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吾妻 陆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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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阿生皱着眉算着这个月的开支,向来精打细算的林景言在近两个多月,有几千元的花费去向不明,陆阿生摘下眼镜,想了想自己微薄的收入,而林沐沐也快开学了,还是决定回去跟林景言谈谈。
转眼到了午休时间,按说林景言都会提前十分钟给陆阿生送来午餐,可是这次没有。陆阿生想想很不是滋味,习惯真是不靠谱的东西,拎着包就想找个餐馆解决,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林景言的家属吗?……。”
陆阿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才看到扎眼的“抢救中”,林景言是在陆阿生公司附近的路口晕倒的,路人从他脖子上挂着的纸牌联系到了陆阿生,陆阿生看了看手中的纸牌,上面写着“吾妻:陆阿生,157**”,林景言写字很好看,可是陆阿生从来没在意过,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可是此刻看着那句“吾妻陆阿生”,和那隔着生死的“抢救中”,39岁的陆阿生哭的像19岁的陆阿生。
19岁陆阿生的眼泪不值钱,看到一本感人的小说,一个动人的电影都会引起共鸣的年纪,哭起来也是毫不含糊,23岁的陆阿生曾经哭闹了几天不愿嫁给林景言,可最后不得不摒弃喜怒哀乐,服从父母,听从命运。
陆阿生此刻只知道以后不会有人每天给她送来热乎乎的午饭,比她早半个小时回到家准备好晚餐,早起一个小时收拾家务,不会有人在她刚站在家门口,就开门说一句“阿生,你回来啦”,余生都不会有那个叫“林景言”的人接受她的不满、厌世和冷漠了。
“嗯?怎么哭了”陆阿生抬眼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自来熟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托腮观察着她,毫无感情的说“把什么都当理所当然的人,有什么资格哭”没有听到预想的反驳,那男子抚了抚袖口的褶皱,不知从哪里拿出三个檀木盒子“陆阿生,这是三个可以让时光倒流的盒子,只是每个盒子的时间不同,你能弥补到哪一步,要看你的造化,但是”那男子凑近陆阿生,低声说“但是,天命不可违。”
陆阿生眨了眨眼,看了男子一眼“你受伤了。”那男子不自在的退了退,避开陆阿生的视线,说了一句“珍重”便不见了。陆阿生摸了摸怀中的三个檀木盒子,有点后怕。就在此时,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看着陆阿生惨白的脸,如同例行公事般的说“我们尽力了……”
林景言的葬礼很简单,毕竟他是个没有亲人的人,很符合当下的择夫标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可是直到这一刻陆阿生才知道这句话多凄凉,因为她的冷漠,没有人接纳林景言,看着一张张假装悲伤的脸,陆阿生做了嫁给林景言后最疯狂的事,她把所有人推搡出去,拿着扫把像一个泼妇一样大叫着让他们滚。筋疲力尽的陆阿生转过身就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眉眼间像极了林景言,这本是她厌恶的缘由,如今却成了林景言的唯一的影子。
林景言死了,陆阿生活了。
距离林景言去世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林沐沐到了开学的时候,陆阿生也慢慢将工作带到家中完成,只是长期没跟女儿交流的她,还是感到了一丝的无奈,她不知道只能用血缘为纽带的接近,能不能弥补对这个家庭的亏欠,就像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没有把林景言的死迁怒于自己,哪怕林沐沐对着她发火,责骂,怨恨,至少她还能少一些愧疚,对自己说,你看,我有弥补,可是并不被领情。
现实呢,就是林沐沐乖巧的不发一言,默默的帮着她分担家务,身边的人不断地夸着自己的孩子多懂事,可是可悲的是孩子的优秀与自己无关,而是那个离开的人教导出来的。
在一次应酬喝多后,陆阿生瘫软在沙发上,看着林沐沐照顾她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林景言温柔的眼神,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的问“沐沐,你的爸爸都怎么说起妈妈呢?”
林沐沐的动作一滞,随后恍若什么没发生似的说“爸爸说,妈妈是最聪明的人,很善良,可就是死心眼,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林沐沐嗅了嗅鼻涕,偷偷擦了把眼睛“爸爸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就要照顾好妈妈,妈妈不喜欢吃香菜,喜欢吃椰子糖,喜欢听民乐,特别怕冷,可又不愿意穿秋裤。”陆阿生看着女儿忍着眼泪的样子,心疼的抱住她,十五六岁的孩子,瘦弱到硌的陆阿生心疼,林沐沐紧紧搂着陆阿生,哭喊着“妈妈,爸爸生病的时候好疼,疼的在床上打滚,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打电话给你,可爸爸说不能打扰你工作,呜呜呜沐沐什么都做不了,我应该跟着爸爸一起出去的……”
林沐沐在陆阿生怀里苦累睡着了,陆阿生小心翼翼的将林沐沐抱回房间,像是想起什么般打开林景言房间的门,把柜子、抽屉翻了个遍,在一件有些褪色的衬衫里发现了近两个多月的消费清单,都是买了些止疼药或者治标不治本的药,陆阿生跌坐在床上,看了看手上已经被攥的有些发皱的衬衫,模糊想起,这似乎是自己给林景言唯一的一份礼物。
那时候,父母和亲戚朋友一直督促着陆阿生结婚,相亲就安排了不下十场,每个人都跟陆阿生说“你都二十多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可是那时候的陆阿生是向往着繁华的都市的,那里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有自己的活法,可最后所有的向往被一点一点磨灭,陆阿生想着要不就这样吧,最后一场相亲就遇到了林景言,整洁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说起话来也小心翼翼的,可是,陆阿生不喜欢。
跟林景言见完面后,陆阿生跟父母提出想去北漂的打算,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可是再怎么抗争,看着父母疲惫的模样,陆阿生还是妥协了,那是陆阿生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林景言,约他去了一个小商场,给他买了一件没怎么细看的衬衫。
如果啊,林景言不是相亲认识的多好,那么优秀的一个人,陆阿生会慢慢爱上他的,可是,相遇的不是时候,陆阿生把自己对生活的怨念归结于林景言的出现,所以结婚第二年生完林沐沐就分房睡了。
清晨陆阿生是在林景言的床上醒来的,可是却没有那个人的温度了,陆阿生做好早餐去敲了敲林沐沐的门,看着小丫头睡意朦胧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吃早饭啦,不然待会要迟到了”。
林沐沐呆愣愣的看着陆阿生哼着小曲帮她整理房间的样子,突然就湿了眼眶,这个动作晚了十几年,可是却改变了林沐沐的所有认知,狠狠的擦了把眼泪,心里默念“爸爸,妈妈跟你说的一样了……”
陆阿生赶到公司时,看到同事们复杂的神情,隐隐有一丝不妙的感觉,罗主任清了清嗓子,用着尖细的嗓音说道“我要退休了,今天下午上头派了一个新领导下来,你们自求多福吧”,陆阿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要裁员。
下班后就想着买点零食给林沐沐,毕竟学习还是挺烧脑的,在蛋糕店逛了半天,却想不起林沐沐喜欢什么口味,这让陆阿生有些失落,刚出店门就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刚想说抱歉,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陆阿生惊喜道:“苏迁!”
说起苏迁,她是陆阿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所以叫苏迁,是因为当年苏迁出生时,正逢那一块政府拆迁,也给苏家带来了一笔不小的钱财,还分到了一处住房,这对于视财如命的苏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而这苏迁就被当成了馅饼,好在她奶奶没糊涂,硬是不让取名“馅饼”,最后勉强定了“苏迁”。就这事,苏迁被陆阿生调侃了好一阵子。
可是大学毕业后去了不同学校也就没了什么联系,如今遇到,陆阿生还是很怀念的,她们去了老校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瓶啤酒,和几道小菜,也不管周围那些年轻人的眼神,自顾自的聊着近况。
这小镇子其实也不大,可她俩愣是没再联系,这多多少少也和陆阿生的倔脾气有关系,总觉得被拴在这镇子上是多丢人的事,可是,哪有谁比谁更好呢。曾经张扬的苏迁,带着市井之气,也没能掩饰她的疲惫,她喝了一杯啤酒,盯着陆阿生的脸:“阿生,你嫁给谁了”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陆阿生一愣,低声回道:“林景言”苏迁夹菜的手一顿,有些开心的说“那小子总算是追上你了,当年整天找我刺探军情,我可拿了他不少好处”咬了一大口肉“哪天有空,叫他出来聚聚吧”
陆阿生看着满手油的苏迁,有些不忍的说道“他三个月前走了……”苏迁有些不知所措,局促的擦了擦手“这样啊……可惜了”
直到与苏迁分开,陆阿生还在纠结,林景言什么时候在高中时期就出现过了,可是又好像有那么一个影子,整天跟苏迁在操场旁的阴凉地聊着什么,那时候还以为是苏迁的男朋友。缘分这种东西太坑了。总是或早或晚,让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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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文,我会加油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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