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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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一周没见到魏知珩,文鸢勉强稳定了情绪。

    这期间,可以自由活动。别墅园外的花朵已经凋零,明明好生养着,可它们还是死了。院子里光秃秃的一片,显得突兀又滑稽。

    伤到了脑子,文鸢脑袋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连行动都困难。被保姆推着轮椅到院子里特意铺出来,通往后花园的路,欣赏魏知珩精心养护的其他植物。

    意外的是,那只飞走的乌鸦竟自己回来了。

    保姆惊讶地捂着嘴巴,不确定地指了指站在围墙电网边的黑色鸟儿。

    “那个是……好像是前段时间飞走的鸟啊。”

    文鸢看过去,果真看见了那只乌鸦。鸟儿扑腾了几下翅膀,在半空翱翔了几圈,扑腾腾追至她轮椅扶手上。

    这只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姆在一旁解释着:“它是认得路的,这几天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唉,找回来了就好,找回来了就好。”

    她说这只鸟其实没走过几次,以前都是一两天,这次是最久的一次,她差点儿以为死在外面了。

    说着,急急忙忙一旁跟随的士兵去取笼子,自己则守在文鸢身边等着。

    文鸢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不停歪脑袋的乌鸦。黑黝黝的眼睛炯炯有神,倒影中,毫无血色的脸极为平静。

    乌鸦有灵性,似乎能感受到人类情绪的不对劲,旋即又扑腾腾地张开翅膀飞走了。

    保姆哎哟一声,这只乌鸦又要跑了。

    好在它并不是真的要走,只是飞了两圈就自己停在松过土,光秃秃的花园里找虫子吃。

    真傻。文鸢沉默地看了许久,看着它被捕进笼子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明明能跑掉的,偏偏自投罗网,不傻吗。

    乌鸦并不懂它在想什么,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在士兵抬起笼子时叽叽喳喳叫了两声。

    见他们处理完事情,保姆跟换岗的人聊了几句,才弯下腰哄她,说魏主席不只买了这些东西呢,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平常见不到的。只是这段时间文鸢一直被关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现在被放出来了,保姆一个劲儿地劝她,说魏主席对她还是很好的,要什么都给什么,你看这不。知道了她肯出来晒晒太阳,就说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问了好几句,文鸢实在不耐烦,淡淡地看着她说了几个字,吓得保姆急急忙忙捂她嘴巴。

    “要他去死,你问问行吗。”

    她说得平静,可就让旁人遭了殃。

    保姆立马去看四周有没有人听墙角,幸好那些士兵因为乌鸦的事情没注意到这边,离得还有些距离,总归是没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对了。

    “可不敢说这种话!让人听见了是要割舌头的!”

    这个贴身照顾她的保姆有四五十岁了,特意养着一头黑发,只是眼角的皱纹暴露了年龄。边上的人都喊她海嫂,自从她跑出去,身边的人换了一圈,只有海嫂是留得最久的。

    文鸢知道,因为她是个关系户。跟这里的某个巡逻队的队长是亲戚关系,平常也能正常地出入。这还是一周里她絮絮叨叨说出来的。

    不过海嫂活了几十年,人话多,也精。女人心里的想法一摸一个透,文鸢要干什么,一个眼神都能猜到。也实在觉得这姑娘是造孽。

    小七照常出来晒太阳,与轮椅上的女人恰好撞上。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猫是种敏感的生物,察觉到死气沉沉的人,在她脚边不停打转。

    蓬松的毛在阳光下暖烘烘地,小七不常撒娇,在文鸢面前破例。谁都不搭理,好像很喜欢这个不爱笑的女人。

    它自如地跳到她怀里,盘在腿上死活也不下去。照顾它的佣人很是抱歉,见文鸢也没有不高兴,只能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等着一人一猫玩够了再说。

    小七的出现似乎起了作用,原本还一脸忧郁的人,此刻脸上微微扬起弧度。

    只是这一份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小时后,魏知珩回来了。

    那身影从地库出来时,文鸢回想起两天前,见他的那最后一面。很不愉快。

    魏知珩刚准备出去,还没踏上直升机就听见她要死要活的消息,气得折返,用一根针管插进她身体里。

    那是镇定剂,只有药物才能克制她的疯狂。仅仅叁天时间,用在她身上两针,而这种药物不能超过叁天连续使用,否则会对肾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产生依赖性。

    文鸢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残余下一丝模糊的知觉,却眼皮沉沉,睁不开眼。

    她能感知到魏知珩的视线在她身上,要将她戳穿。

    魏知珩倍感烦躁,越看越觉得烦。床上的人脑袋上包着纱布,没伤到脸,可还是让他不愉快。

    尤其看见她极度的厌恶,那股诡异的闷感从心底钻出,细细密密地裹成了网,缠得他心烦意乱。

    他对她不好吗?有求必应,命也好好留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时生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也知道他此刻难看的脸色是因为什么。因为房间里那个不听话的女人。

    看着那道沉重的木门,他蓦地开口,“或许,是文小姐关得太久了。”

    他简短地说出自己的揣测,女人都很娇气,现在应该是在闹脾气。

    不是他有意关心,而是不希望这件事情纠缠太久,耽误了要办的事。原本昨天就要启程前往东枝,魏知珩因为一个自杀的女人多驻留了一夜,那边打了四五通电话催促,打仗不等人,多晚几秒,死伤无数。

    本是好心,却被魏知珩冷冷反问一句,你好像很了解她。

    时生心猛地跳了一下。实在冤枉。更冤枉的是下一瞬被魏知珩当作发泄的途径,猛地踹到墙上,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

    他算不上真正的练家子,军校出身,身手是有,但要真论起来,算是技术部与战前指挥的职官。和魏知珩这种战场里枪林弹雨浴血出来的,是两个概念。当初能跟着他也是凑巧。

    但这一层情谊不是假的,他对魏知珩绝对的忠心。现在被无端地因为一个女人而离间,时生竟一时说不出话,觉得恍惚。

    也只是恍惚一瞬,他低着头道歉。

    魏知珩径直掠过他,直至身前的阴影消失,时生才敢抬头。

    今天的事,他多嘴了。

    这话令魏知珩不高兴,但实打实也听进去了。他确实没太顾虑她的感受,关了那么久,鸟儿都会放放风,喘口气,更何况人。对她过于苛刻了。转念一想,那也是基于她不听话的前提下,才会受这皮肉之苦。

    想着脚步就要折返回去。

    回到了床头,女人睡得沉,魏知珩看了一会儿,等药劲显然不现实,人一时半刻也醒不来。便再次关上门离开。

    而时隔一周,他们再次相见,魏知珩远远地就看见她想要后退的动作。

    这次难得没有不高兴。文鸢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很是生动,比要死不活的时候强太多,坐在太阳底下,暖烘烘地抱着猫等着他回家。

    虽然没有迎接,至少是进步了。

    他微笑着解掉袖扣,脱去外套,朝她走来。

    和这一周做的无数次噩梦一样。魏知珩这张脸笑眯眯地逐渐清晰。身边的人被他挥挥手退下,诺大的空地只剩下两人。

    文鸢无法自己驱动轮椅,只能眼睁睁等死。

    魏知珩俯身,双手撑在她轮椅上,凑近距离问:“今天心情不错?”

    面对倏然放大的俊脸,文鸢不适应,和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无比恶心。于是偏过头,装哑巴。

    男人不恼,很有耐性地问她是因为什么开心,吃了什么,过得高不高兴,想要什么。

    说了许多,文鸢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明明刚才还在笑,一见他就死气沉沉。

    他问她:“还生气吗?”

    低沉的声音很好听,耐心又问了一遍。没有得到回答,他轻嗤。直到接下来的话,文鸢才第一次正眼看他。

    “可以让你出去。”

    说这话时,魏知珩不大像开玩笑的样子,直起腰来,仿佛下一瞬就要走了,也不好奇她是什么反应。只给这一次机会。

    文鸢眼底折射处不可置信。魏知珩很满意她的波动,至少这样不像一个无趣的死人。他笑着说,这是有要求的,在她肯听话的前提下。

    听话二字在文鸢耳中已然应激,她听不得,也不会服从他所下达的命令。任何形式的屈服都不可能,除非她死。

    “那你去死吧。”她平静地说。

    魏知珩的脸色微微抽动,很快恢复自如表情:“再伶牙俐齿,这件事情也由不得你作主。”

    他又说。

    “把你关在笼子里一辈子也没意思,不是想要自由吗,给了你还不高兴?”魏知珩的话像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慈悲施舍,不容置喙,从不过问他人意见。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这个门了是吗。”文鸢指着远处重兵把守的关卡。

    魏知珩盯着她,算是默认了。

    “别急着高兴,你必须跟在我身边,除了我答应,你哪也不能去。”他轻挑了挑眉。

    女人脸上的那丝期待凝固。她何尝听不明白言下之意,要她与他捆绑,可她凭什么要与一个禽兽生死与共?魏知珩应该死远一点才是。

    “怎么,不愿意了吗。”魏知珩轻轻叹息,很替她忧心的样子,“也行,那就在笼子里呆到老吧,我不介意这样养着你一辈子。”

    说罢转身要走,却被身后人叫住。

    他并不意外,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慵懒地侧过身问她:“怎么了。”

    “好,我跟你一起出去。”

    最终还是妥协。

    文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失落,她只是木然地望着他,企图在那张可恨的俊脸上找到一丝得逞的踪迹。

    她竟没能找到他作为胜者的快感,亦或者说是魏知珩隐藏得太好。只是掠了她几眼,像只是做了件不太起眼的小事,轻嗯一声,转身就走。

    黑尾虎留言:3200更,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