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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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龙心大悦,破格升任涪阳县令为四品锖州知府,成为囊括州府的掌权人。

    仅仅只靠拯救灾情让百姓吃的饱饭就能连跃三级,更何况是拯救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呢。

    赵德看樊旭眼神跳动就知他是动心了,唇畔嗪上抹冷笑,怂恿道:“若大人信得过我,不妨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保管不出五天,简言之就会乖乖的把药方送到您手上。”

    第129章

    赵德跟在樊旭身邊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

    他的心思比栾师爷细,手段亦比栾师爷狠。

    没等几天他就悄声向樊旭回禀,事情已办妥,只等好戏开场,就能设法将人收押。

    簡言之似乎对衙门的算计毫不知情,小日子过得充实极了。

    药铺坊十二个时辰不歇业,浓浓的药香浸透门楣,隨风散发出阵阵清苦味道。

    为了能隨时把握那些病重百姓的治疗效果,鄭明易帶着人手在门前搭起长棚,两侧拿棉被盖上帷幔,做成簡易病房。

    上午簡言之会在铺子里监管伙计熬药,然后挨着病房席位给病重患者们诊脉问询。

    吃过午饭得帮忙向病症轻些的患者分发药汤,下午根据脉案簿的内容整合患者们的恢复情况以及清点当日药材所耗数量,等晚间第二次问询结束,和值夜班的司逸交接好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

    入夜是他陪伴夫郎的美妙时间,一块儿吃饭,一块儿沐浴都是基本环节。

    还有些不能外道的身体力行,给沈忆梨提供了充足养分,让小哥儿胎气渐稳,一扫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惆怅。

    隨着簡言之治好的百姓越来越多,他在鎮上的声望也水涨船高,甚至一度超过了辞官回乡的范成枫。

    他被百姓们奉若救世主,是胸怀天下的代名词。

    这些夸扬赞美的话传进衙门,毫不意外又惹得樊旭发了通脾气,把上次幸存的茶盏瓷器全部搜罗出来砸了个稀巴烂。

    跟樊旭一样着急的还有梁仲秋。

    他到现在都没有拿到药方。

    为保险起见,药方的母版简言之只留存了三份。一份在他自己手里,一份在司逸那儿,还有一份给了鄭明易。

    司逸照管夜班的看守,拿一份药方应对突发状况理所当然。可梁仲秋只负责按名单送药汤,他并不会治病,无缘无故关注药方内容不免引人怀疑。

    鄭家要给无患居提供药材原料,理应有副对照采买的方子。但鄭明易不常来药铺坊,都是让福叔进行运送,连人都见不到,就更不用提趁机拿到药方了。

    想来想去梁仲秋还是觉得应该把简言之当做突破口。

    无独有偶,昨日夜里刮了一夜北风,把街道上未化完的积雪吹成了厚实霜层,人一踩上去就滑得站不住。

    赶早阿昌哭丧个臉来找简言之:“不好了,东家!您快去瞧瞧吧!马儿在九灯街头上打滑,把半车药材全给扯翻了!事发突然,福叔来不及跳车,整个人都被惯力甩了出去!”

    简言之一惊,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跟随阿昌赶到事发地去察看情况。

    隔老远就见车尾翻倒,三四个药包散在马腿旁邊,还有雪堆里缩着个艰難蠕动的人,正是福叔。

    万幸冬日里衣裳穿的厚,又是后背先着地。只是福叔扭着了腰,不大能动弹,被简言之和阿昌架着方勉强站稳。

    福叔一臉赦然,扶着腰嘶哈嘶哈:“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一跤跟摔断了骨头似的,老半天爬不起来……”

    简言之给他仔细仔细检查了一遍全身关节,松开眉结安慰道:“没事,没伤到骨头,就是腰上的肌理淤了气。等晚上淤气的地方显现出来我给您施个针,再吃两剂活血化瘀的药就能完全恢复了。从现在起您尽量别活动,回去好好静养,以免落下病根。”

    “那药材——”福叔扭头扯动腰间,疼得他腿一软,险些栽进雪堆里:“不成啊,我要是回去了那这药材怎么办?还有好几家没去呢,铺子那边耽误不得。”

    无患居人流大,药草差不多每两天就要补充一批。这是制作药汤的原材料,郑明易选择让福叔亲自运送可见其重要程度。

    简言之垂眸,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到各家掌櫃去取药材,但关键去的人得信得过。

    要是出点什么差错,不止是几家掌櫃的责任,而是整个商行的名声都会受损。

    梁仲秋在铺子里等待多时,来看诊的人陆续多起来却不见坐鎮大夫,司逸熬了一夜困不住,便让他赶紧出来找人回来顶班。

    阿昌看到梁仲秋还挺高兴,一拍脑门道:“福叔去不了的话可以让梁掌櫃去啊,他之前在铺子管过药材进出账目,是做熟手了的。”

    梁仲秋怔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这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于是摆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看着福叔:“伤到腰了?严重么?噢……就算是只伤到肌理也要好好卧床修养,否则拖久了变成旧疾,以后阴天下雨都会腰疼。”

    说完他抬脸望了眼简言之:“福叔这样子必是搬运不了药材了,铺子里的患者还等着取药汤呢,要不我撑一撑,先去把药材取回来?省得耽误了给患者医治。”

    那语气随意至极,仿佛只要简言之有一丁点不同意,他就会自觉离药方远远的好避嫌。

    他没想到的是,简言之竟真的犹豫了。

    梁仲秋心头微沉,下意识看向简言之贴身放药方的衣襟。

    “言之兄这是……信不过我?是了,治愈时疫的药方那么重要,万一药出了问题,那经手过药方的人都有责任,还是越少有人知道的越好。”

    梁仲秋心里说不出来的失望,连帶着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不少。

    他余光不动声色瞟了简言之一眼,对方好似没有听出他嗓子里的酸涩,抿唇浅浅笑道:“哪里的话,我是在想你昨儿熬了一夜,这会儿去搬运药材撑不撑得住?”

    原来是说这个。

    梁仲秋使劲眨眨眼,尽力让眼睛看上去有神一些:“放心吧,搬运几包药材的力气我还是有的,等送到铺子我再回家休息,前后耽搁不了几个时辰。”

    简言之听罢点点头,摸出纸张郑重交到他手里:“这药方关乎着镇上成百上千条性命,千万保管好,不要随意交给旁人。”

    “我会的,你们送福叔一程吧,我这就去了。”

    梁仲秋指尖攥紧,声线里藏着一丝微弱的颤抖。

    那是兴奋过度的表现。

    有了这张药方他就可以故技重施,仿制出一批同样的药汤在镇上悄悄售卖。

    反正无患居名气大,说是分设点位也未尝不可。

    或者选择更保险的办法,把药方卖给其他同道中人。

    比如云濟医馆。

    云濟医馆背后的东家谭掌柜,与郑家素来面和心不和。

    谭掌柜早些年想做丝绸生意,可惜郑家的天香锦独占鳌头,导致他手下几家行当门庭冷落,不得不关门大吉。

    后来改行做对外商贸,结果清谈会一过,郑家收购水运码头。他的货要想出港得交一大笔商税,还抵不上跑两船货物的利润。

    谭掌柜没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开了近二十年的云济医馆。

    就在他终于找到一条出路能比得过郑家时,郑庭和简言之合伙开的无患居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了。

    而且全面碾压云济医馆,成了镇上风头无两的医药圣地。

    两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要是药方现世,梁仲秋相信谭掌柜一定舍得花大价钱购买。到时既省了自己从原材料上下功夫,又能快速得到笔不菲的报酬,岂不是比一碗碗去卖药汤划算多了?

    再或者,胆子大一些,直接拿药方和县令做笔交易。

    梁仲秋对衙门现在的处境很清楚,民心呈两个极端,对无患居是百般信奉尊崇,对县令则是路边的狗从县衙门口过去都要啐上两口。

    假使县令拿到药方,救百姓于苦難,那么他作为有功之臣就能得其青眼。日后县令因功高升,必会感激他今日的投诚加以提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等他有个官职傍身,还怕没有来财之路么?

    这样想着,梁仲秋嘴角不禁咧起个大大的笑容。

    刺骨寒风吹过,野心在此刻极速膨胀。

    他只用了极端的时间就做出了抉择。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登向高处。

    如果有,那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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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仲秋不知道,他准备去投靠的县令大人跟他打着一样的主意。

    樊旭听了赵德的劝,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了三日。

    腊月十二是明望镇的祈神节,照惯例要由当地声望最高的人祭祀祈福,请求神佛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往年百姓们迫于淫威,都是奉了前县令史瀚池为主祭人。今年史瀚池涉法被革,县令换了樊旭来做,按理这面子也该照样给到樊旭。

    偏他不得人心,加上时疫未除,原本那祈神节是不准备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