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不比之前考试，难度更上了一重，且今年的会试定在二月，过完上元节没过多久就要考试了，庄先生因着这次有四位准备会试的考生不敢大意，过完上元便把几人喊回了学堂讲课应试。除了会试的四人，长枫和陈须因过了院试，也要准备春闱的乡试，整个学堂笼罩在浓厚的考试氛围下。

    不仅是应考生们紧张，家中其他人也都在看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王氏每日烧香拜佛道观打醮，弄的屋子里烟雾缭绕，外头人看见了还以为盛府着了火，险些引来浇水队的。三个兰每次去王氏那里请安都被熏的两眼通红出来，盛紘一开始斥责了几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据可靠情报，他其实也偷偷拜了两下来着。馆陶嘴上说着没什么，每五日便也去寺中烧香，还准备去宫中打听一下今年的考官，幸而被太后娘娘拦了下来。平宁郡主也是急得不行，时不时来堂邑侯府和盛家坐坐，交流一下应届考生家长的心得。只有宁远侯府没有半点动静，只是听闻顾老侯爷似乎身体抱恙。

    女孩子之中要数明兰的女红最好，那日盛老太太见着明兰给小长栋做的书包后，便吩咐明兰给备考的长柏长枫做些活计之后，明兰立刻贯彻执行。在打听了考场之内所有的衣物都不能是夹层的，又想到春寒料峭，便从库房里找出一大块厚绒来，细细裁开了，做成一对从脚尖一直套到大腿的护膝。盛老太太让两人试了一试，果然不错，便打算细细地加了花纹名字给带上。

    谁知叫某天让阿娇看见了，觉着好玩，便替自己的两位哥哥求了一副，在奉上一本绝版的《镜花错针谱》后，明兰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学堂中四人份的都做了，也就不差那两人的了，于是把顾廷烨并齐衡的份儿也做了。

    会试这种考试一考三天，每场都跟熬罪似的，考上了也得脱一层皮，齐衡一出考场就被齐国公府的家仆横着扛回去，陈融也忙被接回了侯府，长柏坚强的用自己的脚走上马车，任着盛家的马车往回走，只有顾廷烨毕竟是闯荡过江湖之人，竟还能自己会宁远侯府，也是让人惊叹。会试前两日还好，谁知这最后一日天儿忽的阴冷起来，坐在那石板搭的号舍里头，一股子寒气就从脚下蔓上来，亏得有明兰做的护膝，几人才能顺利地度过考试。

    考后离成绩出来还需些时日，待休息过后，便相约去学堂看看庄先生。长枫并陈须二人已经动身去参加乡试了，故学堂中只有三个兰并阿娇四人。长柏见到明兰忙道了谢：“那日天气骤降，坐在号舍里都能感到一股寒气，亏得有六妹妹做的护膝，一点儿也没冻着。”陈融齐衡顾廷烨三人也忙跟着道谢。

    齐衡笑笑道：“六妹妹我这谢是要谢的，可账也是要算的。”说罢走到明兰面前，哼道：“你在我那护膝上绣了什么？”“绣了什么？”明兰猛地被问得一头雾水，无辜道：“没什么呀？考场里不准有字的，应该是绣了个记号免的丢了呀。”

    齐衡笑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你个小丫头可别赖！”然后转身对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话，转过来继续说，“你在长柏兄的护膝边上各绣了一颗小小的松柏，端的是苍劲挺拔；顾二叔的护膝边上绣的是庭院和白烨树，最是精巧秀丽；陈融贤弟的护膝边上是两团瑞火，也颇为栩栩如生，再看看我这……”这时那小丫鬟回来了，齐衡接过丫鬟手里的一团毛茸茸的物事，拿到众人面前，只见叠的好生整齐的一团绒布上闪着一小片东西，众人凑上去瞧——上面端端正正绣着一只小小的元宵，圆滚滚胖嘟嘟，憨态可掬，甚是有趣。

    明兰失笑道：“这可不赖我，你问问阿娇妹妹？”原来那日阿娇见明兰绣的辛苦，便也想去帮个忙，正好还有顾廷烨和齐衡的没绣，阿娇便自告奋勇的绣了齐衡的。齐衡故意捏了把阿娇的小耳朵，道：“那也不至于绣个元宵呀！瞧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带好玩的！”阿娇被当众揪耳朵，白胖的一张小脸窘的涨红，用力扯开齐衡的手，拼命争辩道：“你字里面的元，元宵的元，不都是一个字嘛！本来是要绣金元宝的，可不是吃元宵的时候遇到了嘛，就绣了元宵了，你看这圆嘟嘟的多好看。”齐衡想到上元节的相遇，也就笑了笑，饶过了阿娇。

    不到一月成绩就出来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放榜那天，榜单外各家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陈融这次真的是超常发挥，虽未能像馆陶当然所说中了状元，但也是一甲新科的探花郎，馆陶大长公主当日便兴冲冲的去佛寺还愿了，陈融凭着一己之力，坐稳了京中皇室第一大奇葩的座椅。长柏中了二甲第五名的进士，王氏大喜过望，立刻就想大放鞭炮散钱舍米，却被盛紘急急制止——齐衡顾廷烨双双落榜了。

    齐大人倒还好，他知道像长柏这样一次就中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如陈融这种大奇葩更是本朝一两点第一例，大部分的考生都是第二三次才中的，便是考了十几年都是有的，不过平宁郡主的脸色却不好看，齐衡刚想说去给长柏陈融道个喜，平宁郡主便说你自己去吧，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齐家人脉充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老齐国公请教了这次的主考官，那位大人捋着胡子拽了几句文，大约意思是：人家考生为了会试考试事事从简，过了乡试便闭门读书，齐家倒好，还让齐衡这前后一两个月里喝酒赴宴走马看花，尽够热闹了，听闻上元节还出去赏花灯，只最后大半个月临时抱佛脚，如何能考过？平宁郡主后悔莫及，齐大人拍腿大悟：“难怪盛府过年那么冷冷清清呢，原来如此，对盛紘不由得另眼相看——到底是科班出身有经验。”

    过了几日乡试的成绩也出来了，这回子长枫陈须都过了。又过了几天翰林院再考，长柏被选为庶吉士，留馆授了编修，年后上任，陈融则被刘启留在了身边，当了文史令。

    会试不同其他考试每年一次，逢大会试三年才有一回，齐衡与顾廷烨这回不中，只能再等上三年，同长枫陈须一同参加。而因着上回论嫡庶后，在阿娇的努力下刘嫖对庶子女的态度终于有了改观，这次陈聪因会试失利，陈午便也想着送陈聪来盛家读书。这样一来，另外的子女也不能忽视，于是陈聪补了长柏的位置，陈亮补了陈融的位置，就连庶长女陈婷也跟着来学习了，学堂中一时又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