃才行。

    夏翎晚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