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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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宴笑道, “是学生考虑不周没料到先生这样迅速,明日定给先生带来。”

    “可别忘了”张秀才说着又问,“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程宴伸出手指头, “一两。”

    张秀才惊讶, “这么贵?”

    程宴自信颔首,“独家秘方奥, 绝无第二家。”

    “你这孩子。”张秀才摇头轻笑, “多亏是你先生,不然这都喝不起这葡萄酒了。”

    程宴失笑, “先生尽管喝就是。”说着他又把自己额计划说了一遍,总之就是卖高不卖低, 镇上只是打名头,最重要的还是把县里额酒肆给引来,那才是长久之计, 不然安居一隅小富可以, 大富甚至给自己今后助力是不可能了。

    老天爷在这方面好不容易开了恩,他怎么都该把握住才是。

    张秀才正色道,“你考虑额很周全, 尽管去做, 不过镇上的读书人你可以卖额稍微低一些,一来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县里的时候多宣传, 二来多结识读书人对你也有好处。等你中了秀才再请他们一顿酒, 往后也算是有了联系了。”

    知道张秀才是为他着想, 程宴自然感激, 当即就到,但凡读书人买就直接找我,价格优惠到八成。本来想优惠到六成然而他觉得优惠太多也不好,便定在八成。

    张秀才满意了,“那行,回头你拉一车过来,估计这两天就该有人来问了。”

    话音刚落,那边门房那传来说话声,张秀才出门一看,接着揶揄的对程宴道,“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是镇上白家的小少爷,昨日曾应张秀才的约来此喝酒,今日酒醒后对昨日喝的葡萄酒念念不忘,饭都没用就跑来了。

    张秀才听完笑着指了指程宴道,“酒是我这学生家里酿的,你找他,他送我的。”

    白绍安惊讶的看了程宴一眼,见对方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破旧一看就是贫家子弟,心中存疑,“他?”

    张秀才含笑点头,“他就是我与你们说起过的那个颇有天份的孩子。”

    这下白绍安更惊讶了,“看着……不像啊。”

    程宴忍不住想翻白眼,谁有天份还写脸上不成。

    “不过他能做主卖酒之事?”白绍安对程宴是不是天才不感兴趣,惊讶过后更想买到葡萄酒。

    张秀才也看向程宴,程宴颔首,“学生可以做主。”

    白绍安高兴道,“给我来十坛。”

    程宴叹了口气,看吧,人家有钱人多任性,他淡淡道,“一两银子一斤,一坛两斤,一共二十两银子。”

    “抢钱呢,这么贵。”白绍安不满道,“你大概不知道外面好酒多少钱一斤吧?”

    程宴点头,“我的确不知道,但他们能酿出我这葡萄酒吗?给他们二十两,他们能给你二十斤葡萄酒吗?”

    白绍安被他说的竟一时不能回答,甚至觉得……他说的挺对?

    若是以往他可能扭头就走,不想今日却栽在一个小孩子手上,他笑了笑,“行吧,十坛。”

    程宴又道,“没那么多,要限购,每人限购五坛。”

    白绍安:“……”

    一旁的张秀才也被逗笑了,“别逗他了。”

    程宴这才抿唇笑了笑,“限购是真,价格给白少爷却是八钱。”

    这下白绍安也无奈了,“行吧,多谢。”

    张秀才拍了拍程宴的肩膀,“去读书吧,生意的事找你大哥来负责吧。”

    程宴点头,跟白绍安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待他走了,白绍安笑道,“你这学生有些意思。”

    张秀才挑眉没说话,他抬眼看了眼沙漏开口撵人,“我该授课了。”

    白绍安算是被这对师生打败了,起身便走,“你失去我了。”

    张秀才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被呛出来,忙抬袖掩住口鼻。

    程宴到了屋里,张云秀又开始哼哼唧唧,程宴摇头失笑,“又犯病了?”

    “你!”张云秀气恼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程宴被他气笑了,“我这刚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叫好人心?”他摇头笑道,“要不得要不得。”

    张云秀看了眼其他人,气道,“中午再跟你说。”

    程宴不置可否算是认同了这个问题。

    到了中午张云秀饭都不吃了,拉着程宴就出去,两人出了学堂,到了前头不远处得一处池塘边上,张云秀道,“你是不是给我二叔送礼了?”

    程宴眉头微皱,知道他说得是葡萄酒了,便点了点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张云秀大惊,没料到他能轻飘飘得说出这话来,“我以为你清高得很,没想到你也是这样得人。”

    程宴不知道他从别人那听说了什么,之对他道,“先生同情我不收我束脩,难不成就不允许我送点礼品聊表心意了?张云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只有傻子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说我是傻子?”张云秀更生气了,“枉费我当你是好朋友,现在学堂上下都传遍了,说你为了讨好先生给先生送礼。”

    原来是这样。

    程宴笑了笑,“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讨好先生,你去告诉他们,他们想讨好随便,别拿我当筏子。”说完程宴转身回学堂去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张云秀气的不肯与他说话,程宴也懒得搭理他,兀自读自己的书,读半个时辰再抄半个时辰,时间很快就到了散学的时候。

    张秀才将程宴叫住,“明日一早你将白绍安要的酒一起带来。”

    程宴嗯了一声,“多谢先生。”

    张秀才一笑,“不过你可以多拉一点过来,估计这几天来买的会不少。”、

    程宴嗯了一声,“给先生添麻烦了。”

    “不麻烦,给酒喝就好了。”张秀才说着催着他赶紧回去。

    如今已经进了九月天气渐渐凉了,程宴和栓子回家的时候程宴突然发现他和栓子身上的衣服都短了一块。

    没有人愿意穿打补丁的衣服,程宴也不例外,他想着等葡萄酒卖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先扯布做两身衣裳,总不能衣服穿的破破烂烂的,出门也不好看。

    到了家苗翠花夫妻还有大妮都在做葡萄酒,院门紧闭,好在程家在村尾,后头靠着山,右边是空地,左边是王婶家,也不担心被偷看。

    程宴进门,苗翠花道,“这葡萄买了不少,可别到时候卖不出去。”

    “不会的。”程宴道,“今日我已经卖了五坛,每斤八钱。”

    “真的?”苗翠花简直不敢相信,之前程宴说要卖到一两银子一斤她还觉得没人买,可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卖出去十斤,就算不是一两银子一斤那也是八两银子啊。

    这会儿她都有些后悔让族长和村长入股了。根本用不着他们的钱也能够了啊。

    听苗翠花在那絮絮叨叨,程宴便将利害关系讲了一遍,苗翠花听了他解释,才恍然大悟,“对啊,往后还是你爹和你哥干,我和大妮在家忙活,你和栓子就安心读书,别的甭管。”

    程宴也知道自己时间紧迫,只对苗翠花道,“那您看看再去多买些坛子回来,明日让我哥给白家送过去。”

    说完他便进屋抄书了,如今虽然有葡萄酒,但程宴并不打算将抄书这事放松,不但可以挣钱还能温习功课,在程宴看来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抄完书程宴又开始试着写程文,程宴也不知道前些天在薛曲那答的题目是好是坏,如今只能多写些让张秀才评论。

    距离明年二月已经不足五个月,程宴自认为四书五经全部背熟也理解通透,如今差就差在程文上了。

    到了夜里苗翠花和程铁柱围在一起商量日后的事,程宴只听着也不插嘴,牛子道,“我觉得还是听小宴的吧,他主意正,听他的肯定没错。”

    程宴叹了口气道,“哥,我还得念书难道还得回来帮你们算账出主意?你就没想过自己做主?”

    牛子一愣,“我自己咋做主啊……”

    程宴无奈的扶额,“你就不能学啊。我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的,而且我不努力读书不当官,你觉得咱们的买卖能持久下去吗?”

    “那怎么办……”牛子有些不安。

    听到他这个怎么办,程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你说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你知道大户人家什么样吗?长子要撑起家业的,大哥现在有一份家业,你能撑得起来吗?”

    牛子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家没有家业啊。”

    程宴快要被他气笑了,“那以后葡萄酒的事你打算让爹娘操心?让我散学回来什么都不干来操心?”

    “不是的。”牛子赶紧摆手,脸也涨红了,“二弟,大哥错了,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吧。”

    程宴点头,“首先,葡萄酒的事必定要你负责的,如今爹娘年轻尚且能帮你,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撑起来,如今酒的名头已经出去了,出名是早晚的事,像今日白少爷来买酒的人肯定很多,我希望大哥以后来接手起来,至于卖菜那个,你可以让王婶的儿子去做,这样还能让王婶对咱家改观,明白吗?”

    牛子连连点头,“明白了。”

    “那往后大哥知道怎么做了吗?”程宴问他。

    牛子一脸懵然后不好意思的摇头,“不知道。”

    程宴:“……”真的是对牛弹琴了。

    不过对做生意这一块他也不熟悉,如今倒成了难题,不过如今他们这一摊子才刚刚开始,有人卖咱就卖,其他倒不用考虑许多。毕竟薛家的名声好使,而他和薛曲关系的确不错,在真是起码是不敢有人招惹的,但到了县里就不一定了,所以他明年必须中秀才然后进薛家族学才行。

    至于结党营私什么的,自打他和薛曲交好,这层关系就脱不开了。

    不过就原主上一世的轨迹来看,没了原主这大反派,其他的反派都不堪一击了吧。

    咳,一想就容易想多。

    程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就当买菜吧,咱酿好葡萄酒,有人买咱就卖,没了就不卖。若是村里人来买个一斤两斤的就算五百文一斤,买两斤以上就得按照原价来,至于外面来的人统一按照一两银子一斤,至于我许诺给镇上书生的,自然会支会我一声,到时再按照八百文的价格。”

    牛子点点头,“我都记住了。”

    “嗯。”程宴觉得牛子还需多加历练,程铁柱这把年纪自然不必太过担心,只要嘱咐到位就不用操心了。

    “对了,爹,族长家和村长家有没有口才好脑子激灵的小伙子,可以出工钱让他来上工,按月领钱,若是村里其他人来问想上工,就推给我,说这些都是我说了算。”程宴觉得卖酒招待顾客完全可以让族长或者村长家的子弟来干,牛子在后方和大妮管好秘方酿酒也不错。

    程铁柱想了想道,“族长家的小儿子我觉得可以,虽然别人都说他不务正业,可爹觉得他脑子活,肯定能干的了。”

    程宴点点头,脑中突然显现出一个人来,忙问道,“他叫什么?”

    “程玉河。”

    “程玉河?”程宴瞪大眼睛总算想起这人了,这人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凭着原主的依仗做起了贩盐的买卖,在当时可是有名的暴发户。就连原主下台后这人都没能倒台,可见在原主当权时期这人将根扎的有多深。

    毕竟他也是程家人,可他作为原主的爪牙却平安无事,这只能说他手眼通天本事不输原主。

    程宴凝眉思索半晌,然后道,“爹,那你去和族长说说,问问他愿不愿意来,若是肯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苗翠花一阵肉疼,“哪用得着这么多钱,还不如让牛子干呢。好歹还能省出一两来。”

    程宴不赞同道,“后院酿酒是关键,只您和大妮是做不完的,得有劳动力才行,封酒搬坛子你们俩女人干起来多累啊。男人的活就让男人干。”

    “你这孩子,想的倒是多。”苗翠花忍不住笑了,“那就听你的。要不给少点?五百文也行啊,全镇估计没有比这个更多的了。”

    程宴摇头道,“一两银子不多,您别忘了,外面跑是辛苦活,大哥做起来更辛苦,不信你问问大哥。”

    苗翠花有些不死心,看向牛子,“牛子,你愿意为家里剩下一两银子不?”

    牛子顿时苦了脸,“娘,我倒是想省,可我真的不怎么行啊。我就在后面掌控吧。”

    “行吧。”苗翠花无奈道,“这人手还是不够啊,二妮要是再大点就好了。”

    程宴看了眼小大人一样的大妮有些心虚,大妮也不过十岁,如今倒真的是压榨童工了。

    大妮一脸的严肃,“二哥放心,配方我肯定保存好的,娘都不知道我放哪里了。”

    “你这孩子,”苗翠花摇头失笑,“跟娘还得藏着,再说了咋酿我还不知道?”

    大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程铁柱吃了饭就去族长家了,先说了程宴定出去五坛这事,接着又提了让程玉河帮忙的事情。

    程玉河好吃懒做还时常惹事,族长也没想到程宴能看上这么个货。可祸害别人他还不放心,对上程宴,族长却不会不放心了,因为别看程玉河今年十九,比程宴大了整整九岁,可却在程宴跟前栽过跟头,见了程宴跟老鼠见了猫是的,这会儿听见居然让他去帮忙,程玉河一万个不答应摇头。

    “你这兔崽子,一个月可是一两银子呢。”族长婆娘起初对入股这事非常不赞同的,毕竟八两银子呢,他们一家一年都挣不来这么些,这攒这八两银子全家可是攒了好几年呢,没想到全被老头子给砸进去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居然卖出去五坛,五坛就是十斤,十两银子呢,他们家就能分一两呢!

    族长婆娘恨不能现在就去找苗翠花将这一两拿回来,这会儿听见程铁柱家想雇她家好吃懒做的儿子,那真是太好了,天上掉馅饼啊!

    这样的好事,族长婆娘不容许平日宠着的儿子反驳,当即给他一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程玉河顿时苦了脸。

    程铁柱看着他,乐呵呵道,“是我推荐的玉河呢,我觉得玉河聪明,脑子转的也快,迎来送往的就你了。”

    “您?”程玉河觉得生无可恋,“我到底哪里值得你看好啊。”

    “呵呵,我就觉得行吗。对了。”程铁柱想起来时程宴的交代,道,“程宴让我给你带句话。”

    程玉河大惊,“什么?”

    程铁柱道,“程宴说:你不来,是不敢吗?”

    “谁不敢了,谁不敢是小狗……”程玉河顿时知道上了当,可话已经出口也收不回来了,当即气的扭头就走。

    程铁柱嘱咐他,“明天一早卯时中就要过去,别起晚了。”

    外面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也不知道程玉河踢到哪里了。

    程铁柱说完正事儿,又和族长闲谈几句就离开了。

    他一走,族长婆娘就拍大腿懊悔,“早知道咱借钱也得多投上点了,到时候要个三成四成的,咱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在家啥都不用干钱就哗哗的来了。”

    族长的几个儿媳妇也在一旁埋怨,“我就觉得程铁柱一家子黑,果然是黑,不然咋就给咱一成呢。”

    “就是,这东西这么挣钱都不敢说,才给一成。忒小气了。”

    她们说的痛快却没注意到族长的脸越来越黑,族长等她们抱怨完了甚至开始商议去找程铁柱家重新商议这事,就见族长将手里的碗砰的摔地上了,所有人顿时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族长,不明白她们那句话说的不对了。

    族长黑着脸咬牙切齿道,“我要是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心思,我就不该答应入股,你当人家真的稀罕咱这八两银子?”

    大儿媳妇愣愣道,“他们就种地的顶多今年卖点菜啥的,还能有多少钱,买葡萄不得用钱啊,他们缺钱的。”

    族长冷哼道,“程家二小子你知道和薛家公子啥关系吗你就说这话,他若是开口,薛家公子能不借给他?而且他在学堂都能一文钱束脩不交在那读书,他能借不来八两银子?还有他们敢卖说明家里有,今天他就卖出去五坛,十多两银子不就回来了?他们多卖几谈都是他们的,他们好心让咱们平白掺合一脚,如今倒是错了。”

    他冷冷的环视一圈贪心不足的家人,将拐杖捣的铛铛响吗“往后都把嘴巴闭紧了,谁要是在外面胡咧咧,别怪我翻脸不认认。”

    说着族长看向大儿子,“铁牛你听好了,这事记牢了,谁敢犯了就休回家去。”

    自家的几个儿子什么德性他清楚的狠定然不会坏事,最容易坏事的就家里的娘们了。想管住她们也容易,管好她们的男人就行了。

    族长说完,程铁牛当即答应下来,上去就给了他媳妇一耳光,“回屋去。”

    老大媳妇挨了打,其他媳妇也不敢吭气了,就连族长婆娘也老实了。

    程玉河站在门口哼了一声,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第二天程玉河过去的时候程宴也刚起来,程宴让牛子搬了五坛葡萄酒出来给他一个地址让他送过去。

    程玉河看着比他小了许多的程宴,不由的瑟缩一下,“那个,什么也不用说?”

    程宴惊讶的看着眼前尚且青涩的年轻人道,“我以为你知道怎么说的。”

    程玉河涨红了脸,推着小推车飞快的就走了,哪有平日好吃懒做的模样。

    程宴笑了笑去刷牙洗脸然后和栓子去跑步回来再洗个冷水澡。

    洗了澡换好衣服栓子突然说,“二哥,玉河叔去那么早人家白家能开门吗?”

    程宴一愣,接着不怀好意的笑了,“你管他呢。”

    其实他也没想到这事儿。

    至于程玉河如何在白家门口挨了半个时辰的冻,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程宴到了学堂的时候先把张秀才的酒给送过去,张秀才递给他一叠纸条,“自己看看。”

    程宴接过来展开,却是镇上一些人家定酒的条子,甚至还有县城的地址。这让程宴非常惊讶,镇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多有钱人吗?据他所知大户也就白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薛家虽然在镇上有名望却不在镇上居住,其他人家最多是小富,但也到不了这样买的地步吧。

    看出他的惊讶,张秀才揶揄道,“吓傻了?”

    程宴愣愣的点头,说出自己的疑虑,“镇上这些读书人都这么有钱啊。”

    张秀才失笑,“有钱倒是未必,但是好东西谁都想要,等这葡萄酒真的传播开了,他们手里若是有,不但可以送人有面子,就是转手卖出去也是钱啊。”

    还能这样?

    张秀才叹了口气道,“镇上有钱人是有,可没钱还要面子的人也不少。尤其是走科举这条路不能死读书还得多交际互通有无,否则即便是我也弄不来那些程文和时文。”趁着机会张秀才也给他讲了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让程宴受益匪浅。

    他上辈子虽然是老师,可那时候的人际交往与如今大有不同,至于原主……就他那性子能与同窗和平共处都是奇迹,再多也不能指望了,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就爬到那样的位置。

    旋即脑子里当真涌现出许多原主上辈子上升的路,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主上升的路居然踩了狗屎运一般上升的。

    难怪难怪。

    程宴感叹完了,将纸条收起来,“他们若是来问让他们去清河村程铁柱家问就是了,不然往后先生这里也不得清静了。”

    张秀才应了一声,“早些回去读书吧,对了我刚找来一些程文,待会拿给你。”

    程宴诚心道谢然后才出去。

    到了屋里其他人看到他进来大家神色各异,张云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刘豫倒是神色正常,程宴也不问,坐下便开始温习功课。

    过了会儿张秀才过来果然给他带了一些程文,里面有知府的还有提学官大人的,张秀才还特意道,“这其实是薛家送来的,指明要送给你。”

    程宴惊讶的看向他,这些天他一直没收到薛曲的回信,还道出了什么事呢,只是若是薛曲给他的,一般都是冯伯来送啊。

    还有先生说是薛家给的,而非薛曲给的。

    张秀才也没多说,将东西放下就上前头开始挨个检查功课了。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同了,但是却不似早上时的怪异,而是热忱中带了小心翼翼的讨好,这让程宴哭笑不得。

    大概也只有刘豫和张云秀没什么变化了,对他如常。一个温和,一个炸毛时刻想找存在感。

    程宴四书五经早就学完,抽查功课也是张秀才出题让他破题然后顺着题目承题,最后张秀才逐句给他批改,让他知道哪里不足。

    让张秀才欣慰的大概就是程宴的好学好领悟力了,其他人他说个两三遍有时候都记不住,而程宴他只需讲一遍,他就能记得清楚。

    最后张秀才合上书本道,“往后你可以不来学堂自己在家温习功课了,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不用来了?”程宴惊讶,“学生还有好些不懂的……”

    张秀才道,“你不懂的那些已经超出秀才考试的范围了,专心温习功课吧,必定能中。”

    闻言程宴非常高兴,但他还是道,“先生要是不嫌弃学生日后便时常来叨扰。”

    只是回家念书的话必定不安静,毕竟如今家里酿酒,说不得村里人知道这个挣钱后还会成群结队的想去讨好处学方法,他要是在家少不得被那些人围观,更不能静下心来念书。

    下午散了学,却在学堂门口看见冯伯。

    冯伯笑眯眯的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信来,“少爷给你的信。”

    程宴接过来塞到袖带中,才问道,“冯伯如今还住在小院?”

    冯伯嗯了一声,“我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一声,少爷临走前就嘱咐我让你去家里念书,小院虽小但是一应俱全,少爷的一些书籍你也能用得上,而且胜在安静。”

    程宴一听就笑了,“那就多谢薛兄,也麻烦冯伯了。”

    “不麻烦。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过去?”冯伯问道。

    程宴道,“明日一早我便过去,早上过去,傍晚归家,中午饭我自行解决。”

    “这个往后再说。”冯伯也不在意,话带到也就走了。

    他走后张云秀凑过来,酸里酸气道,“你往后就不来了?”

    程宴看他一眼,“来啊,想来就来。”说着叫上栓子和向学就要走。

    张云秀拉住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你这人咋这么冷血啊看不出来我是舍不得你啊。”

    “有什么舍不得啊,都是一个镇上的,而且我又不是不来了。”程宴无奈道,“你也听到了,明日开始我要去薛家院子里读书,你若是想我了可以跟着栓子一起去找我啊。”

    “奥,也是。”张云秀愣愣的说完松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走,“我走了。”

    程宴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带着俩跟班回家。

    路上栓子又对他表达了一系列的崇拜之情,向学就在一旁附和,差点将程宴夸上天。

    到家后程宴果然看到家里有好多人,一群老娘们围着苗翠花问这问那问他们是怎么酿出来的葡萄酒,又问能不能把方子分享给大家,见苗翠花不肯给还冷言冷语的说些难听的话来。

    程宴进了门就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将原主阴沉沉的脸放出来一言不发的进了屋,见谁都非常有礼貌的叫一声。

    只是他的声音明明很正常,这些妇人却莫名的觉得心惊觉得害怕。

    苗翠花笑吟吟的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闹的最凶的妇人瞅了眼程宴觉得对方就是个孩子没啥好怕的,大着胆子道,“你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既然你们小气不乐意分享方子,那让我们家的孩子来做工应该可以吧?”她想的倒是好,只要人来了,时间长了还能学不来?

    苗翠花脸上的笑冷了一分,“是啊,我们小气,若是你们有这方子你们乐意拿出来?”见这些女人不吭声了,苗翠花又道,“秘方之所以叫秘方,就是因为不方便拿出来,谁要是羡慕我家那就凭本事自己酿去,少来我这说这些酸话。”

    她声音拔高一些,毫不客气道,“上门来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让我求你们?”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好歹都是一个祖宗的……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那女人不满的说了句。

    “我说话难听?”苗翠花站起来看着她,“若不是看在咱们都姓程一个老祖宗的份上,凭你们刚才的话我就把你们赶出去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程宴看着他娘都想替他娘鼓掌了。

    就该这样怼回去,不然这些女人隔三差五的来谁受的了啊,麻烦不说还耽误功夫,有这功夫得捏多少个葡萄了。

    “看你这话说的。”另一个女人讪笑着站起来,搓着手不安道,“咱们这也是穷惯了,见你们家眼瞅着要起来了就想来沾沾光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干干挣点小钱,真没别的意思。”

    程宴看了她一眼,是个很平常的妇人,眉眼看起来很平和,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若不是程宴观察的仔细恐怕都看不到,果然苗翠花就没看出来,而且似乎以往对这女人印象也不错,“田妹子,你说话和气,那我就与你说,我家如今也只是农户,而且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买卖,而是和族长还有村长合起来干的,你们若是想来,先不说如今不缺人,就是缺人那也得族长叔和村长那边说了算 。”

    田小妹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临走时还朝程宴笑了笑,程宴眼神微眯,对这女人却更加防备,遗憾的是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田小妹这个人物,或许是他多想真的只是个普通妇人罢了。

    这些人一走,苗翠花坐下呼呼的喝了一大碗水,然后晚饭也顾不得做又跑后院帮忙去了。

    程宴也不着急,带着程宴读书练字,等后院那些葡萄都入了大缸,苗翠花这才打发大妮回来做饭。

    程宴见她们忙碌便道,“大妮你还是回后院帮忙,晚饭我来做。”

    大妮这些天很累,小脸都小了一圈,但整个人精神却很好,她摇摇头轻笑道,“差不多了,明天爹看看再出去拉葡萄,村长叔说后头几个村的葡萄熟的晚帮忙联系了一下,到时候她们也会帮忙运回来。”

    程宴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看她忙活,“不如明天让娘拿一百文钱出来招揽几个妇人在前院帮忙清洗葡萄吧。”

    “那她们偷跑到后院偷看咋办?”大妮不赞同道,“人一多就容易乱。”

    程宴自然也知道这个想法,只能道,“不行在前后门那边加个门,平日上锁吧,不然日日提防着也不是个事。”

    大妮嗯了一声,“这事你和爹说吧。”

    程铁柱是和程玉河一起来的,程玉河将钱袋递给他,“这是白家给的。”

    程宴也不看,从中摸了一块大约半两的碎银子扔给他,“半个月的工钱,半个月干不好就卷铺盖走人。”

    程玉河的脸一下就黑了,拿着钱转身就走。

    程宴轻笑,“明日还是今早的时辰过来。”

    可怜的程玉河顿时想起今早在喝的西北风,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这晚上大家吃饭的时候显然都很高兴,白家给的银子就摆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瞅上一眼,程宴无奈也不反驳了,随他们高兴吧,只是别以后拿钱做个桌子就得了。

    饭后全家人照例围坐在桌前商量事情,程宴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跟他们说了,程铁柱第二天一早就得去拉葡萄,牛子早上在家就把灶房上的门拆了,加上一些砖叫几个人帮忙把后院那块走路的地方安个门,到时候请几个妇人过来帮忙洗葡萄。

    程宴想到田小妹,还是嘱咐苗翠花道,“娘,我今天瞅着那个田小妹并不是个安份的,往后都不要叫她过来了。”虽然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觉得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苗翠花嘴巴虽然厉害,心眼也足够,可就怕玩不过田小妹那样的人,真到时候出了事就什么都晚了。

    苗翠花显然不知道儿子为啥对田小妹有偏见,毕竟田小妹表现出来的都是好的,起码态度要好。

    见她疑惑,程宴便给她分析道,“娘是觉得她是好的?她若是好的今日就不会跟着来。”他顿了顿瞥了眼隔壁王家,“你看我王婶他们过来了吗?按说咱们家与他们家关系最好,找人帮忙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可他们都没上赶着过来,田小妹却来了,而且说话的时候隐隐是她们中带头人的模样。”

    “不能吧……”苗翠花也迟疑了。

    程宴冷笑,“下午的时候是不是她说走的时候那些女人才一声不吭的走了?”

    苗翠花一回想,心都咯噔一下,还真是,她要是让田小妹来了,那岂不是正中她的全套了?

    苗翠花少不得在心里暗骂一顿田小妹,却也对儿子更加的信服,“儿子,以后娘都听你的。”

    见她想明白了,程宴松了口气,“娘,既然大哥和秀娟姐姐情投意合,娘若不就去找王婶子帮帮忙,明日让她带着妇人在前头帮忙洗葡萄如何?一人一天给二十文钱,想必他们肯定乐意的。”

    苗翠花摆手,“哪用得着二十文钱,十五个都多了。”

    这年头壮劳力去镇上做短工一天才十几个铜板,她们几个女人只是洗葡萄给个十五个铜板都是不少了。

    程宴嗯了一声,“娘做主就好。不过这会儿天不早了,娘要不赶紧过去问问?”

    苗翠花穿鞋下炕当即就去了,牛子坐在炕上坐蓐针扎,“你说王婶能答应吗?”

    “当然答应了。”程宴自信道。王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王婶之前并非不喜欢牛子,只是因为他们家突然多了两个读书人担心闺女嫁过来受苦罢了,如今程家开始卖葡萄酒,第一天就卖了十两银子,这消息传出去王婶作为最近的邻居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苗翠花带回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苗翠花说:“我试探着提了提牛子和秀娟的事,你们王婶当场就拒了,倒是洗葡萄这事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