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地冥并没有告状的意思，平静的见过九天玄尊后，就离开了。倒霉的是，他……好像有点记仇，只要玉逍遥出现在云海仙门外，就会被盯上。

    玉逍遥翘课次数直线下降。

    云海仙门其他四位弟子表示可喜可贺。

    学生住处。

    “奉天，奉天啊！陪我下山啊。”

    “云平，小云平，师兄知道你最好了。”

    “小妹，你开门，我请你吃烧鸡。”

    “小默云，小默云你是师兄最喜欢的师弟，别抛下我。”

    四间门残忍无情的关着，任由玉逍遥在门外挠门挠到木屑乱飞。

    君奉天、断云平、玉箫、默云徽：……真是太吵了。

    最后是年纪最小的默云徽没忍住，一脚踹开院子门：“大师兄你够了！！”

    玉逍遥原本在挠玉箫的院门，听到身后的声响，一个急扑就拽住默云徽的衣袖：“小默云，我就知道你是最可爱的师弟，陪我下山吧。”

    默云徽被抓个正着，整齐的衣服以秒速飞快变皱，惊的小高音都飚出来：“大师兄你放手！”

    “我已经一个月没吃过山下的烤肠了！我不！”

    “玉逍遥，你真吵。”君奉天是第二个打开门的，他脖子上还挂着隔音耳罩，面无表情的走近，提着玉逍遥的后领扯开：“放手。”

    “我不。”玉逍遥双手扯住默云徽袖子，整个人弯成一个虾米：“小师弟是我最可爱的小师弟，你们这群冷血的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有小师弟还有一点温暖。”

    君奉天不耐烦：“云平。”

    断云平应了一声，伸手往身后落羽摸去。

    玉逍遥火速放手。

    这下连玉箫都出来了，除了默云徽，其余三人都带着特质的隔音耳罩。

    默云徽：……为什么我没有份，太过分了qaq。

    君奉天三人的耳罩都是自己制作，对玉逍遥宝器。默云徽入门晚，在他入门时，仙门五行铸炼术已经因为学的太少人学废课。

    断云平拍了拍默云徽的肩膀，从袖中取出备用隔音耳罩给他。

    玉逍遥委屈的蹲在地上，用食指画着小圈圈。

    断云平有时候觉得，身为云海仙门大师兄，玉逍遥这样……能屈能伸，简直是太……嗯，挺神奇的。

    玉箫也不想认这样掉格的师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玉逍遥除了是仙门大师兄，还是她哥。

    “麦抱怨了，来，伸手。”玉箫擦干净玉逍遥沾了泥巴的手指。

    “小妹。”玉逍遥万分委屈的垂着眼。

    仙门师弟师妹齐齐扶额，摊上那么一个脱线的大师兄，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知道了，走吧，烦死了。”断云平跟君奉天，两人带着玉逍遥快速来往仙门与下界，让他吃了个够，再提回仙门。

    中途几人遇见非常君。

    断云平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非常君。”

    非常君看着前方活蹦乱跳的玉逍遥和后面黑着脸的君奉天，有些奇怪的问：“你们这是……？”

    “说来话长。”断云平闻言只想叹气，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呆在院中无聊，便出来走走。”非常君眉目温润柔和，声音在夜色中显得越发轻微：“未想会遇见你。”

    “这是缘分啊。”玉逍遥陡然插入话题，手上拿着一长串香肠，雀跃道：“师妹本来没想出来逛，若不是——嗷！”

    断云平冷静的收回脚，朝玉逍遥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大师兄，还钱。”

    玉逍遥浑身一抖，用跑近的速度飞速跑远，溜之前还不忘记把君奉天一道拽走。

    玉逍遥：师妹我给你制造机会了，抓住啊！

    非常君：……云海仙门真是热闹。

    “别在意大师兄的话。”常年安静淡漠的断云平也只有在面对大师兄时扶额叹息：“是他非得要下山吃东西，我才……”

    这么说好像也不能解释两个人的相遇不是缘分。

    她顿了顿，快速带过话题：“我记得人觉的竞争快要开始了，你这是紧张？”

    “说不紧张不可能吧。”非常君露出一个苦笑，侧眼看向脚下芸芸灯火，压低声音喃喃道：“吾必须成为人觉。”

    为了那人的期盼，他付出一切，自小囚于黑暗，日日夜夜的痛苦忍耐。每一秒，在期待光明的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像是没有尽头的漫长。若无法得到人觉的位置，那么他过往的苦难与挣扎，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过来。”断云平忽然拉着非常君奔跑起来。她腕上长长的水袖和非常君鼓起的袖袍纠缠在一起。无数的星光和树木都被两人抛在身后，仿佛一瞬间脱离了尘世，风穿透身体，将一切带走。

    急促的呼吸声在夜色显得那么清晰，非常君看着断云平的背影，她身姿挺直，好像什么事都无法让她折腰般坚定。

    丝毫不曾犹豫，不曾迷茫过的坚定。

    巍峨山巅，从天河尽头飞泻而下的瀑布，宛如洪波决口，声势浩大砸落在水面上，激起珠玑四溅，风一吹，扬起水雾腾腾，连远处的两人都感到了明显凉意。

    “这里。”断云平以剑风破开激流奔腾的瀑布，快速将非常君拉了进来。

    滔天瀑布背后，别有洞天。

    周围浮着细碎的光辉，如水流一般，绕着两人散开。断云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手，两人一路无言的走着。

    “到了。”断云平指着前方：“你看。”

    江流萦绕转星河，花隔云雾非梦中。

    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平静水面，水面下星辉熠熠发光。而在他们头顶，开了一片艳丽连绵的鲜花，花的影子投映在水面，花瓣纷纷扬扬下落，宛如一场华美梦境。

    “这里是……”非常君不自觉放轻声音，仿佛怕打扰了这片景色般。

    “没有名字。”断云平蹲下身子，伸手在水流中搅动，头也不抬的道：“我无意中发现的地方。”

    非常君被她平静的声音传染，总算把视线从这难得的美景中收回，转向断云平：“你在做什么？”

    “找东西。”断云平似乎找到了，手从水流中探出，对非常君道：“给你。”

    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非常君掌心。

    一颗散发着细碎磷光的石头，冰凉凉的，带着一丝湿润气息。

    断云平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些局促，咳了两声，转开视线道：“心情好些了吗？”

    这是……为了让他开心？

    非常君的心情有些微妙。

    却并不讨厌。

    非常君眼眸微垂，轻轻道：“谢谢。”

    “你喜欢就好。”断云平眨眼，“这个石头离水后，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磷光。”

    意思就是，她不过给了他一块破石头。

    一腔柔水被寒风吹成冰，非常君握着石头叹气：“你总对别人这么好吗？”

    断云平愣住，“这算好么？”紧接着她压低声音喃喃道：“非常君你……意外的好骗啊。”

    非常君又被怼的无话可说了。

    “开玩笑的，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你放松一点罢了。”断云平道：“无论你最后会不会成为人觉，对我而言，非常君依旧是非常君。”

    她微微的笑了起来：“是我的朋友。”

    岩穴中，磷光不灭，芳海浩淼。

    沉湎星辉的水面缓慢流淌，花瓣随风飘至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其景华美，飘摇辉光。断云平站在细星碎光的中央，携清辉成服，灰蓝色眼眸如沧海晨空，倒印着非常君身影。

    仿佛时间停滞，万物凝定，山川日月之间只余下这一双眼。

    “该回去了。”断云平自然的收回眼睛，转身欲走：“太晚休息对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去。”

    非常君条件反射握住断云平手腕，她疑惑的看过来。

    “抱歉。”非常君立即松手。

    “这需要道歉吗？”断云平下意识拉住非常君的手，往旁边一拽，平静道：“小心，这里的石头很滑。”

    断云平力气很大，若她愿意，抱着个成年人飞檐走壁都可以。可握在手上的力气却很轻巧，贴着皮肤，给人一种人安心的温暖。

    非常君看了看断云平的手，轻轻回握，拇指搭在她的指节上，满心思绪恍然一空，嘴角微挑，弧度小得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送非常君回自己院子，断云平道了一句“晚安”便干脆离开。

    黑暗溢满房间，非常君忍不住取出那块石头。

    那足以惊艳岁月的光辉已经消失，躺在掌心上的石头平凡的如湖边任何一块鹅卵石。

    “朋友吗？”非常君轻轻握起石头，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曾有的温度。

    断云平驰风踏月，回到自己院子。

    只见弟子宿处灯火通明，玉逍遥几人将落叶扫成一团，正在烤香肠。

    云海仙门亲传弟子与普通弟子不同，其居所与课堂都在“鲲”上，一人一个院子，相隔一段地位，分男女两排，几人偶尔还会在休息前凑堆吃宵夜。

    看到从墙头跃下的断云平，玉逍遥眼睛一亮。

    “小云平你回来啦。”

    断云平屈指在他额上一弹，硬生生把他八卦的眼神弹成痛色：“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零食全给云鲸。”

    “真凶。”玉逍遥揉着被弹红的额头，递给她一根烤肠：“来吃宵夜。”

    “等你许久了。”君奉天从身后提出酒坛，默云徽机灵的拿出酒杯。

    断云平坐下，接过君奉天递过的酒杯：“多谢二师兄。”

    玉逍遥蹦跶过来：“我也有给你留吃的，怎么不感谢我，我可是大师兄呢。”

    断云平推开他的头，冷酷无情道：“没出钱的没人权。”

    玉逍遥噎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小云平越来越不可爱了。”

    默云徽嘲笑道：“大师兄什么时候交白卷不填师姐名字，师姐才会感谢你吧。”

    “你懂什么。”玉逍遥摇头晃脑，振振有词的说道：“我这是为你们好，你看奉天和云平，每天板着一张脸，成绩考满分。像是这种精英，放在苦境都是升级经验包你们知道吗？为了让你们更接地气点，我才自我牺牲，为你们完美的履历上增添点精彩。”

    “是吗？”君奉天不给面子的拆台：“那为什么补考的时候都要我们陪你。”

    玄尊五弟子，只有玉逍遥每次考试都需要补考。而每每到旬考的时候，他就会把几门课的试卷从君奉天到默云徽，按顺序把名字写在白卷上。

    玉箫接着君奉天的话，不嫌事大的对玉逍遥造成吨位打击：“原来师兄是为了我们才做出这种牺牲，看来不需要吾给你传小抄了。”

    玉逍遥再一次被欺负的只能吃东西泄恨。

    默云徽看玉逍遥不说话，回头问断云平：“师姐方才去了哪里？”

    “和非常君说了几句话。”断云平神色温和，眼中一丝旖旎都无：“人觉定下之日就近了，便带他散了散心。”

    她说着笑了一下，笑容很浅，“非常君意外好哄。”

    默云徽注视着断云平的眼神，想着大师兄‘红鸾星动’之谈未必是空穴来风。

    “人觉之位？”听到两人说话的玉箫侧过头来，思考片刻才道：“我记得是在仙门旬考隔天。”

    “嗯。”君奉天肯定的应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有五日便是旬考，你们关于末日史策问写的如何？”

    断云平点头：“我以《探治乱之本》为题，你们呢？”

    玉箫皱着眉头：“我不善策问，写的是《杀止，论恶》。”

    默云徽摸了摸鼻子道：“我今早才写完，写的是《大道分与合》。”

    君奉天也不擅策问，特别是九天玄尊这次给的题目太过笼统，以战为题。几人凑堆讨论了各自的论文，看下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然后讨论着，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齐齐回头。

    玉逍遥用惊恐的目光回看，一双眼睛缓缓聚集起热泪：“我没有写。”

    精英部队君奉天、断云平、玉箫、默云徽：……

    学渣部队玉逍遥：qaq

    下一秒，四人各自化光回房，院门“砰”的一声关上。

    玉逍遥扑到默云徽院门上，刨的木屑飞起：“墨云、小墨云，作业借我抄啦！！”

    默云徽静静带上耳罩，睡觉。

    云海仙门只剩下玉逍遥悠长的惨叫：“作业——借我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