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情绪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在我们这片区当中，目前还在处理。”

    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张晓贤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敏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多么暧昧的一个时间段，什么都有发生的可能。仿佛为了推掉自己心中的猜想，她问师傅道：“那案卷呢？现在我已经上班了，应该有权查看吧。”

    师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我说——案卷呢？”张晓贤从未像现在在这般急躁。

    师傅：“……”

    “好！”张晓贤笑着点头道：“你不肯给我是吧，没关系，我找组长要。”

    组长不知道张晓贤和黄蕊卿之间的纠葛，所以当张晓贤向他讨要昨天晚上的案卷的时候，他不但没有隐瞒而且还口述了相当细节。

    “昨天晚上那辆肇事车，经我们查证是一辆废弃车，在不久前就被人偷取改装。等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肇事车主早就已经跑路了，被撞车中只有黄蕊卿一个人。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我们怀疑跟伟仔那件案子一样都是属于有人动了手脚。”

    “那……”张晓贤忍住喉腔里面的哭意，“黄蕊卿现在怎么样了？”

    组长没有说话，只是悠悠叹了口气，手指在纸张上面没有规则地随意敲打，“现在她还很危险，昨天抢救了一个晚上。我没有到现场，什么都是听别人说的。今天警厅的人打电话过来，听说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

    剩下组长说了什么，张晓贤都不知道。她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眼前是组长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她不知道的苍凉言语。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的世界透着一股绝望的灰。

    “星游啊——”组长唤了她一声。

    张晓贤只是被附身般，愣愣应着。

    “毕竟黄蕊卿也是在我们这边才出了这事。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派个人代表我们警局前去探望一下。我看你今天状态也不好，要不然你就去看她一下吧。”

    “好。”这句话似乎激发出张晓贤身体里面剩余的力气，她转身快步从警局里面冲出去。可还没有迈出大门，胳膊就被人用力抓住，张晓贤发狠，瞪了那个抓住自己的人。

    “我送你去。”师傅晃着车钥匙说道。

    “谢谢。”张晓贤看了他一眼，理智被这么一拉也回到主位。她压抑住心中起伏的各种情绪，默默跟在师傅后面坐在车里面。

    街道依旧繁忙，她们经过那个街道。红灯停，绿灯行，车辆来往，行人匆忙。她们的初遇，故事的转折……张晓贤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打湿一脸。

    她比自己想象当中更加在乎黄蕊卿。

    车子在她胡思乱想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张晓贤刚打开车门，师傅就一把将她的手拉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希望你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蹙着眉头，担忧地望着她。

    经他这般提醒，张晓贤胡乱地用袖子擦干脸上错乱排布的泪痕，抽噎半晌稍稍调整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尽量。”

    刺眼的灯光充斥着整条走廊，张晓贤在走廊里面看到了此刻自己最恨的那个男人。他还穿着得体的西装，皮鞋擦得铮铮发亮，头发向后梳着，打理得一丝不苟。

    大概是张晓贤凌乱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刘建明装过头来，看到了她。

    “好巧。”他冲张晓贤说道。脸上挂职适宜的微笑，手里还捧着大束百合，“关于蕊卿的这间事情我也感到很抱歉。”

    算是安慰了。张晓贤冷冷一笑，并不作答。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在开门瞬间，张晓贤在刘建明的耳边轻轻说道：“你是该抱歉。不过没关系，马上你就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

    黄蕊卿的床位旁边聚满了许多的人。她看到其中有位年过四十的女性捂着帕子抹眼泪，嘴里还保持着该有的客气礼貌，“麻烦你们了，麻烦你们了……”

    站在张晓贤旁边的刘建明此刻也将自己的花束献上来，“阿姨，好好照顾自己。”

    消毒水的味道总是将过去的回忆勾勒在张晓贤的眼前。她仿佛隔着过去看到初次跟黄蕊卿相见时的模样还有昨晚张晓贤自觉已经看穿黄蕊卿所有的反常。

    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如此怨恨自己。嘴巴里面说着为她好，只是在替自己不想负责而找借口。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张晓贤还要懦弱的人。

    泪水积蓄在眼眶里面，张晓贤迅速将脸转向旁边。刘建明就这么无遮无拦进入到了她的视线里面。无论如何，为了黄蕊卿，她也该勇敢一回。

    找了借口从那里离开。张晓贤一把跳进师傅的车里面。

    “走！”她大声宣布誓令：“去我们那片的小区a楼。”

    “去a楼做什么？”师傅很担心张晓贤此刻失去了该有的冷静和理智。可当张晓贤转过头来的时候，师傅看到了她眼中从来都没有的光亮，“我们去破案。”

    师傅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现在张晓贤很不冷静，她很冲动，现在行为所做的一切大部分都是感性占据上风。可是不听她的话，师傅又担心张晓贤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傻事。

    按照她的指令驱车开到了a楼前面。这里杂草丛生，住户大部分都是老人。上午九点，这里却没有一点点活力。

    张晓贤大步迈向五楼，停在一间房前。气急败坏地大声敲门。

    刚开始很安静，楼道当中只回荡着张晓贤单调的敲门声。师傅看了看四周的住户，想了想还是劝道：“星游，不然我们先走吧。说不定这家主人只是不在家。过段时间，我们再来吧。”

    张晓贤没有理他，甩开师傅放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敲门的力度继续加大，“陈永仁，陈永仁你给我出来，你难道想这辈子就这样活在阴影底下了吗？该属于你结局的一切让别人替你承担难道没有问心有愧吗？陈永仁，陈永仁你给我出来！”

    师傅愣住，脑子里面慢一拍接受张晓贤刚刚说的那三个字——陈永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让他略略耳熟的名字，不正是前不久占据各种版面的主人公吗？

    原来他还活着？又，会不会这只是巧合。

    不知道张晓贤的话哪句戳到里面人的痛点。隔音不太好的木门，师傅可以模糊听到镣铐相互撞击发生的清脆声响。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晓贤，希望可以从她脸上获得跟自己同样的表情。但没有，张晓贤还是保持原来的神色。

    木门倏忽被人打开，然后毫无预兆般，陈永仁的脸就这么落尽了师傅的眼中。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烟花，可看到真人以后，连话都开始说得结结巴巴，“你不是……”

    “还活着？”他扯起嘴角自嘲笑笑，“抱歉，这也不是我所想的事情。”

    张晓贤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她甚至还十分冷静地提醒道：“你确定就这么让我们站在外面？”

    陈永仁听到她的话，并没有侧开身，而是反问道：“我凭什么香型你们？”

    “对目前的你而言，还有比真正的警察更安全的生物吗？再说了，如果不相信我，今天你也不会打开这个门。”

    “好吧……”陈永仁闪到旁边，“看到我的搭档那么聪明也就放心了。”

    师傅跟在张晓贤的后面。走到房间里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陈永仁脚上的镣铐，他真的想不到日子过得像家般温馨。

    但张晓贤显然是没有参观的兴趣，她从厨房里面给自己还有师傅到了两杯水，然后问道：

    “昨天你们家停电了吧？”

    陈永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嗫嚅半天单单嗯了声。虽然隔着段距离，当师傅还是很清晰看到他的脸上现出点点红晕。

    “那就好。”张晓贤放下手中的水杯，话锋忽然一转说道：“他爱你，但不是一个好人。为了维护你们这段关系，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罪孽。陈永仁……”张晓贤难得放轻了声音，如同哄孩子般说道：“如果你爱他的话，就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点：张晓贤问陈永仁昨晚家里是不是停电的原因：停电这个梗是陈永仁和刘建明感情的一次飞跃。张晓贤用这个来确定陈永仁和刘建明感情发展到哪一步。另外，这个世界还有两章就要完结了。所以，还是厚着脸皮求收藏吧。

    第39章 同人之无间道15

    陈永仁的瞳孔很深，水一般深不见底的颜色。张晓贤站在他的对立面，却看不透这个曾经活跃在自己手中的人在想什么。

    “还是说因为他，你丢了以前的是非判断？”张晓贤扯唇冷冷一笑，但陈永仁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道：“你不用激我，让你进来本来就是想要给他一个重新回头的机会。但我还是没有料到……”他苍然颓下头，看上去瞬间老了好几岁，“没有料到他的手中还添了心的罪孽。”

    “陈永仁，跟我们走，去警厅，把该属于你的一切说出来。”张晓贤进一步走上前，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相信你有这样的勇气。”

    客厅很安静，安静地可以清晰听到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面的声音。就在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刘建明的脸已经从门后显现出来。

    “都在呢。”他看上去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还客套地走进来说道：“要不要喝杯水。”

    张晓贤懒得跟他曲曲绕绕，直接说道：“不用麻烦，我们现在就去警厅。想喝多少，我想那里也会提供多少。”

    刘建明没有说话，而是绕过陈永仁坐在沙发边上，“你认错人了。他叫陈永，不叫陈永仁。长的相似不代表就是本人。”

    “刘建明就是这样抹杀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他用一个蹩脚的理由否认你的一切。”张晓贤没有接过刘建明的话，而是转身对陈永仁如是说道：“难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就是自己吗？”

    “你给我闭嘴!”刘建明愤怒吼道。

    张晓贤转过头，轻蔑笑道：“难道刘警官希望我跟你对峙？好，那我就把从前你所做的一切一件一件数出来。”张晓贤停顿会儿，此刻刘建明已经处在暴怒状态，因为愤怒xiong膛不断起伏。张晓贤看了一眼师傅，确定他还没有被吓得智商掉线。

    “你说，你是不是杀了无业游民陈永，然后凭借三分相似，让他跟陈永仁掉包做了陈永热的替罪羊？”

    刘建明眯起眼睛，“以前看你笨笨蠢蠢的，现在才发现你是有脑子的。”

    张晓贤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补充：“伟仔怕也是你勒死在他家的客厅里面？黄蕊卿发生的一切也是你所做的手脚。那辆废弃汽车怕是你不久前偷去改装的吧。”

    “很聪明。”他夸道，“但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离开这间屋子。”刘建明说着，从怀里面掏出把手qiang。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坏事之前千万不要给人打招呼。毕竟对手太多疑显然不是件好事。”刘建明将qiang对准张晓贤，“我这里刚好有两发子弹。qiang打出头鸟，第一发子弹我留个你啊，好不好，刘星游？”

    张晓贤斜睨他一眼，冷冷笑出了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问刘建明。

    刘建明支起耳朵，细细听到，当明白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他已经丢了平时伪装的儒雅，一把将qiang顶着张晓贤的脑袋，“你t给老子叫警察过来!”

    “不是你说我们都不能离开这件屋子吗？放心，你所做的一切隔着电话，我相信警厅一定听得很清楚。”

    刘建明转过头，这才发现刚才安静得如同透明人的师傅手里面正攥着部手机。

    真是大意失荆州。

    刘建明没有过多言语，直接提拉子弹上膛。张晓贤如同看悬梁小丑般，满脸好笑地盯着他。这跟让刘建明感到从心底的愤怒，他要亲手崩了这张笑脸。然而手qiang在刚对准的瞬间，就被旁边的一大股力量打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