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跟陆清夜长地一样？”

    他将她换了方向，远离水面。

    “什么陆清夜，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他去到一个大石头旁，石头上摆着两个茶盏，里面有热茶，还飘着两片茶叶。

    “渴了吧，喝。”

    他朝前头努努嘴。

    看他的样子，红珠愈发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这里人吧？”

    他没回答，反倒看向她，“你是哪里人？怎么这个装扮？cosplay么？”

    红珠听到这里，瞪大眼睛，眉毛高挑，“你是现代来的？”

    她忽然激动起来，冲过去就握住他的胳膊。

    她的理智一点点瓦解，到这幽河国后的所有委屈一并迸发。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

    他才倒的茶全被她碰洒，这姑娘抱住他就不放了。

    “喂，你怎么了？”

    “啊——”她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天天都在想着别掉脑袋……我天天都在想我不是这里的人，活着就得想办法保命……我想回家……啊——”

    他被她抱地结结实实，推不开，移不去。

    “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我太激动了，你是我到这来遇见的唯一一个现代人。”说完她又哭起来。

    他由她抱着，等她哭够了，抽抽搭搭离开他时，他把已经凉掉的茶倒掉，重新为她换了一盏新茶。

    她大概是哭了太久，渴坏了，一口气就喝光。

    红珠的理智回归了。

    这洞其实有点冷，幸而她穿了几层裙子。但那个跟陆清夜长地一样的人，却一直光着上身。

    红珠想起现代世界的旅游景点，某地的水洞。

    这里比水洞开阔，原始，没经人工装点，倒是大有自然美色。

    尤其那一层薄薄的雾，缥缈在水面上，特别漂亮，如同仙境。

    红珠猜测这水通往她之前掉落的那个湖，大概是湖吧，因为天太黑，她没看清楚，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红珠撩起一汪水，无色无味。

    “你是从这里跳进去救我的吗？”红珠问。

    那人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点点头。

    “你一个人住这里？”

    他又点点头。

    “一直是一个人？多久了？怎么来的？”

    他看着红珠，然后看向水面。那仿佛是一个需要长期思考才能得到答案问题。

    他好像并没找到答案，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来的，睁开眼睛就在这里，至于多久，我想应该有五六十年了吧？”

    “五六十年？你别开玩笑了！你看样子就与那陆清夜年纪相仿，二十岁上下吧，不能再老了。”

    “你不相信？”

    “你让我怎么相信啊，你哪里像五六十岁的人？”

    他笑一笑，继续喝茶。

    “我和你不同，我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跑到这个世界里来。本来呢，我在现代生了一场病，其实就是感冒了，不过大概高烧昏迷也说不定，真要是昏迷了我也不可能记得昏迷中的事，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在这个世界里醒过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柳府的大小姐。”

    他摇着茶盏，静静听她讲话。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来参加一个节日，我的婢女说先回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我一个人乱逛迷路了，再然后就不小心掉河里了，我不会游泳，旁边又没人，我还以为我完了，幸好遇见了你。”

    红珠投以感谢的目光，“啊，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红珠通过他的表情猜测，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种穿越实在太痛苦了，身旁连个人也没有。

    “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那你见过其他人吗？一直一个人生活难道不闷吗？”

    “也不是一直一个人，大概五十年前，有人来过。”

    “五十……你又在开玩笑了。”

    “我真的没开玩笑，大概五十年前，或者更久，我也记不清楚了。她也是落水，被我救起来。”

    红珠暗暗翻个白眼，

    “好吧，五十年前……然后呢？”

    “然后……她死了。”

    “怎么死的？”

    “老死。”

    “也差不多，毕竟五十年都过去了。”

    红珠不与他计较他总是开玩笑的事，毕竟一个人困在这里是很崩溃的事，而且看样子，他的确在这里活动了相当长的时间。

    整个洞的墙壁能够得着的地方都刻了“正”字。

    数量惊人，数不过来。其中一面墙的正字已经有一部分快要磨平看不清楚了，另外一面墙上的比较新，他正在往墙上刻上新的一笔。

    墙角还有一堆……书？是相当大的一堆。

    纸质的，还有竹简。古今搭配，很是奇异。

    这洞一定有很长很长的历史，并且有许多人住过。

    这个人跟她说了几分实话？

    如果他真是现代来的，看见她应该觉得很兴奋才对，毕竟算是老乡嘛！而且一个人在洞里困了这么久，看见同类，应该会觉得很高兴，但是她并没看出他的情绪。

    该不会是一个人憋久了，憋出病来了吧？

    结合他刚刚的疯话，有可能。

    但是，如果他真地疯了，为什么还懂得骗她？说自己从来没出去过呢？难道也是疯话？

    再或者，他不是现代人？

    不，不可能，他连cosplay这种词汇都懂，不但现代，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这些正都是你刻的？”

    他一边拿刀刻一边说：“不记得了，但看笔迹，应该是。”

    “每天刻一笔？”

    “嗯。”

    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些正都是他刻的，那他至少活了上千年，而不是五十年。

    红珠暗暗打量他的背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书呢？也都是你的？”

    他往那那边瞧了瞧 ，“大概吧。”

    “大概？”

    “嗯，因为我不记得了，但只要我想我几乎能把它们背下来。”

    “所有？”

    “一开始不记得，但是翻一翻就有印象了，好像在很久以前看过。——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刻完最后一笔，一个正字完成了。

    红珠看着他的眼睛，想起陆清夜。在她说自己来自现代的时候，陆清夜也是不相信她。

    “没有，我没不相信你。”

    他哼笑，“没什么，你不相信也正常，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居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十年。”

    红珠默默吞了一口口水，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五十年他还能这般青春，难道是不老不死？

    “那这五十年，你怎么都不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