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回了在省城的家，而后又去姑妈家住了三天，接近年关，爸爸妈妈的生意很忙，程深也没有多少时间与他们呆在一起，倒是想要早早回津渡镇去跟爷爷奶奶一起。没有到市里上高中前爸爸妈妈总是想要程深在假期里到省城来好跟他们住一段时间，程深与他们住在一起，假期却是要津渡镇去陪陪爷爷奶奶了，每次程深自己提出要回去爸爸都会很欣慰，几乎都是他亲自开车送程深过去，他在外奔波多年，程深一直是由爷爷奶奶带，自觉在父母方面自觉没有尽足孝道，老人家很喜欢这个孙女，能多去陪陪他们也是好的。

    程深爸爸从前是工厂里的技工，中专毕业，算是厂里技术指导的师傅，年轻时被夸得最多的便是脚踏实地，美名远扬，所以当时家在市区、本科毕业的工程师妈妈坚持要嫁给他时外婆没怎么反对，外婆的观点很实在，钱嘛够花就行，找老公嘛就是要找会疼人的。爸爸跟妈妈确实很恩爱，偶尔拌嘴在程深听来也是打情骂俏，爸妈没什么感觉，她自己倒是老脸一红，唯一出乎外婆预料的是踏实稳重的爸爸把工作给辞了，还撺掇着妈妈一起辞了工作，两人去省城开家具店，刚刚开始的那几年很艰难，程深带在身边反倒照顾不周，于是便将她留在小镇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了几年生意越来越好，大大小小开了好几家分店，妈妈也没有那么忙了，程深早已过了要爸爸妈妈陪着上学的年纪，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次爸爸妈妈打算借着过年多在老家呆一段时间，早早便安排了店里的事，程深便等着跟他们一起回家。

    按照惯例，因为爷爷奶奶都住在程深家，过年时大伯一家也就来程深家住上几天，他们一般腊月底才会来，这次回去倒是姐姐程静姝已经在了。程深从小最羡慕的便是姐姐静姝，因为她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程竟昔，虽然经常见到程竟希欺负静姝，她还是觉得独生子女不好，最好是有个孪生的弟弟，这样既有人陪自己玩，还可以称大做姐姐，不过显然这个愿望没能实现，还好小时候他们兄妹俩经常在程深家，程深跟他们关系也很好。

    静姝已经开始工作了，在当地很有名的一所高中做英语老师，家里人对这个选择满意得不得了，相较之下，虽然上了重点大学但学了考古专业的程深时时被用来比较，奶奶一听程深去工地要挖土，心疼得不得了，一边责备程深怎的就是不听话，说要像姐姐学习，安安稳稳的多好，程深也不反驳，倒是给奶奶讲些在工地遇到的人和事。程深不知道以前静姝被家里人说学习成绩不如程深时她怎么想，但是这个时候程深被教训她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是为静姝高兴，对于自己，家里人又或者时身边的许多人其实都是不了解自己的这个专业的，很多都是凭着一点儿认知便开始否定或者向往，何况学了什么专业便要一定从事相关工作吗？不见得吧，前路那么长，谁又说得准呢？到底怎样的人生才算精彩，不过是选择罢了。

    奶奶挺程深讲故事很喜欢，末了却还是一脸忧郁地问程深“那你这个专业学出来能不能做公务员啊？当个公务员也好啊。”

    静姝哈哈大笑，说可白费了程深的口舌，又跟奶奶说当公务员也不好，看陆叔叔当官也算是当得大了，不过操心得也多，年纪也不大便中风了，很是可惜。

    奶奶与程深几乎是一起问的哪个陆叔叔，在程深的记忆中，姓陆又是官员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就是我以前同学的爸爸呀，应该就是最近的事，我们前几天同学聚会陆冬荣没去，听小禹说他去医院陪他爸了。”

    小禹是陆冬荣从小的好朋友，同班同学，程深认识，静姝考上大学时他还来过家里。不过，那个陆冬荣，真的是前几天还跟自己联系的陆冬荣吗？他提前回了家便是因为他爸爸的事情？而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了些。

    程深跟妈妈说了声不吃晚饭了便上楼拿手机，至少，想听听他的声音。

    该怎么开口呢？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还是问问他，在心中细细斟酌了每一个字，电话拨了过去，没人接听。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一等。

    陆冬荣的爸爸，程深上一次见他时还是她刚刚考上高中的时候了吧。邮政局的人打电话让她去取录取通知书，其实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被市一中录取了，但是拿到通知书却又是另外一番欢愉了，为了犒劳自己，还特意去买了个抹茶冰淇淋，顶着大太阳慢慢地穿过街道往家里走，有一辆车子缓缓驶过来到程深身旁时停下，车主伸出头来叫了程深，问她考得怎么样，末了一个劲地夸程深听话，有出息，这个车主便是陆冬荣的爸爸，程深认识。

    津渡镇是个小镇，好像人人都互相认识，但是对于程深这些小孩子来说，陆冬荣的爸爸一直是个传说。奶奶说他是市教育局长，姐姐说他是警察局长，到底是什么程深没有搞清楚，但那时候觉得他好厉害。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镇上的一家烧烤店，程深和姐姐静姝刚刚进去，静姝便偷偷指了指邻桌的一位叔叔，“这就是陆冬荣的爸爸，可厉害了，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小的店吃烧烤，应该是个好官吧。”静姝也不过上小学五年级，对于贪官和好官，概念竟然也清楚得很。

    后来程深又见过他几次，都是跟陆冬荣的妈妈一起，有次是初一的时候约了同学一起去逛超市，两个人推着购物车从生活用品区出来正在探讨护垫的最佳使用时期。

    后面那几天用是最好的，轻薄，完全没有存在感。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一包小小的卫生巾竟然这么讲究。

    超市里人很多，声音嘈杂，但是程深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点，以至于旁边货架前正在选洗发水的陆冬荣吃惊地转过头来看说话的女孩，刚刚还侃侃而谈的程深顿时小脸一红，讪讪地便拉着同学走，迎头便见到了陆冬荣的妈妈。

    “阿荣，我就说一会儿功夫你溜到哪里去了，原来是遇见程深了。”

    “阿姨好！”目光对上陆冬荣妈妈时才发现她身边站着一位大叔，大叔穿了一套运动服，很休闲，却觉得在他身上很严肃，很笔直。若说程深在人际交往上有什么长处，那肯定是与各种长辈招呼，顶多犹豫了一秒，“叔叔好！”三个字便紧接着脱口而出。

    这可能是陆冬荣爸爸第一次注意到程深吧，一个镇上的孩子，顶多一个儿子校友的身份，再后来不过是远远的几面之缘，其实他很快忘了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他在很久以后的街头那么亲切地问程深，“考得怎么样啊？”他这样的一句话，让自己的喜悦增添了很多倍，他爸爸竟然认识自己诶，他回去应该会跟陆冬荣提起吧，她的优秀，多么需要得到他的肯定。

    初中时程深的成绩很好，初一时知道年级前五十的名字会被贴在光荣榜上时激动了很久，那样的话他应该能够看到自己吧，他会不会想，“这个姑娘可以呀，到了初中还是这么厉害！”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省城上高中，暗自想陆冬荣那么爱玩的人，听静姝说他成绩也不好，顶多就考上镇上的高中，她也就想上个本科的学校，所以在镇上上高中也就可以了。程深初一的那个暑假某天很晚了程竟希才回家，被奶奶教训时他说陆冬荣请他们结果好朋友吃饭，他要去外地上学了，程深只是听着却没有问外地是哪里，再见时却是在去景德镇的火车上了。

    人生在世又怎么会事事如意呢？有那么几件事如意便是幸运的人了，不如意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偷偷来临，就像陆冬荣的爸爸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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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预告，甜蜜预告，昨晚写下一章时感觉自己房间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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