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东海破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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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 那位鸱儿姑娘就被带了上来。

    鸢曳觉得她长得有些脸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鸱儿跪在地上,对陷害鸢曳的事情供认不讳, 梨花带雨地将她是如何买通天官, 如何布置意忘阁一一说的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祸斗皱着眉看着跪在大殿内的鸱儿,对她的说辞半信半疑。

    “你不过是个小小天娥,如何能摆布那么多天官侍卫?”

    “她可不是个普通天娥, ”鸢曳没注意到,一直在看戏的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旁边, 只听他幽幽道, “这位鸱儿姑娘是天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娥,若是能拿到天后娘娘的凤令,想做什么不行?”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鸢曳和坐在不远处的祸斗听到。

    祸斗与鸢曳对视一眼, 鸢曳扬声问鸱儿:“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害我?”

    鸱儿似乎是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个, 顺畅地回答道:“自上次太子生日,奴有幸得见龙帝一面,被您的风姿所惑,便生出觊觎之心, 今日偷了天后娘娘凤令, 命天官、侍卫相助, 意图在意忘阁染指于您!”

    说着, 鸱儿重重磕了个头,再抬头时,额上多了一道血痕,状似情真意切地看着鸢曳:“龙帝陛下,鸱儿真的爱慕您,但也真的做了错事,此事是鸱儿一人所为,还望您勿要牵扯他人!”

    “啧,这丫头耳朵怪好使的。”三皇子有些怪声怪气地道。鸱儿离他有大半个殿台的距离,是绝对听不到他讲话的,这若不是巧合,就说明鸱儿早有准备。

    幕后之人,已然浮上水面。

    鸢曳略带诧异地看了看三皇子,虽说天后不是三皇子生母,但他也不至于去揭露她,都是天族中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祸斗眯了眯眼。

    “祸帝不用这样看我,”三皇子扯了扯嘴角,“我说这些并非为了在龙帝面前邀功,我只喜欢女的。”

    鸢曳闻言,立刻转头去看祸斗,眼神恰巧与他碰撞在一起,祸斗瞳仁微扩,忙不迭调离了视线,慌乱中带了一丝羞涩。

    原来祸帝也会害羞的吗?鸢曳看着他涨红的耳廓,竟然觉得有些可爱……真是不知道谁疯了。

    天帝此时只想快刀斩乱麻,别被他人又牵扯出什么,到时候只怕保不住天后,还会使天族蒙受大辱。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吗?!”

    鸱儿顺应天帝心意摇了摇头:“鸱儿鬼迷心窍,犯下大错,甘愿受罚。”

    “你这贱人,竟敢做出这种事,来人呐,快快将她给我扔到极刑台上去,废去仙魂,剥离骨肉!”

    鸱儿跪着的动作一摊,哀哀坐在地上,神情中却没有多少悲伤,多的是一种安心和释然。

    几个天官走了上来,左一个右一个钳制住了鸱儿,把她往殿外拖拽。

    “慢着。”

    一声清冽的嗓音唤住了天官。

    出声的正是鸢曳。他坐直了身子,朝天帝说:“这位天娥虽然做了错事,但终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如果不算被他烧成了灰烬的意忘阁的话,“天帝的惩罚是否有些重了?”

    若是别人说自己处罚不当,天帝必定勃然大怒,但说话的是鸢曳,天帝的态度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

    “此人坑害龙帝,罪大恶极,还是不要轻易放过吧?”

    鸢曳自然没那番好心,肯给害自己的人求情,鸢曳道:“既然她是天后娘娘的侍女,天帝要处置她,怎么说也该让天后娘娘知道知道吧?”

    祸斗也开口道:“是这样。天后身边的人,的确不能就这样随意处置。”

    “这……”天帝磨了磨后槽牙,只好遣人去叫天后。

    大半刻钟后,去叫天后的人独自回来了,说是天后去了西海,也就是回了娘家。

    躲事儿的姿态做得太显眼了,大多数人都心存鄙夷。

    天帝脸色青白,只觉得丢人现眼,又要遣人去西海叫天后之时,那位鸱儿姑娘猛地挣脱了天官,朝最近的一根柱子奔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咚”地一声,那姑娘就满脸鲜血地躺在了地上。

    人死了,就死无对证。

    天帝眸光一亮:“这是畏罪自杀了!”

    这事情谁是背后主谋昭然若揭,鸢曳施施然站起身,朝天帝虚虚施礼:“事实如何,我不会再追究,天帝心中有数便可。”

    言罢,便旋身出了殿门,扯了一朵云踩在脚下。

    他浮在虚空之中,风扬起他宽大的袖摆,恍若迎风而舞的一柄红烛。

    众人看着这样的画面,有一瞬的呆滞。

    立在空中半晌过后,他转过了脸,看向祸帝的方向,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祸帝?”

    原来是在等自己!

    若是没有假面的遮掩,祸斗脸上欣喜若狂的神色便会显露在众人眼前。

    而他仍维持着矜傲的形象,慢条斯理地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视线中,起身飞至鸢曳身边。

    面具遮住了他的神色,却无法掩饰他的眼神。

    鸢曳与他并肩穿梭于云层中,入目之景,除了彼此,皆是茫茫水雾,仿佛世间只余他们二人。

    “祸帝今日来天界,是为了我吗?”鸢曳侧了侧头,长发被风扬起,二人离得近,有一些钻进了祸斗的衣襟。

    祸斗颈项发痒,却舍不得将发丝取出,他垂着头,视线与鸢曳相对,低低“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仗着茫茫水雾看不清真容,祸斗壮着胆子问,他声音细小,几乎隐在了风里,但鸢曳还是听见了。

    “我……”鸢曳似乎是为难地停顿了片刻,祸斗的心也随之慢慢沉落。

    片刻后,鸢曳突然问道:“能看看你的脸吗?”

    祸斗眼神一乱:“你想看吗?”

    “想。”鸢曳如实说,“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却连他什么样子都不想知道,那喜欢的也太假了吧。”

    “……”祸斗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似乎在仔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眼神越来越亮。

    “你……你是说……”他语无伦次。

    鸢曳低下头,嘴角微翘,又抬眸看着祸斗:“我想看看你的脸,我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祸斗摘面具的手顿了顿,听到鸢曳的话,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以这一张脸扮演了阿福,那个在龙宫里端茶送水的小侍从。

    他并不为那段经历觉得难堪,伺候鸢曳本来就是他最喜欢的活儿,他是怕,怕鸢曳知道自己一直觊觎他,会觉得他早就意图不轨,觉得他肮脏。

    “我摘下面具,你可不能生气。”他小心翼翼地请求。

    “生什么气?我不生气。”鸢曳莫名其妙道。

    祸斗咬了咬牙,捏开面具钮扣,露出那张从未以祸斗大帝的身份曝于人前的脸来。

    鸢曳怔然。

    “你说了不生气的!”祸斗见他久久不言,足尖一点,将云停止在空中,转过身与鸢曳面对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对不起,我骗了你……”

    “为什么?”鸢曳回过神来,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不敢置信,同时又想明白一些问题。比如为何祸斗和阿福身上都有自己留在墨玉簪子里的那道龙息,比如为何二人从未同时出现过,比如……祸帝为何要戴面具。

    “我早就喜欢你,编出阿福的身份是为了能照顾你!”祸斗急切地说,生怕他觉得自己心怀叵测。

    “三百年前我见都没见过你,你凭什么会喜欢我?”鸢曳狐疑道。

    因为我就是那只大黑狗啊!

    祸斗嘴唇微动,最后又抿住了。

    当面跟喜欢的人承认,自己就是他多年前的宠物,这种事还真是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