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柠檬树上的小树叶

    怕玷污了这书房里头的圣贤之气，我平日极少进来，就算往日儒若教我识字背书，我都以外头光线明媚为由，依靠在窗外的台阶练字。

    从外头望进来，不似亲自坐在里头这般切身的感受，原来此处如此之狭小，狭小到让人呼吸困难。

    除了檀木椅的挪动之地，竟无多余的空间让人活动。书房四周是及顶的书架，架子上摞着发黄的书籍和画卷。

    儒若这些年在此孤独备考，也像我这般难以言喻的难受吗？

    可这会我却无暇顾及这些东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失神地把玩着儒若送我的透玉叶子吊坠。

    那是一片形如玉兰叶的小叶片，通过窗外光线，登时通亮一片。

    温暖润滑的触感给予我烦躁的情绪丝丝波动，但见窗前光线一暗，儒若好看的脸从窗外凑了进来，像极了往日的我。

    不同的是，我偶尔扭捏作态，不似他做什么事都像是自然而然，让人不觉丝毫突兀。

    “你还留着？”他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听起来很是悦耳。

    儒若将我手中的玉叶子摸了过去，仔细瞧了瞧。

    玉坠此时仍然以线连着我的脖颈，所以顺着这条线的那头，儒若的俊俏的脸庞愣是被引了过来。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打在我脸上的温热气息，那是我在其他人身上从未闻过的好闻味道。

    霎时，我紧张地抿了抿嘴，眼神飘乎，知道此时的我定时通红了脸，如同猴屁｜股。

    我羞涩地点了点头，想尽量不去看他如羽扇动的睫毛。

    “为何此处有条裂缝？”忽的，儒若头也没抬，直勾勾盯着手中物什。

    一听到这话，我飘忽的视线落到了他话中的裂缝上。

    那是一条淡白色浅浅的裂痕，直直将玉叶子斜斜拦腰砍断。

    他离去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心头。

    儒若转头离去的那一刹那，玉绳便命运捉弄似得，从我颈上断裂，直直坠落，撞上树下的石头，清脆地摔成两瓣，我心急如焚，怕我与他的情分就如同这轻薄的玉片，从此楚河汉界，一分为二。

    尽管我寻了村里最好的玉匠，花光了我所有的小积蓄，也未能修补成原样。

    “怪……怪我笨拙……连儒若……你你送的东西都弄坏了……对对……不起……”

    热气将我脑袋熏蒸地神志混乱，我心虚愧疚地眨巴眨巴眼睛，霎时润玉嘴角浅浅勾笑。

    我探入他深邃的眼眸，不知是否是我迷了头脑，竟觉得他眸子里头带着以前鲜有的自信和占有欲。

    逆光的他被剪出一道帅气的剪影，他轻轻弯下腰身，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他晶莹的唇瓣几乎与我相触之际，我不知哪根筋错乱了，别过下巴，错开了他的柔软，轻道了一声“不可……”。

    儒若怔了怔，停止了动作，却没有移开身子，很是温柔，“有何不可？”。

    因为公主……

    我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发现事情真的发生时，又是这般意想不到地惊慌失措和不愿面对，“早些年，村里的人便传言你和当今公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指尖婆娑，嘟噜着连我都听不清楚的话，悄悄品尝着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怔了怔，终于松了手中动作，直起身倚靠在窗边，留下一张简单干练的侧颜，他垂眸，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书桌上的一副画卷。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将画卷取了去，是一位面容姣好，在花海中抚琴的气质非凡女子。

    难道……这就是当今公主？

    我眸光一暗，方才如断头鸡胡乱跳动的心脏霎时沉了下来。

    不知是喜是悲，这样的美人，就算是十个我都无法比及的美人，也能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有时我总感叹世事不公，不说身为男子，就算是女儿身的我也不由得被她的一颦一笑颤动的心神，“她就是公主？真美……”

    我撇了撇嘴，不愿意再去看我的情敌，多看一分便暗自嫌弃自己多一分。

    同样是女人，为何她精致如玉，我却像随意用粪土堆砌成的！

    儒若点了点头，他不知我心里的小九九，可我瞧见他点头，却像是同意我长相的简陋一般。

    这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自是比不上她的，她能帮你争取皇帝的信任，我却只能为你洗衣做饭。”

    我身子后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胸前，这话里头带着浓浓醋意和不悦。

    儒若知道我的话中意思，别过棱角清晰的下巴将我望着，好一会儿，他才爽朗大笑，“小树叶何时变得如此招人可爱了？”

    神情里带着一丝宠溺。

    我“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

    我争取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还是被一张好看的脸夺走了，我又怎么甘心。而且，这个男人还在因为我吃醋而哈哈大笑！

    儒若小白眼狼，亏我白等你这些年了！

    半响，儒若试探性地唤了我几声，一声比一声弱，许久他才意识到我许是真的生气了。

    我自是不打算回他的，终于他忍不住，一只细长的腿踏上窗沿，身子前倾，一只手拦过我的肩，另一只手抵住我的后脑勺，柔软的唇瓣落在我气得嘟起的唇上，如蜻蜓点水。

    我脑子瞬间热气蒸腾，失去了与外界的感触，他温热的气息直直喷在我脸上，滚烫了我的脸颊，一直延续到耳根，再传到心里最深处。

    即便相识相知相恋如此之久，我们也从未有过逾越之事，我也从未妄想过什么，只要他心里留着我一亩三分之地，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奢求。

    当然，前提是他安好。

    尔后，他才缓缓抬眸，将我装进他闪烁的眸中，里头是我惊愕的表情。

    他微微勾起嘴角，戏谑地看着我，“我原以为小树叶是柠檬树上掉下来的，可方才一品，却发现你是从蜜罐里泡出来的。”

    又是一股热浪，在我昏沉的脑袋里起起伏伏，今日儒若是要将我烫死才罢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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