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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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秋迅速隐蔽了身形,躲在一旁,继续往下听。

    “世子的婚事还没定下来,怎么就先指婚了二公子?”

    那人叹了口气:“咱们世子的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爷也根本没指望世子能为侯府做些什么,他不过是占了个嫡长的位子,才做了侯府世子罢了。要说侯府真正的继承人,当然还是二公子了。陛下心里也明白得很,你看,二公子才刚立了军功,这就迫不及待地拉拢了起来。”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二公子以后的前途当真是无法限量。”

    “那是自然。”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那咱们院子里的那位……”

    “那人不过是一江湖混混,二公子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当真。况且,若二公子真的走到了封侯拜相那一步,他跟着沾光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跟二公子闹?”

    “不会吧?我看二公子对他挺深情的,说不定会回绝了陛下呢。”

    “哈哈,你呀,还是太年轻。你知道今日二公子出门是去做什么的?”

    听到此处,韦秋瞳孔猛地一缩,抖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过会儿自己会不受控制的发出声音来。

    “说是侯爷吩咐了事情。”

    “那当然是搪塞外人的了。二公子今日是去谢楼见公主了,他们两个早先就见过面,听说二公子对公主是一见钟情,这好事儿多半是近了……”

    后面的话韦秋没有听进去,只留了“谢楼”两个字在耳畔反反复复,来回倒腾。

    他的轻功极好,从侯府别院到谢楼,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韦秋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的居然轻功这么好,竟能在周桐离开前就到了谢楼。

    周桐和长乐公主坐在一处包间里,窗子大开着,韦秋在走廊上看的分明。

    桌前,周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公主抿起嘴,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笑。看着公主笑,周桐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好一双璧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合该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两人对着烛火结发为约,听着满堂亲朋真真假假的祝福。

    成亲的第二年,添上一个孩子,应该是个男孩儿,长大些眉目便会像他的父亲,唇角也会有一颗小小的虎牙,笑起来可以扰乱半个京城未出阁的姑娘的心扉。

    过几年再添一个女儿,像画中走出来的仙童,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甜得像蜜一样。

    真好。

    娶上这么一个漂亮的公主,封侯拜相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他会穿着朝服,拿着象牙笏板,站在武将的队伍里,俊朗的面容渐渐被胡子挡住,一双清澈的眸子也渐渐混沌,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直视着他的脸讲话,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垂着头,看着脚边。

    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你生命中的污点?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禁.脔?

    一口血呛了出来,韦秋拿手捧着,生怕落在地板上,脏了谢楼伙计辛苦打扫的地面。

    一步步走回别院,这路也太长了,方才去的时候,为何没有发现?

    血顺着袖子流到手肘处,最终还是滴落了下来,同泥泞的地面融为一体,和滴在地上的水乍看没什么区别。

    韦秋坐在小院中,一字一字,写了满纸。

    当年情深义重,如同一场黄粱大梦,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最后我又剩了什么?

    韦秋的字没有他的人漂亮,不整齐,还总是写得很急,频频出错。可今天他一个字也没写错,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一个字好像要写上十载光景。

    韦秋想,如果在我写完前,他能回来,我就愿意听他的解释。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愿意相信。

    可即便他已经把速度拖到了最慢,写完了这满纸决绝的话语后,周桐依旧没有回来。

    韦秋将信纸压在桌案上,背着龙吟剑,走出了小院。

    然后,索命司的暗卫们持着双剑而来。

    为首的那人说:“二公子吩咐了我们,不留活口。韦少爷同公子多年情分,这最后一遭,还是乖乖地如了公子的愿为好,省的连全尸也留不住。”

    韦秋红着双目,杀出了重围。

    他躲在小巷中,看着身上的伤口,望着那被分割成四方的天空。

    桐哥,为什么?

    你连好聚好散都不愿意吗?

    非要我死,你才能称心如意吗?

    鲜血从又五脏六腑中涌了出来,韦秋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他擦了擦顺着嘴角往下滑落的血,眼神中闪出了狠厉。

    我偏不死。

    如果不能做你的平生所爱,那我就要做你心中的一根刺,横在你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你忌惮我一辈子,一辈子都笼罩在我不知何时会出现朝你寻仇的噩梦中。

    真可笑,都到这种时候了,我心里想的却还是怎么在你心里留下点痕迹。

    韦秋,你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韦秋踉踉跄跄,趁着夜色逃出了汴京城。

    一路上,追杀堵截,他又开始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轻功学得扎实,全身的武功都废了,却唯独轻功还可以用。

    逃了三百余里,才甩掉了身后紧追的老鼠。

    “师父,我错了。”他跪在自己从小长大的院子里,一身的伤,和败落在院中的桐花比起来,不知道哪一个更加狼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