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
字数:8272 加入书签
谢睿动一下, 那片架在脖颈的碎片则跟着用力两分。
白泠一身戒备,手稳稳的架在男人脖子上。自初中后谢睿就变得逆反非常,谁都猜不到下一秒他要干什么, 自己划伤了他, 他不可能不报复。
谢睿注视着眼前警惕且毫不畏惧的女人, 眼里带着某种异样的欣赏,“你可捏好, 我要是在这交代了, 你也出不去。”
“放我离开, 否则……”白泠眼神一暗, 如今最要紧的是快点离开,否则待的越久不确定性越大,危险系数也就越高。
鬼知道等会儿谢睿会不会发疯又搞什么幺蛾子。
谢睿上下打量一翻白泠。头发凌乱, 衣服勉强遮体, 手指处的伤痕、脖颈、锁骨处红痕与血迹衬着那雪白的皮肤, 倒是有种被凌虐的美感。暗自点点头, 极其满意自己弄出的成果。谢睿仰仰下巴, 笑的欠揍,“你确定要这么走出去?”
白泠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强忍着爆出口的冲动,手捏着花瓶碎片由着劲按下去,瞬间几簇血痕滑落, 她威胁道, “现在就放我离开。”
一翻折腾谢睿的情况比白泠好不了多少, 但熊熊燃烧的好奇心与兴致浇灭了如此狼狈带来的怒火。
看见白泠想走又走不了干着急干威胁,谢睿心里很舒爽,甚至乐在其中。原本他猛然发善心打算让手下拿医疗箱和食物过来,如今看来不用了。
小姑娘挺有趣,他就跟她耗上了。
捡起地上的衬衫套上,谢睿在床上盘腿坐下,怡然自得。白泠怕他使诈,亦步亦趋的跟着折腾,碎片始终不曾拿来半分。
谢睿悠哉悠哉问,“要不要坐会儿,站着不累?”
白泠:……
手上一度青筋暴露,白泠忍了又忍觉得谢睿不是脑残就是脑子有坑,人都拿着刀子架到脖子上了,他还没事人一样悠闲的跟出去郊游似得。
“我没那么多耐心。”白泠架着谢睿强迫他起来,“告诉你门外的手下,打开门。”
“这么着急离开干嘛?我又不会把你吃了?”谢睿一米八的个子一百三四十斤的体重,任凭白泠拉着依旧坐在床上稳如泰山。动作间碎片明显比刚刚陷入更深,他依旧不急不忙,丝毫不怕。
甚至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白泠无语的很。
这绝壁是个神经病吧!
为了一个没吃到嘴的鸭子命都不要了,不是心理变态就是精神有毛病!
白泠没谢睿这么不要脸,只能跟谢睿耗着。她不可能真的摁着碎片划下去,那样一条命就真的在她手里没了。
杀人犯这个称号白泠可不喜欢。
孟珏找的人效率挺高,很快就把谢睿一上午的行程全找了出来,每个行程后都标注了时间,甚至于精确到分秒。这更方便了孟珏对应白泠离开与失踪的时间。
最终他们把目光聚焦到行程的最后一站是——郊外某别墅。
几道目光同时注视着印有房子的照片,心底不约而同生出不好的念头。
谢睿的风流韵事在商圈、娱乐圈、富二代圈里都是出了名的。私底下玩的不算,单就明面上的女友他少说也有百十个,最夸张的时候一天能换三个女友,出席晚会的女伴从来没重复过。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带走一个女人回去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云珊见几人表情严肃,明白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踪或绑架,可能还会更严重,心里不由的发慌,“宁姐你们说句话,泠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别乌鸦嘴。”宁蓉训斥云珊同时也安慰自己,白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平安渡过这次的祸事的。
“哥……”孟灵洛拉扯着孟珏手臂上的衣服。会发生什么事儿,她不想深想也不愿意深想。
唯一的念头便是,白泠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回来。
孟珏手指点着照片上的房子,桌子发出叩叩叩直响,良久后,“很大可能就是这儿,我马上带人过去,灵洛你留在这。”
“我也要跟过去!”孟灵洛死死拽住手中的衣袖,指尖发白,面色凄然,神色哀求。如同失去伴侣的雁,在空中盘旋哀鸣。
“我留下吧。”云珊怯怯的说,“你们快去,我在这等消息。”
两人一坐一站对峙了许久,窗外的阳光转换了好几个角度,最后一点温热也变得冰冷。
“我这个人最喜欢你这样有骨气有胆量的人,要不你试试做我女伴?”谢睿被挟持着还不忘调戏人,真是本性难移。
“痴人说梦。”白泠幽幽看了他一眼,冷冷回答。
这人脑子八成是被下半身支配的。
哪有人会相信差点强x了自己人的话,要是真信那脑子绝对瓦特了。
“真的,我觉得你很适合我的口味。我这个人风评是不好,可长得也不赖吧,对女伴也挺好。你要是肯答应,我捧红你怎么样?”谢睿的表情那叫一个真诚,不了解他辉煌的过往史的人还真可能被这幅好皮囊给骗了。
懒得跟白痴理论,白泠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会儿。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胳膊如今酸软的不行,要不是凭着毅力坚持着,半小时前脑子有些发昏的时候她就倒下了。
再坚持了半小时晕眩的情况越来越重,猛烈的摇了摇头,失衡感非旦没交情,反倒加重了些。
手处的伤口从白泠拿到碎片开始就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渗血,每当血要止住的时候,情绪的剧烈波动使得碎片在旧伤上重新划出新伤,不断堆积下来,血流的速度不减反增。
轻晃了两下后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跳动起来,咚咚咚的敲鼓一般,呼吸也越来越重。白泠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没了灯油的灯芯,正一点点的熄灭。
脖颈处的压迫感突然之间减轻了许多,趁着白泠晃神,谢睿动作敏捷的抓住白泠的手腕用力一捏碎片掉在地上,紧接着原本站着的人被他轻而易举的按倒在床上。
“这回跑不掉了吧。”谢睿阴测测的笑。敢威胁他的人不多,除了个别动不了的,其余的早不知死在什么角落去了。
预想中的反抗并没有到来。
白泠倒到床上,眼神涣散,她想动手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手臂却软的跟面条似得,始终使不上力。
眼前的黑影愈来愈近,如同阴雨时天边翻卷的乌云,你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仓皇躲避,树下也好、屋檐也好,哪怕有一处容身之所也好过被淋湿的命。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谢睿求之不得,也不可能放过。
不要……
心底无声的呐喊除了自己无人能听到。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望着屋顶的眼失去了璀璨的光彩。
多久远时被刻意掩埋的记忆被揭开一角,深夜、大雨、挣扎、怨恨蜂拥而来。
一股冷气再心底积聚、升腾、蔓延,冻的人浑身上下生疼。白泠欲哭却无泪,欲恨却不知从何恨起。少不得后悔刚刚为何不狠下心,杀了谢睿或了断了自己,总好过现在。
两辈子,在同一个阴沟里翻船也是够了。
孟珏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谢睿公寓,孟灵洛全程绷着脸,宁蓉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阴沉沉的。
几人从车上下来,摁响了门铃,开门的一瞬间后面的保镖迅速卡住房缝,将门成功推开。里面的人看到有人硬闯进来,惊慌失措,喊叫着同伴一排人在楼梯口汇合完毕。
“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某个人模狗样的人开口了,他应该是这里的领头人。因为经常跟着谢睿就去各种场合,所以对孟珏这个商业奇才还是非常熟悉的。
“来接人。”孟珏笑笑。
领头人眼珠一转心下了然却装作吃惊,假惺惺的笑着问,“孟先生的人怎么会在这儿,您找错地方了吧。”
“错没错找过才知道。”孟珏挥挥手示意保镖上前,不必顾及什么。
楼下似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争吵的声,那声音听不真切,一会在左边,一会在右边,两边来回的跑。
手下人叫嚷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将谢睿仅有的几分兴致也搅和没了。他不耐烦的起身,随手捞起衣服穿上,拉开房门大声吼道,“吵什么吵,不知道老子办正事呢吗?”
正大打出手的两方纷纷停下,几十双眼睛望向门口。
只见谢睿只将皱成废纸团的衬衣套在身上扣都没扣,就那么门户大开敞着胸膛站在门口。
场面一度很尴尬。
谢睿的脸由红变绿又变红,几乎挂不住笑,作势要回去,又挨不过面子,反正出都出来了,回不回去也没什么区别。
他挂上职业假笑,望着孟珏道,“呦,什么风把孟老板吹来了,这一来就给我送一份大礼,谢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孟珏没想到竟会看到这种场景,可他终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动声色的说,“原本应该提前通知谢先生孟某要来拜访,只是时间仓促,还望见谅。”
孟灵洛自谢睿出来,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眼睛瞬间红了,手紧紧攥着,心里几尽绝望。
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希望里面的人不是白泠,却又恨不得立刻闯进那间紧闭的房子里,一探究竟。
谢睿的手下很快被全部治住,没了威胁孟灵洛不在顾及什么,风一般的冲向房门。
谢睿抬手将不顾一切往里冲的人拦住,低着头似笑非笑的说,“孟小姐当我这个主人不存在?”
孟灵洛抬头,直视了谢睿三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抬手将面前的手臂打落推到一边。她力道挺大,谢睿踉跄了不止两步。
谢睿揉着手臂,对着孟珏笑道,“令妹的性子还真是泼辣,孟家的家教恐怕有待提升啊。”
孟珏露出一个官方微笑说,“那可奇怪了,洛洛平常在外说话办事极其周到礼貌,怎么碰见谢先生就变了?想来是谢先生没办法让人好言相待。”
越靠近门口,孟灵洛心跳的越快。她心里极其矛盾,希望白泠在里面又不希望她在里面。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里建设抬手推开房门。
往里走了两步,最不愿见到的场景就那么刺喇喇的展现在孟灵洛眼前。
偌大的房间,处处凌乱不堪。从门口蔓延到到床边。床头旁边的地板上大大小小的花瓶碎片散落了一地,白色的玫瑰落在水滩之上。水滩的边缘是殷红的血迹,被水化开将白色的花瓣都染成了红色。
血迹不断蔓延,地毯、床脚、床单,颜色越来越深,直至延伸到那惨白的手边。手的主人仰躺在床上。头发凌乱,肩膀赤/裸,眼睛微闭,下半身的衣服被旁边的手血染红了一大片。
整个房间简直是地狱。
孟灵洛捂住嘴,禁不住退后两步,紧接着冲到床前失声叫道,“白泠!”
刺耳的叫喊在门口响起,衣服被拉上,上身被人轻轻扶起、抱住。白泠竭力转头,将视线凝聚,得到的依旧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可耳旁呼喊的声音却熟悉的很,她就知道第一个到她身边的肯定是孟灵洛。
自己有多狼狈白泠想都能想到,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响起,脸上也沾染了一分湿意。小丫头肯定被吓到了,真是个胆小鬼。
白泠竭力勾起一抹微笑,无声的说“我没事”。
没事……
孟灵洛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梳理好那凌乱的头发,视线继而转向那深若见骨头的伤痕、血红的手。眼泪夺眶而出,那么深的伤口,看着就疼,怎么可能没事。
“白泠你这个骗子。”
“大骗子。”
宁蓉被孟灵洛惨烈的叫声吓的魂丢了半个,顾不得什么也紧跟着冲进房间。里面的情况比预想中糟糕多了,白泠的模样、状态,说实话跟快要死了差不多。
关键是孟灵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然没有察觉异样,还呆呆的抱着人不撒手。
“灵洛快松手,我们得尽快送白泠去医院。”
孟灵洛依旧没有反应。
宁蓉无法上手去掰又分不开两人,只能叫来一个保镖硬生生的把白泠从孟灵洛怀里拖出来。
“放手!你们不准碰她!”孟灵洛红着眼睛拉着白泠的手想把人抢回来。
宁蓉抱住奋力挣扎的人,示意保镖赶快把白泠带走。
“白泠!”凄厉的叫喊。
“灵洛你冷静点!再拖下去白泠非死在你手里不可!”
听见死字,孟灵洛愣了两秒,接着靠着宁蓉哇的哭出了声。十八年来她无不是被人宠着捧着什么都顺心如意,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挫败与害怕。
可看到白泠毫无声息的躺在哪儿的时候,她突然怕了,她怕自己已经到的太晚这个人会立刻从她眼前消失。
孟珏见白泠是被抱出去的着实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破布娃娃,似乎碰一碰人就碎了。
人找到了,几人没有耗下去的理由。孟珏挥挥手保镖们把谢睿手下的人都放了,然后扬长而去。
见人走远,领头人卑躬屈膝的跑到谢睿跟前,“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谢睿一巴掌拍在领头人头上,“追个鬼,追上了你打得过人家?还不快给老子找个靠谱的人去。艹,今天倒了八辈子霉了,玩的一点都不尽兴。”
“是!是!我这就去。”
领头走后,谢睿若有所思的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无所谓的笑笑,伸了个懒腰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