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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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最近是喜事连连,两位姑娘出嫁,其中一位还是皇上赐婚,一时间同门贺喜哄得盛紘是心下得意。可巧这时文炎敬也升了官职,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如兰是姐姐,婚事在明兰前头,算好了日子,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文相公春风得意,外有功名傍身,内有得力岳家,为他帮衬迎亲的好友同窗颇是不少,一路上披红挂彩,吹吹打打,极是风光热闹。
这回长枫总算寻着了对手,在盛府大门口与文姐夫唇枪舌剑了足半个时辰,诗词纵横唐宋,言谈浓墨华彩,引的一干帮众大声叫好,场面甚为热闹,王氏总算露出些高兴。
盛老太太性喜清净,这次总算给了王氏面子,好歹吃过了三巡酒才回寿安堂歇息,明兰和阿娇心里也颇高兴,两个小丫头偷偷的喝了几杯,差点没醉酒。
如兰的回门酒办的也很热闹,里外开了六桌,不但来了许多亲朋好友,连墨兰夫妇也来了。饭后,老太太和王氏拉着如兰问了几句婚后可好后,三姐妹便自行离去说话。墨兰和如兰分别回自己屋子缅怀了一番往事,然后一齐聚集在明兰的屋子说着闲话,聊到明兰的婚事,如兰道:“看那顾将军的聘礼,必定是要热闹一番的了。”
此时墨兰八卦的说道:“我听闻,顾将军请旨赐婚那日,本是有两桩婚事,但是圣上只下了一道圣旨。”这么一说,如兰八卦的小虫被激起了,忙问道:“那还有一桩是……?”墨兰环顾了四周,放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是齐小公爷,求娶堂邑翁主阿娇。”几人都哈气了一声。墨兰又道:“据说小公爷请求跟随顾将军去战场、建功立业,也是为了阿娇妹妹呢……可惜了,还是……”三个人又感慨了一回。
明兰出嫁之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阿娇作为亲友团,早早的就去了盛家,观摩了整个过程。
盛老太太今日一身簇新的宝蓝六福迎门团花暗纹褙子,神色庄严的看着下首向自己叩首的顾廷烨,接过他敬上来的茶,然后一言不发的递过去一个红包,然后一双冷电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他。
待顾廷烨朝盛紘夫妇敬茶行稽礼后,盖着盖头的明兰被老夫人领着,缓步进入正堂,顾廷烨目不斜视,只躬身与明兰向盛紘夫妇叩首拜别,盛紘几乎要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王氏温言道:“你以后要恭敬,谨慎,多听夫婿亲长的话,不可擅专胡为。”王氏本就不擅长说词,当初如兰出嫁时,她哭的天昏地暗,末了,啥也没说成。
最后拜别时,老太太终忍不住,死死拉着明兰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明兰在盖头之下,只能见到方寸之地,并不知老太太表情,低头间,只见一只苍老瘦削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指节处隐隐发白,她忽然鼻头一酸,一颗大大的泪珠重重打在祖孙交握的手上。
老太太宛如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松开,好容易才低低道:“以后,要好好的……”
明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险些把盖头都摇了下来。接着被不知什么人牵引着,朝外头慢慢走去,到了大门口,由长柏哥哥背负登轿。放下轿帘,车轿晃动,明兰知道是起程了,才忙不迭的从袖里抽|出条细棉帕子,拈起一角小心的吸干眼角的泪水。
八人抬扛的大轿,宽敞的轿内珠翠装点,描金绘彩,也不见怎么晃动,行进甚为平稳,明兰耳边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街道之上满是人群的笑论声。
阿娇看到这里,也替明兰高兴。又喝了几杯,心中其实是茫然的,闺中姐妹陆陆续续的出嫁,姐姐陈婷也嫁了人,只剩下自己了。几杯酒后大脑有些晕,想着出去走走。
阿娇常来盛府,对盛家颇为熟悉,便想避开人群往池塘走去。刚来到池塘边,只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弯着腰,扶着池边的山石低着头,那人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缓缓的回过了头来,湖面晃着波光,映着那个人秀美俊雅如同美玉般。
阿娇脚步一滞,心头一紧。“阿娇?”齐衡身上弥漫的淡淡的酒香,叫初春的水汽一涌,反倒清雅。齐衡的一双眼睛生的极好,恁多少浓情蜜意都欲诉还休的括在里头,盈出水一样的清浅深浓,他静静的瞧着阿娇,缓缓道:“明兰妹妹的好日子,你自然是回来了。”
两人似乎都各有心事,相对无言,池塘边只听见水声轻动。
齐衡却始终盯着阿娇看,好似看不够一般,阿娇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只能找话来说:“你……怎么在这儿?”齐衡美目轻弯,微微笑道:“喝多了几杯,长柏兄让我在他书房里歇歇。”他识得盛府路径,长柏的书房又在内外院交界处,他能一路摸到水边也不稀奇。
阿娇没话说了,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齐衡瞧着阿娇,从眉角,到睫毛,到笑靥,想起往事,齐衡顿时心中委屈,道:“顾将军请旨那日,我也请旨了,但是……”阿娇听了,一言不发,过了半响,才缓缓道:“皇帝舅舅没同意是吗?”
阿娇看着齐衡,在沙场上练过后,往日贵族公子的气质淡了几分,增了一份坚定与果敢。阿娇道:“听母亲说,你母亲欲为你定下申阁老的嫡孙女?”齐衡叹了口气:“母亲说……阿娇妹妹迟早会成为太子妃的,让我早早断了念想……”
齐衡实觉郁郁,终忍不住道:“我有些句话,搁在心里许久。今日问你,望你实话答我,若是……我便是拼死也要争上一回。”
阿娇道:“你说。”
齐衡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玉石般皎洁秀丽的面庞一片正色,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道。我一直以为咱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困难,谁知道却如此不易。你对那太子妃,乃至将来皇后之位,是什么看法?”
阿娇抬着头,露出一段粉藕般的水嫩脖颈,仰出极秀美的线条,轻垂眼睑,悠悠道:“在你之前,这宫中与我关系最好的,是荣哥哥。”想到先太子刘荣,阿娇的眼眶有些湿润:“我自幼得翁主封号,受皇帝舅舅和外祖母的宠爱,宫中的皇子公主们表面巴结我,暗地里去排挤我,只有荣哥哥是不一样的,会带着我看书玩耍,就和家中大哥二哥一样。后来他成了太子,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渐渐来往就少了。”
阿娇停了一下,继续说:“后来就认识了你,温柔的齐小公爷,和荣哥哥一样对我很好,教我练字,给我送笔墨。”
齐衡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艰难的说:“难道说,我只是刘荣的一个替身吗?”
阿娇脸向湖面,好似想起许久许久以前的事,她缓缓道:“不,你们不一样。刘荣是身份使然,他必须这样才能在宫中生存下去,可你不一样,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和你母亲郡主娘娘很像,看着风轻云淡,内里却极好强。你明明已有了大好家世,却依旧勤学不缀,洁身自好,在京中锦衣子弟中,可算首屈一指的好儿郎。”
聊起先太子刘荣,齐衡听出阿娇语气中淡淡的忧伤,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阿娇接着说:“你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刚学了几天汉赋,又想着钻研诗经;练着馆阁体,却也不愿放弃颜体柳体;庄先生刚夸你写字略有小成,你又去调色作画。你也知道贪多嚼不烂,便日日起早贪黑,生生把许多学问技艺练出些名堂来。”
阿娇顿了顿,静静瞧着齐衡,一字一句道:“你事事都想做最好,心中也是想荣耀门楣的吧,可是现在的情况,你若娶了我,便是得罪了皇家。我真的怕……会连累你。”
齐衡只觉得一阵心痛如绞,他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咬得舌尖尝到淡淡的腥味,才艰难道:“你不必想那么多,什么连累我……”
阿娇看着齐衡这样,心中一疼:“对于刘彻,我是没什么想法的,那都是母亲的意思。”有定了定道:“若有法子,我定不会负你。”两人的目光交汇,心下都是一片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