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和周围不良们一样的特攻服, 背后是酣畅淋漓的【夜露死苦】，校服长裙遮住脚踝, 上衣却被改短, 露出一小截结实的腰腹，指甲用亮晶晶的鲜红色闪片涂满, 反射的光几乎要照进他的瞳仁。

    但是云雀能感觉到, 她与周围的草食动物……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 甚至和他自己也不一样。

    像是藏在风中的刀子，凌凌地在他血肉之下的骨头上一下一下刮，令他的神经颤栗起来，带动心中的战意。

    陌生的，危险的气息, 只是给自己批上了和旁边人一样的皮, 试图混进群体当中，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显眼。

    云雀自然不会承认在自己之外, 还有肉食动物出现，他只是下意识舔过牙尖, 寻找着她不同的出处, 那股不同世界的气息来自哪里。

    ——是野生的。

    哪怕同样是草食动物, 家养的绵羊，与在草原戈壁上奔跑的羚羊，也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 他敛起眉眼。

    是一头混进羊圈的野兽。

    不知道咬杀时流出来的血会不会更炽热些, 忽然有种麻痒的馋意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他眼中亮起一瞬的光。

    *

    云雀认为那个少女无疑就是那群草食动物的王。

    她周围的人显然也是这么认定的，不良们每日都供奉上最好的零食，只因为她嫌弃不良吵闹，所到之处鸦雀无声，她占据黑曜最高最好的地盘，甚至不良少女们找男朋友都会先请示她。

    然而少女本人似乎没有这个意识，也不明白眼前不良少女们身边换来换去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先带到自己面前，而自己点头之后，男方有点羞涩又有点遗憾的模样是为什么。

    虽然她享有了头狼的一切权利，但她依旧游离在群体之外。

    云雀本打算当天就解决黑曜聚集的草食动物，他甚至在心中想象了一遍遍与少女对上后战斗的情形，却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整天。

    直到她心不在焉地离开黑曜乐园，拒绝了追上来的家伙，独自消失在小路上。

    他忽然就没了咬杀的兴致。

    于是他也离开了。

    *

    第二天也是如此。

    今天她拿出一个用很多累赘装饰的游戏机来玩，有珍珠有水钻，抹上金粉，和她的指甲一样亮晃晃的。

    云雀疑心她是什么鸦科鸟类，喜欢收集这些一闪一闪的东西。

    但是她似乎也没有很高兴，水钻质量不好，掉了一地，被她直接踩了过去。

    *

    第三天，云雀出发路上面沉如水。

    已经只剩下黑曜了……他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今天都要解决那群草食动物。

    她睡了一整天。

    云雀躺在天台上，如果在gps上显示，两人的位置几乎重合在一个点，实际上却相差了整整一层。

    因为大将不喜欢天台，所以黑曜的顶点是黑曜乐园的剧院，而天台也没有其他人会去——理论上，有资格打开天台大门的，只有那少女而已。

    少女不上去，自然也不会发现自家天台已经被雀占鸠巢。

    *

    第四天。

    野生的少女没有出现，云雀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喜静的大将不在，黑曜乐园也前所未有地吵闹起来，声音飘上去，无比聒噪。

    “九条的家伙！你们居然敢来黑曜乐园。”

    “不要以为黑曜已经天下无敌了，你们仗着有星野那家伙就四处招惹不良，我们川东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来吧，今天一起做个了断！”

    ……几波人在黑曜乐园对峙，喧嚣的声音逐渐变大。

    他很少忍耐，何况底下只是一群草食动物——

    “可恶！并盛的云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偏偏今天大将又迟到了！”

    “你，你等着！星野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

    “没错……星野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她叫星野。

    云雀忽然带上满意的笑意：“好啊，我等着。”

    话毕，一拐送他安眠。

    当他一转身，却瞥见了站在战场边缘的少女，她明明到了，却没有参与的意思，云雀忽然意识到——

    她在看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陡然兴奋起来，一时没有控制好手中的力道，将冲上来的草食动物打飞出去，接连撞倒了三个人。

    “我们和你拼了！”

    草食动物三三两两地群聚，成为浮萍拐下四散的血花和肉食。

    少女的气息时有时无，身姿掩映在阴影中，只是随意一站，居然除了云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黑曜的大将已经来到了这个战场。

    也只有云雀，他轻而易举地感知到，那股目光黏着在自己的脊背上，似乎带上了温度，烫到了他，连带着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会是最后的甜点吗，像是被冰淇淋诱惑着吃下蔬菜的幼崽，云雀鼻尖都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气息，以至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觉得每一寸肌肉都更加敏锐，使出的动作顺滑圆融，似乎只要那股目光链接着他，他就能沉浸于这种心流般的战斗中。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更多的草食动物支撑他的战斗了。

    当最后一只也被咬杀，云雀垂下浮萍拐时，少女的身影才从黑暗中一点一点显露。

    他指尖压在武器上，微微发白，似乎已经尝到了冰淇淋的丝滑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