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段莘等饱受l市网络成.瘾.戒.治中心荼.毒的人来说, 那一天太美好, 好得像来到天堂，看见了天使。一个披着魔王外壳的天使。

    一如既往的早晨, 一如既往的点评课。唯一不同的，是突然闯入的大批真.枪.实.弹黑衣人。他们干脆利落废掉所有拦路者、所有羊咏鑫的助手，一.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这要干什么？”

    原来他也会惊慌失措，也会色厉内荏。“我这里可救治过很多高官的儿女。不知道你们何种来头，但得.罪我，我叫你们生不如死！”

    “听起来挺牛.逼。”

    黑衣人分开两排，一辆轮椅缓缓行出。由于座位加讲台高度, 来者视线微微仰望，周围气场却压得谁都矮下一头。

    “我当然牛.逼，而且我还能更牛.逼！电击手下这些人算什么？我要把这个模式推广到各行各业，发展几千万盟友（接受治疗的人），制定条款, 违反就电击。条款包括抽烟、喝酒、上班偷懒、迟到、同.性.恋、婚前.性.行为、夫妻感情问题……只要是生活上有瑕疵的, 一律抓来电击。这样, 国家在我的治理下将会国泰民安，街上看不到一个小偷，政府不会出现腐.败。就是省长来了，我都能给他治得服服帖帖！“

    羊医生面对他们没少口出狂言, 但面对来历不明大人物口出狂言, 情况显然不太对劲。段莘他们半低头, 大多心底暗爽，表面木讷一声不吭。

    不敢幸灾乐祸。如果来者不能彻底解决羊，站错队的人会遭遇无比惨烈的反扑报复。

    “你的底气就是电击吗？”

    “是电击治疗！”

    羊咬重后面两个字，眼神有种异样的狂热。“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耽夜，那个组织耽夜。信不信给我一周时间，我也能把你整成那样！”

    耽夜听罢仅仅一摆手，“把他拉到13号室去。”

    没人比羊更清楚其中猫腻。他一秒变脸，见黑衣人把前后门乃至窗户堵得严严实实，开口就催促在场遭遇过电击的人帮他挡刀。

    网戒中心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恐惧笼罩着在里面待过的每一个人。不敢对父母说不，更不敢违背羊，没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行尸走肉，还不如马上死去。

    当下有人条件反射般想站起来，下一秒被黑衣人重新按回原地。羊被七个人禁.锢四肢，强行拖出门。耽夜不紧不慢动身，离开前丢下一句：“想看的，欢迎参观。”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羊被带走，仿佛在众人胸口搬离一块巨石，暗暗松口气的比比皆是。而当真站起身看热闹的，第一个是段莘。

    段莘来这里不满一周，是十足的“新人”。各方面消磨没“老人”厉害，相对有朝气、活跃一些，尚未死心塌地。他往窗外看一眼，沉默迈步离开。

    在他之后，很久无人动弹。直到广播充斥羊的惨嚎求饶，一室雕塑般的人仿佛如梦初醒，再次站起几个。

    被称之为耽夜的人看起来是认真的。不畏羊的势力，近乎超越任何想象的强大。

    但对方突然现身对付羊，羊毫无反抗之力。保证下一个不会轮到自己？有人依旧畏惧至极，有人则勇敢往13号室方向走。就算事后自己再遭受电击，如果能亲自看一下羊的惨状，他们很高兴。

    那个魔.鬼终于遭报应了吗？

    *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就不行了？这好像破了13号室最快求饶记录，不好不好。”

    操作电击的是牧昀湛。霈毓本来也想操作，但找诡鬼要紧。至于陶烙，他倒是来了。浑身上下笼罩在巨大黑色斗篷里，只露出两只眼睛，顽强黏在夏忻附近仿佛走错片场的幽灵。

    推夏忻轮椅的则固定是江。

    夏忻说着略带讶异的话语，神情声调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羊端坐神.坛数年，日日夜夜不缺阿谀奉承、给他磕.头、端茶送水的人，无微不至。他不舍得离开，身体素质不如前。电击对他而言是生理心理双重打击，不过叫得再惨也换不回两分同情。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

    牧昀湛故作苦恼歪歪头，换来羊低声下气的哀求。他以不懂操作、不好控制电量为由，几次三番开大电量，折腾得羊隐隐有种焦味。而一旦羊陷入昏迷，夏忻就动用梦魇能力编织种种梦境，将其犯过的罪.孽调转角色重温。

    “有力气求情，哪里下手重？”

    霈毓推门而入，门缝溢出的丝缕阳光转瞬即逝。她看羊的眼神就像看臭.虫，“老大，诡鬼被关在一个黑房间，一日三餐只有半杯水。不提供排.泄的地方，每三个小时拉去进行一次电击。那些看守的说得了吩咐，要折腾到诡鬼服软为止。”

    诡鬼身为耽夜组织高层之一，身体素质再怎么弱，各方面抗性试验都会定时进行，以免被敌方抓走后动.刑.吐.露不该说的事。电击只是其中之一。幸亏夏忻曾经动用小美，通过系统商城购买一些改造身体的药物，否则诡鬼这次要栽。

    不管栽没栽，受苦是肯定的。

    牧昀湛闻言瞬间把电流拧到最大，一波电得羊两眼翻白。一起共事数年，再铁石心肠都有两分情义在。何况欺负诡鬼，跟打耽夜组织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别弄死他。既然他能想出这种点子，请他多体验体验这种生活。”

    羊瘫得仿佛一具死.尸，瞧着快下一秒就断.气。

    “对了，羊。你登录一下新博，扣尼，微微。把你手下‘家长同盟委员会’成员全部叫过来这里。”

    夏忻说着，平静示意泰桁将羊的手机还给他。

    羊整整三十秒没动，牧昀湛直接启动电击。又一轮结束，羊立刻颤抖双手快速接过手机，解锁屏幕依次登录新博等账号。然而他并不老实，试图添加一些误导性的字眼。没等发出去，泰桁一把夺过，冷冷一笑，“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言而无信、承而不诺、耍小聪明、出尔反尔、执迷不悟。你看你自己犯了多少条？既然如此，电击治疗继续。”

    泰桁将手机转交给陶烙。

    诡鬼推门而入，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嘿，老大，大家，真是好久不见的感觉。这手机我来弄吧，看我不整.死他。”

    陶烙把手机交给诡鬼。

    夏忻重复一遍要求，诡鬼立刻照办。他已经洗漱更换过一身衣服，也用餐完毕。只是受了两天苦，脸色精神尚未完全恢复。

    “你们不肯放过我，是吗？”

    羊扭曲的脸庞相当狰狞。他喘口气，又道：“等着瞧，等着瞧。c国不会放过你的，所有接受过我完美治疗的孩子，他们的家长不会放过你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哈，我很期待那一天！”

    “没有我，没人能控制好你们的孩子，没人能让你们的孩子乖乖听话。哈哈！你们需要我，你们不可能放弃我的！”

    除去夏忻和江，其他人对此一脸轻蔑。

    因为孩童不听话而强制治疗的家长，外国远没有c国来得可怖。而耽夜组织超越c国踏遍世界开始，个中关系早不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断言，更别提如此狠.毒的治疗方法错误极深。

    谁说世上只有强硬手段能使孩子听话，谁说孩子一定要盲目听从家长的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时错了就错了，何必因年龄经历把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不肯罢休。

    “老大，有家长到了。”

    “嗯。”

    江立刻上前打开房门，接着推夏忻离开。夏忻道：“你们要看够就出来，留两三个看着羊就行。记得刚才霈毓说的条件吗？关黑房间，一日三餐半杯水。不提供排.泄地方，每三小时一次电击，务必一个不漏。”

    “好的老大！”

    接待厅足够宽敞。泰桁光明正大动手拆了羊的专属位置，江把夏忻的轮椅位置调高，平静迎客，一次只放一个孩童的家长，领完走人。

    “耽夜”的名头，暗面之人如雷贯耳，正面听闻则像修.罗.魔.刹。有几分眼力的家长不敢噤声，生怕丢了小命；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又蠢又毒的，一进来就大嗓门，“羊医生咧？我家娃娃才待的两个月，我怕疗效不够好。怎么不多待些日子？价钱好说啊，我这还有几万块……”

    “闭嘴，吵死了。”

    江开口，声音里冰渣子可劲往下掉。“眼瞎吗？身体不好暂停治疗看不懂？晚点再送回来便是！”

    那妇人先是怔愣，继而连连点头。

    “哦对对，晚点还能再送回来。那我先领娃子走了，谢谢医生哈！”

    霈毓拨弄一下指甲，忍不住撇撇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父母，我都替他们孩子可怜。很多根本没网.瘾，区区‘不听话’就断送一个孩子的未来，还对加.害.者千恩万谢。”

    “很多是父母控制欲强、缺少沟通、动.辄.打.骂。他们觉得孩子只要听话就行，但营造的、伴随多年无法逃避的噩梦与恐惧只有‘盟友’他们承担。教育缺陷吧！”

    “羊的事也不是没被披露过，但zf部门这方面缺乏主动作为，似乎是听之任之。没有约束教训，以羊为代表的这类人就继续伤害孩子。他们表面遮掩不错，若非这次诡鬼误探，不知道还要多出多少被毁掉一生的受.害.者。”

    “最大的帮凶，孩子父母。”

    “唉。”

    霈毓跟其他人聊了几句，多少有些郁郁不得劲。忽地，她瞄到夏忻身上，眼前一亮，“老大老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改变的，是不是？你让那些家长当着你的面一个个带走孩子，百分百在酝酿大招！”

    江暗搓搓移动了一点轮椅位置。

    夏忻唇角微勾，“你猜猜看。”

    霈毓难得激动，形象丢到爪哇国外。“我猜就是！老大老大，用的什么方法你能透露两句不？”

    总不能抓这些家长一个个进行思维改造吧？耽夜组织在这方面研究还没有大进展。

    “没什么好提的，只是让他们多做点梦而已。”

    夏忻说得轻描淡写。手下的人都经历过彻底控制，她并不怕他们生疑或出.卖.自身特殊之处。

    “光做梦？”

    霈毓不解地抓抓头发，没想出所以然。夏忻淡淡一笑，拒绝解惑。

    确确实实只是让他们多做点梦。

    至于何种梦境，完全取决于他们对自家孩子做过什么，自家孩子又经历过什么。

    如果光凭思维做不到换位思考，那么便真实体会体会吧。一日想不明白，一日不知悔改，就一日一日做下去，直至他们明白为止。想必那时候，他们会真正懂得该如何与孩子相处，懂得什么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