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世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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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话间,阿尘提着酒菜也就回来了。洛柒正欲倒酒,却被穆凡抢了去,又把那碗馄饨递了过来。
“你先把这碗馄饨吃了,你吃了我就陪你喝。”
洛柒白了他一眼,不欲理他,可穆凡死死的抱着酒坛和酒碗不放,洛柒无奈,勉强吃了些。穆凡也不为难,看她吃了一些,也就顺着她,倒了酒欲给她讲些事情,谁知洛柒并不承情,只闷头自己喝闷酒。
穆凡按住她手中的酒碗:“柒丫头,辰哥难道没有教过你,酒不是这么喝的。”
洛柒挑眉。
穆凡见她总算没有无视自己,得意起来:“要不要凡哥哥教教你?”
不等洛柒反应,穆凡就拿出两个色盅和些许骰子,嘴角轻佻的弯起,问道:“来吗?”
洛柒心中正是烦闷,无处发泄,看着穆凡手中的骰子心下一动,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穆凡道:“那我们玩个简单的,你我各执一个色盅,每人五个骰子,摇色子,比大小,谁的大谁就输,如何?”
洛柒点头:“好。”
洛柒年幼时也曾多次随洛岸漓和洛辰去过赌场或是风月场所,可也多数只是装扮成行人去看看,看那些人的贪婪、自私、或是虚伪,她也想过为何这样的东西为何会让人上瘾,只是她自小自律,又从未玩过,自然也不得其解。
洛柒与穆凡一连摇了五把,只赢了一把,还是第一把,穆凡故意让着她的。
穆凡笑意未减,漂亮的丹凤眼看着面前心爱的女子,更显妩媚,问道:“还来吗?”
洛柒刚刚有了些兴趣,怎么会拒绝,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来!”
“这可是你说的,来吧!”
两人又展开一场角逐,洛柒毕竟只是新手,又怎么比得过穆凡这样的老手。偏偏穆凡像是故意挑逗她一样,正待她泄气时就让她赢上一局,待她有了兴致,又咕嘟咕嘟灌了她许多的酒。
将赢不赢的赌局,好似羽毛划过耳后,在心里带起一片酥痒,每每将要放弃,又能尝到一点快感,就算自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还是期望着下一次能摇出那个大的。
一时面对现实的愤怒、委屈都在摇动的色子带来的新奇里炸开,对赢的渴望、对征服的渴求焦灼着她,又经穆凡这样的挑逗,洛柒眼中隐隐有将要激动起来的火苗,却突然被穆凡叫了停。
对上洛柒疑惑的眸子,穆凡正色道:“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嗜赌成性了?”
洛柒的脑子轰的一声,清醒过来,她是如此聪慧,立即明白了穆凡的用意。突然的叫停让她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她想甩掉刚刚那些疯狂的想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却发现刚刚玩了那许多,喝了好些酒,竟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穆凡看她皱着眉头,端出早已备好的醒酒汤地给她:“先喝这个,凡哥哥要唱的戏可还没过半呢,你可不能先醉了。”
洛柒将信将疑的喝了,就听穆凡接着道:“我打听过了,摇色子你这院里有一个人会。”
“谁?”
“新来那个,叫莫今的,能不能找来借凡哥哥我用一下?”
“莫今?是谁?”
穆凡扶额:“洛姨送了人来,你当真没理?”
“……”
洛柒最终还是找了莫今来,穆凡让他与自己比一场,两人比了四局,穆凡两胜两负,竟是个平局。
穆凡转头问洛柒:“柒丫头,看出来什么没有?”
洛柒点点头,看向莫今:“莫今,为何相让?”
莫今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这样就被揭穿了,吓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回答。
穆凡替他答道:“你摇色子的本事远在我之上,可你有心要给我留面子,又要顾及你的主子,所以让了我两局。”
莫今不置可否,只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穆凡又取出一个鸡蛋,放进色盅里,递给莫今,道:“让你主子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莫今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结果色盅开始动作,莫今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洛柒一边打量着莫今,一边细细看着穆凡那张精致而透着悠闲邪佞的脸,思索这人又在使什么坏,又或者他与这个莫今唱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莫今听着色盅里传来的声音,心念一动,把色盅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推到了洛柒的面前。
洛柒打开,就看到一粒剥好的鸡蛋在其中,整颗蛋十分完整却没有沾着一点儿蛋壳。
洛柒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学的这个?”
莫今回答:“堂主曾让莫今到赌场待过一年,在赌场里学的。”
“父亲?”洛柒深感诧异。
“据我所知,他们二人都是洛堂主亲自培养的,所学的东西,全是经过你父亲遴选确认的。”穆凡解释道。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月西被送到你身边开始。”
听闻,洛柒示意让莫今下去,问道:“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报酬。”穆凡一挑眉,懒懒的倚在椅背上,等着洛柒给自己一个让人满意的条件。
“我会告诉母亲,我同意与你遵守旧约。”
“哐!”第二次,穆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仰头看着洛柒,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与你定亲。”
穆凡抬起衣袖,使劲的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张大的嘴巴里发不出自己的声音。
洛柒继续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你是否真的脱离了寒信阁,都不可参与明洛阁政事。”
洛柒的后一句让穆凡冷静不少,看来这丫头依旧没有相信他,答应定亲也真的只是因为想要从他这里知道消息。
不过这样也不赖,起码,他相信自己给出的消息。况且,定了亲,下一步也就应该是成亲了不是吗?
穆凡这样想着,怀着又喜又忧的心情,从地上爬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不等洛柒问,就主动开始交代。
“你现在想知道的,无非是月西和你外祖父的事。”
洛柒颔首。
穆凡道:“老阁主的事,毕竟是你们明洛阁的机密,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但我可以肯定老阁主所说也确实是实情,只是我总觉得这代价略微有些大,如果所中之毒只是羽华的话,当不至于走这一步,其余的,我想你要是真想不明白,就该去问问洛姨,起码,问问洛叔叔。”
洛柒一愣,她忽然想到,这几日里,因为祖父的“一心求死”而不解、哀叹、愤怒,想过很多种办法试图动摇祖父的决定,甚至想要找辰哥来暗中做些什么,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同母亲商量。
这习惯仿佛是从小就有的,她和母亲虽是同行之人,可从来不会像穆凡所说有商有量的做一件事。母亲对她来说一直都是或是教养、或是问责的角色,而非那个可以求助的人。
穆凡看出了她的顾虑,肯定的道:“从前洛姨对你教养颇为严格,那是因为你身上的担子要比洛家那些小辈都要重上许多。可是现在,你面对的不是洛姨给你的考题,你应当学会与洛姨商议,毕竟这是你的家,他们是你的家人,你得要知道你还有家人可以依靠。”
洛柒浑身一震,她自小没有因为自己的母亲是明洛阁阁主而占到任何的方便,甚至因此而带来了铺天盖地的质疑。故而洛柒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独当一面的,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风雨。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念阿逸哈着气给她暖手的样子,越是在意甚少说话、却永远都在身侧的月西。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她说,你有地方可以依靠。
穆凡知道洛柒需要自己去想这些话,不打算再劝,继续说有关月西的事:“你母亲给你的那两个人,确实是月西才道你身边就备下的,因为月西注定不会留在你的身侧。那怕你给她准备的是再怎么样前程似锦的路,她都不属于这里。
这一次,何照之举,无非破釜沉舟,想要拼死一搏,不愿被人架空而已。他想要拿回刃月帮,获得一片立足之地,所以想用你对月西这么些年的情谊作为筹码。
现在,洛姨也知道你的意思,她也有心启用月西,可又不能留着何照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但是如果像你一样,现在就对何照开刀的话,那何照极有可能带着他手中的暗卫再次投靠楚天凌,那时留给明洛阁的阻力将会更大。
这一点,月西也看得明白,她太了解你了,怕你冲动,于是只传信与洛姨联络。”
洛柒道:“所以母亲是想要把刃月帮交给月西,然后直接纳入明洛阁麾下?”
“是啊!不然说洛姨老谋深算呢,非但没有被何照胁迫,反用月西去牵制何照,有明洛阁的支持,何照讨不了好,要是月西向着明洛阁,那便是最好,若不是,月西的那点儿手腕哪能跟洛姨比,随意的抽了她的人,她可就完了。”
“月西不会的。”洛柒笃定。
穆凡知道洛柒对月西十分信任,故没有发表意见,只点头表示认同,他喝了一口酒,幽幽道:“其实这件事最忧心的,可不是你。”
“什么?”洛柒不解。
“我是说,明洛阁里,有人比你更在乎月西。”
“谁?”
“你辰哥。”
“辰哥?他怎么——”洛柒没有继续往下说,就明白了穆凡的意思,袖口的刀片悄悄挪出半寸,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一动作,虽然悄无声息,却并没有瞒过穆凡,他并未恼怒,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道:“我知道,自然是你辰哥自己告诉我的,这种事,你辰哥瞒得那么紧,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来,我敢到你这少阁主面前说上一句半句?”
洛柒一怔,收了手中的刀片,又问:“辰哥何以会告诉你?”
“当年,我对外宣布脱离寒信阁,失去至亲,又面对穆铠和穆暖处处为难逼迫,周身荒凉,就写信与辰哥,辰哥为我引荐了一个人,在那人的帮助下,我才重新发展了自己的势力,自那以后,我和辰哥一直都有联系。在北疆的时候,辰哥也才会一眼认出了我。”
洛柒微微眯眼:“你是说,当时辰哥就认出你了?”
“是啊!他还恐吓了我,让我不准像小时候一样欺负你。”
洛柒起身,冲门外喊:“莫今!去把辰少爷给我找来!说我有要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