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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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这个“学校”, 这个“医院”,这个“养老院”, 这个鬼地方其实也有董事会,而且这董事会真有几个真实存在的董事。不过有幸见过他们的人说他们并不全是什么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他们好像也不喜欢在会议室开会。他们有可能出在在任何一个屋子里, 他们出现过的屋子总是留下成堆的烟头,一次性纸杯, 还有硬糖糖纸。

    大家口中的院长同时也是董事长,他大概是个平凡长相的人, 因为除了几个负责人外, 其他人连他的长相都记不清。不过除了负责人,其他人也不需要向他汇报工作,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只是觉得这里福利和薪资都不错,其他事情,他们不太关心。

    所以也没人知道院长原本计划好的出差延后了,更没人知道他最近有点轻微失眠,需要吃□□才能入睡。

    等他把手头所有恼人的事情全都结束时, 距离他计划的时间已经过了近两周,而就在他出行当日,行程又从早上拖到了中午。最后接近一点的时候, 他乘坐的那辆越野车才缓缓开出了那个特别的山洞。

    屈杰也在车上, 他换了衣服, 穿上了一套得体的休闲装, 看起来就像是个助理。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离开, 当他们终于离开群山,城镇逐渐出现时,他却没有看窗外,他想着心事:

    一、车上的除了他和司机以外还有两个人,他们聊了很久很久,说了很多很多,但屈杰还是没听出他俩谁才是院长。

    二、她说她早上有个会,赶不及来送他了,抱歉。但他们的行程延后了整整五个小时,说那个会只会让她晚半小时的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虽然只有两件心事,却让他迷惑又不快。车一直开,一直开,到了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停下来,屈杰很想瞌睡,但他记得她对他说绝不能睡,要照顾好院长,所以他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假装自己是个很靠谱的助手。直到夜幕降临,他们的车终于停靠在了一个加油站前,司机去加油,这两位中年人中的一个下车去买了矿泉水和小吃,他递了一份给屈杰,然后油就加好了,他们重新上路。

    这时,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城市变成枯燥的高速路路灯……当某一盏路灯摇曳的光从屈杰眼前划过时,他突然感到了困意。

    这是一种不可抗拒困意,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睡了过去。

    在这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醒来,此时,他看到窗外已是清晨,路上弥漫着雾气,他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他转过头,发现司机还在开车,然后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从后视镜看了看后排。

    “屈杰,你醒了?”

    后排的人竟然跟他说话了!屈杰赶紧坐直。

    “是,啊,我不小心睡着了……”

    对方说话很温柔,但不知为何屈杰打了个寒颤。

    “正常,年轻人是这样。”

    那中年人拿下他的眼镜擦了擦,他擦了两下发现前面这个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男孩好像在偷偷瞟他:“你在看这个?”他大方的撩起了袖子,“是个纹身,我在广州的时候纹的。”

    “哦。”屈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次我们要去的也是广州,你第一次去是吧?去了你会喜欢的。”

    广州?只知道几个村名的屈杰无法想象这是个怎样的地方,大概是个好地方吧?但现在的屈杰却没被这个对方口中的大城市吸引,当他口若悬河的讲那里怎样怎样的时候……他只是注意到……后排原本坐了两人的位置空了一个……

    “下个出口我们下高速,去找个吃饭的地方。”戴金丝眼镜的人收起了手帕,对司机说。

    司机头也没有回:“好的,院长。”

    屈杰又一次看了那人一眼,他看到他穿着全套西装,就算坐了一夜的车,朝后梳着的头发都丝毫不乱,他眼睛深邃,鼻梁很高,仪表堂堂,风度令人过目难忘。

    “怎么了?屈杰?”

    “没……没事,院长。”屈杰低下了头。

    这时,笼罩着路的大雾逐渐散去,空气变得清澈,清晨的寒意却丝毫不减,从车窗的缝隙里溢了进来。

    大山之外已经进入了深秋,但这大山之内的白天却依旧处在恒温的春季。还在学校里的孩子都默认屈杰已经消失,就像他们默认许安阳成了那场斗争中的赢家一样。

    虽然那天干倒屈杰的人是肖沥,但某种意义上来讲许安阳才是最大赢家。因为那天之后的肖沥还是肖沥,那个形单影只的肖沥,但许安阳就不同了,他好像给自己建立了一个圈子,活得左右逢源。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注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给每个人舒适的感觉,让你忍不住想围在他身边,就算不和他玩儿,听他讲话都乐意。

    但也有些人与此相反,他们对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兴趣,既没耐心听你讲过去的故事,也不准备向你坦诚过往,他宁可做数独游戏也不想听你做哪怕最简洁的自我介绍。肖沥就是这种人,而且,他大概是这类人中最极端的那部分。

    所以当许安阳跟他介绍曹茜,跟他介绍小糖片的时候,他总是露出反刍动物反刍时的表情……

    这不是那个看星星的男孩……这就是个骆驼!

    许安阳想。

    肖沥的形象已经从那个能够指引爱丽丝离开迷途的兔子先生,变成了一个需要被他拖着才能走出沙漠的骆驼。

    哎……哎……许安阳没办法,他想,谁叫他是……谁叫他是……是我男朋友呢……

    “怎么了?”

    肖沥虽然不喜欢他现在谈话的内容,但他确实还是在听,所以他发现这人突然停顿,然后突然脸红……

    “想到什么了?”肖沥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没什么……”

    肖沥看到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挠了挠头,然后又开始讲关于疯婆子,智障及学龄前儿童的破事……

    欸……真痛苦……肖沥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

    但幸好,就在他痛不欲生之时,吃晚饭的电铃响了,他就像个厌倦了婚姻生活的中年人一样迅速逃进了饭堂。

    他们的菜变化不大,味道既不可口也不至于让人反胃,主要功能就是让人吃饱,肖沥并不向往晚餐的内容,所以他总是随便找个角落入座。

    今天果然还是同样的菜,同样的饭,同样的两个送饭的人。学生们不能说话,开始传递餐具,陈助教拧紧计时表,开始计时。

    就在这稀松平常的程序中,肖沥突然看到两个送饭人中年长的那个人趁着陈助教调钟的空隙,迅速拿过一个杯子放到了桌上,然后往里面放了两个餐叉,一个餐勺。

    “怎么了?!”

    陈助教看到肖沥发愣,大声朝他呵斥。

    肖沥没有理他,他只是瞟了那人一眼,然后就低下头认真吃起他的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