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晴面上讪讪。

    周荣轩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把妻子的话听进心里了。

    “爸！你真能眼睁睁看着陈华轩……”周浩宇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才能激起父亲的好胜心, 他哥失忆了还不忘夺回公司, 家里其他人临阵脱逃, 像什么样子！

    “不能啊！”

    “对！不能这样！”话出口周浩宇就是一怔, 刚刚是谁在说话？

    “不能啊！”周荣轩低着头，喃喃不停, “不能这样干啊！”

    “爸！”

    “老周！”

    一声激动，一声担忧。

    “不能……”周荣轩抬头, 一向事事不放心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坚定, 看起来倒有几分长辈的样子，“不能跑！”

    虽然老爷子不待见他，可集团毕竟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

    老爷子白手起家, 从一个小村青年走到现在, 不容易！

    他做父亲的不仁，他做儿子的不能不义！

    “我们接下来……”周荣轩招招手，三个人凑在一起, 一直商量到凌晨才散去。

    周浩宇是夜猫子，平常也不是没熬过这么长时间，只是跟平常的兴奋不同，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高大（？）！

    周浩宇急着把这件事告诉齐光，没多留。

    周荣轩宋初晴一向注重保养, 在这个时间, 要搁以前, 早就呼呼大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放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周荣轩身体一松，肌肉酸痛起来。

    他“哎呦哎呦”喊了两下想站起来，没想到坐的时间太长，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了下桌子，要不然真得摔了。

    “想什么呢？”见妻子坐在那里不动，周荣轩推了下她。

    宋初晴茫然地抬头：“啊？结束了啊！”

    “不让你说话，坐那听也走神？”周荣轩皱眉，“你怎么跟我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初晴笑：“要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说罢起身扶着周荣轩，并排回屋。

    洗过澡，周荣轩已经睁不眼了，看到妻子已经躺在床上还惊讶，平常妻子速度可是慢得很，保养流程走一遍，最起码得两个小时！

    “不困？”周荣轩简直沾床就要睡。

    宋初晴侧过身，小声道：“我害怕。”

    周荣轩愣了下，偏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宋初晴挤到丈夫怀里，似自言自语：“公司里的事，我不懂，可刚才听你们说，也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站在陈华轩那边，现在周晟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他能有多少把握呢？万一要是……我不是说丧气话，我就是怕！”

    周荣轩搂住妻子，察觉到她在发抖，用被子将二人裹紧。

    宋初晴将脑袋缩在沉默的丈夫怀里，不再说话了。

    周荣轩冷静下来，想到前路漫漫，久久无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妻子。

    就在宋初晴隐约来了睡意、似梦非梦中听到两个字——“睡吧。”

    一起的，似乎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许曼曼站在客厅，看着透过窗帘隐隐绰绰的周晟背影。

    阳台门没关紧，周晟好像听到了许曼曼的脚步声，许曼曼见他偏头往回看了一眼。

    他在抽烟？

    黑暗中猩红一点，平静的夜晚无端多了肃杀之气。

    许曼曼察觉到周晟的视线一直缠绕在她身上，她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许久，周晟才转过身去，维持着之前她过来时的样子。

    许曼曼本想是喊他过去吃水果的，想了想，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周晟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她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周晟知道许曼曼走了，走了也好，他现在只想自己静一静。

    风微冷，周晟的头脑无比清醒。

    他需要好好理一理自己失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

    陈华轩。

    他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拖着冰凉的身体回去。

    走到卧室门前，又想到什么，方向一转，又冲了个热水澡。

    吹干头发，他才进去。

    卧室大灯没开，只床头的小夜灯亮着，照在昏睡的许曼曼脸上。

    她手里的手机还亮着，视频中的男女主角正在互诉衷肠。

    周晟轻轻将手机抽出来，许曼曼没醒，只是嘴巴抿了下，换了个姿势，将手放在嘴边，发出几声闷哼。

    怕惊醒她，周晟保持着姿势，过了会儿等她睡得更沉一些，才直起身子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看着她的睡颜，周晟嘴角向上翘了翘。

    他单膝跪地，这样看得更清晰。

    头发散乱地铺在脸上，似乎有些痒，许曼曼手胡乱扒拉了两下。

    周晟看见，轻轻替她整理。

    手划过许曼曼的脸颊，她突然蹭了蹭自己的手掌心，嘴里喃喃：“周晟。”

    周晟一怔，还以为她醒了。

    正窘迫着准备收手，就听到她又道：“我想走。”

    走？周晟睫毛颤了下。

    看着她在睡梦中有些下垂的嘴角，周晟忍不住趴在床边，手戳着她嘴角，小声道：“我是为了让你开心才放你走，可你并不是真的想走，是吗？”

    那为什么要提出分手？

    女人心，海底针。

    还说……

    要养他。

    轻轻弹了下她的脑壳，周晟眼里闪过笑意。

    行，那我就如你的意。

    ——————

    这天送完文件，苏盼夏转身的时候被陈华轩喊住：“周末迎接艾瑞的趴体准备好了吗？我记得你们商议的是……烧烤？”

    “之前一直负责接待艾瑞的是董秘书，据他所说，艾瑞是个很……随性的人。”苏盼夏在词汇库里搜寻一番，才捡了个比较合适的词语，“我们想如果宴会太正式，恐怕会引起他的不满，刚好艾瑞的妻子这次也跟着过来了，她十分喜欢中国文化，我们思来想去，觉得找个风景秀丽的别墅玩cosplay烧烤挺好，气氛也轻松简单。”

    “你和办公室的人相处得很好？”陈华轩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苏盼夏愣了下，下意识点头：“还可以。”

    陈华轩笑了笑，推推眼镜，低头打开文件：“场地找好了没？”

    “没。”苏盼夏道，“之前预定的那家前天突然在装修，太吵，我们还在重新找。”

    “不用找了，我有一栋别墅空着，景致倒也可以，到时候地址给你。”

    “好。”

    见陈华轩没有别的吩咐，苏盼夏掩上门离开。

    关门声传到陈华轩耳朵里，捏在手中的笔尖一顿，陈华轩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着苏盼夏挺直的身影走过，他眼睛一闪。

    笑了下，他低头继续工作。

    刚看完文件，秘书就敲门进来。

    “陈总，刚才周总过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秘书脸上挂满不屑。

    陈华轩听出他口中的不满，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秘书一惊，忙低下头：“对不起陈总，我……”

    “他闹什么？”陈华轩道。

    秘书松了口气，只怪自己最近看着陈总一步步将公司掌控在手里，不免大意起来。

    忙收敛起神情，道：“还是上次在会议上提的里斯公司的事。”

    毕竟周总想要发作，也只有这么一件事，其他事，他们陈总都办得好好的。

    不过说起来，秘书也奇怪，怎么就单单里斯公司的这一单好像很难解决的样子？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说陈总您不在公司，出去谈事情了。”

    “他没再闹？”

    “没。”

    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这么多年，除了作，周荣轩还会什么？

    “下次他还闹，不用汇报我，直接打发了就行。”陈荣轩现在也不耐见他。

    “是。”

    “等等！”

    秘书立即站定，垂着头等陈荣轩的吩咐。

    陈荣轩摸着下巴，突然笑了下：“你去告诉周总，说周日我会请里斯公司负责采购的人烧烤，让他带着家人一起，就当是散心了。”

    秘书不懂，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周总避开里斯公司的人吗？怎么……

    “是，我这就去做。”

    陈华轩想到周日，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荣轩把儿子叫到自己办公室，说起刚才接到的“通知”。

    想到刚才那个秘书的语气，周荣轩就恨不得抓起烟灰缸砸过去，什么态度啊！别以为他掩饰得好自己就没看见！看不起我？是老子给你发的工资！

    周浩宇觉得自己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看看！他爸有事都知道和他商量了！

    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摸着下巴，本想再撸几下胡子，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刚剃过。

    咳嗽一声，掩饰自己摸了个空的尴尬，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咱们到时候随机应变！”

    周荣轩又问起周浩宇有没有把自己已经“清醒”的消息传达给周晟。

    “我昨天晚上已经给齐光打过电话了。”还不巧打扰了他的休闲一刻，咳咳，“估计他已经告诉我哥了。”

    周荣轩不太满意：“他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过来？”

    周浩宇看着父亲憋闷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摇头叹息：“爸，我哥什么时候闲过？更别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再说，这事说起来还是你惹出来的……”

    “我、我……”周荣轩瞪眼，想说自己是受了欺骗。

    “你、你……”周浩宇学着父亲的样子道。

    周荣轩：“……”

    “等事情了了，大家有空坐下来吃个饭说开了就好了啦！”周浩宇摇摇父亲。

    周荣轩面上挂不住，拍掉儿子的手，用喝咖啡做掩饰。

    “谁要和他一起吃饭。”周荣轩撇嘴，“整天挂着脸，跟人欠他钱似的。”

    周浩宇看着父亲心口不一的样子叹气，他爸啊，演戏也不会，你说嫌弃，嘴别咧到耳朵根啊！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路过茶水间，就看到齐光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水满了都没注意。

    周浩宇一个巴掌拍过去，齐光差点魂都被吓掉了。

    “谁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齐光扭头，看到是周浩宇，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周浩宇迅速捕捉到这一点。

    “怎么了？”他追问。

    “没什么。”齐光低头暗骂自己没控制住表情。

    周浩宇皱眉，拽着他回了办公室。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有工作呢！”齐光去拉门。

    周浩宇抢先一步锁上门，一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门，大有一副“今天你不说就别想走”的架势。

    齐光为难着看着他。

    周浩宇得意，挑眉道：“说吧。”

    齐光深吸一口气，抬手。

    就在周浩宇以为齐光要扶自己额头的时候，齐光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掂了起来，那一刻，周浩宇以为自己是个塑料袋。

    齐光摇头，本来不想那么不给周浩宇面子的。

    就在他要开门的瞬间，周浩宇从背后飞扑过去，挂在他身上：“你不说我就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说你始乱终弃我！你别不信，我昨天听到你女朋友问你打电话的是谁了！”

    齐光：“……我说。”

    周浩宇：“你说。”

    “你先放开我。”

    “你要再跑怎么办？”周浩宇十分警惕。

    “……我不跑。”

    周浩宇不信。

    齐光深吸一口气，老实道：“我是怕你伤心，今天早上我给周总打电话，周总说，这件事不用你们管。”

    周浩宇一怔，和齐光四目相对，看懂了他眼神中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浩宇！最近都约不到你了，怎么，在家孵蛋呢！”薛邦彦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眼睛突地瞪大，“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