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在坐落于华盛顿公园和纽约大学旁边的caffe reggio咖啡店。

    秦向东喜欢喝咖啡，无论约客户，同事，朋友甚至投资人谈事情，一律都在咖啡店。我们相约的这间咖啡店又有世界上最古老的蒸馏咖啡机，而且，小店引以为傲的还有它是美国最早提供卡布奇诺的咖啡机之一。

    我们在这个安静的小小咖啡馆，一边喝着最正宗的卡布奇诺，一边和其他坐在古董长椅上的人们一样，悠闲的聊着天。

    “ut是分布在全国多个城市的购物中心。截止至2015年末，旗下门店超过200家，分布在全国61个大中城市，分别由位于上海、北京、南京、广州、重庆及武汉的6个区域管理中心进行运营管理。”我轻声朗读着秦向东刚给我的公司资料。

    “所以秦总，把我安排到哪个区域管理中心？”我问

    “区域？你得管全国。管理总部在南京，没问题吧？”

    “ok！”

    “c轮融资5亿后，品牌总经理，这个职务，就等你来了。之前一直是董事长滕总兼职的，滕总毕竟跟我一样，以前都是在日本当律师，辩论是一把好手，但是对品牌推广肯定不如你专业。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年薪多少？”我假装微笑。

    “这个，肯定没有你在美国多的了。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再心理准备什么的，你也得给我个数啊。”我总看钱说话。

    “45万？”

    “不行，太低了。”

    “我们都是用的投资人的钱，每一分都要精打细算，我第一年年薪，一个月就给自己5千块。我以前做律师时候多挣钱，想怎么花怎么花。现在不行啊，每一毛钱都是投资人的，要省。这样，工作两年后，如果业务成绩好，我会说服董事会，到时我们坐下来拟一份期权合同。我承诺你，股份价值不低于500万。”

    “好了好了，就45万吧。”最后这500万确实诱人。

    “税后！”我坚定地说。

    “不行，税前，李物，我们之前合作过，你这个性格，去其他公司可能都会有问题，ut是适合你的。”

    “好吧好吧。”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接着又一口气诚恳的对我说：“不过，李物，回国后，你属于空降，千万别树敌太多，公司老员工多，你能力强这是有目共睹的，有时候对员工和同事，还是多些忍耐。国内环境不比美国，表面生活诗情画意，内心刀光剑影。企业大了，有大的难处。”

    “脾气这玩意儿我控制不好，心没那么大面积，更照顾不了每个人的感受。”

    “实在想发飙就发吧。”他说。

    “那我12月1入职吧。”我看手表，今天是10.30号，回国后休息一个月，这么多年几乎没休息过，等我调整好去报到。

    “不如明天吧。”他笑。

    “明天？你开什么玩笑？”我扬起了眉毛，毛骨悚然。

    “我这趟来纽约是见个投资人，另外考察下去年我收购的一家公司，是做vr虚拟现实的科技公司，现在这间公司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低，并且没有什么品牌优势，技术研发上没问题，但是市场运作和品牌推广做的一塌糊涂。这不是，希望你趁回国前这一个月，帮我把把关，去力挽狂澜一下？否则，当初投资的钱可都打了水漂。”他注视我，脸上热切期待的神情。

    “你...你可真是...捏着一分钱能攥出汗来，这样吧，2周时间。”我说。想着老妈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出院了，也不必那么赶，年前回去就行。而她还说，一想到我就快回国，她就激动的睡不好觉。

    “那也足够了，以你的专业能力和创意天才，我相信2周，够你为这间公司做出一份漂亮的市场推广方案了。”秦向东有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他淡然一笑，我欣然命笔。

    我趁着回国的最后这两周，赶紧进新项目公司紧锣密鼓的开各种会议，研究市场报告，周五下午，秦向东手里抱着一大堆的文件，额上冒着汗珠，忽然跑我办公室来了。

    “哟，老板，还没回国？怎么亲临我这？”我是知道的，秦向东一向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

    “有件事要说：听说你新助理一直招不到？”他还有些气喘吁吁，先把手上一大堆文件放我办公桌上。

    “一筹莫展。都看不上。”

    “你这人，就是挑剔。什么都。。。挑！”

    “老板，挑剔这优点，可比不上你。”

    “我那是要求高。”他解释。

    “反正‘少或不足则重，有余或多则轻’是你教我的。”我叽里咕噜说。

    这时候，人事总监也跟着跑进来，向我们两打招呼，接着亲自递给秦向东一份材料。秦向东示意他出去，他走后，秦向东迅速的打开，然后取了份文件交在我手中。

    “什么？”我问。

    “你先看看。不过，可能没得选。”他开始打预防针

    “新助理的简历？”我问，接着迅速的扫视文件。“看起来不错啊，94年，26岁，宾夕法尼亚大学，精神医学专业？”

    瞥一眼上面的专业，我当时愣了几秒钟，思考一番，定了定神之后来了句：“no，i say no。老板，你这是给我招助理还是招心理医生？”我心想，我有失眠焦虑这事被秦向东看出来了？

    “李物，这男孩，你先见一见。这么好的专业，可惜了，他完全没兴趣，就是喜欢营销策划”

    “确实可惜了，顶级名校医学专业，继续学医，然后在美国做医生多挣钱，简直金饭碗。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应聘？再说，既然喜欢营销策划，他为什么不留在美国，尝试找个咨询机构试试？”

    此时我有些犹豫。

    “和我说实话，你们什么关系？”我问。

    “实话和你说吧，这男孩的舅舅是我曾经的博导。这男孩我接触过几次，内敛谦虚，低调好学，有上进心，踏踏实实，非常有想法，才华横溢，学业顶尖还极其热爱广告学。我觉得给你做助手，如虎添翼。”看我神色犹豫，秦向东摊了牌。

    “这么完美，那当初为什么不选广告学？”

    “听他舅舅说，他当年选精神医学专业，是为了她母亲遗愿，没办法。”秦向东挤个微笑给我。

    “孝子啊。唉，既然这么个情况，我更建议他回学校系统的学一下市场营销，这样有一些理论知识之后在工作也不迟，而且，美国有那么多顶尖大学的传媒专业都非常好啊，已他的学历，完全可以继续进ivy。”我说。

    “李物，你听听，我要这么说，我教授肯定以为我是在搪塞。何况，他也是信任我，这男孩看好国内母婴市场，当然，我们公司在这个行业里也是佼佼者，他跟着你，选择是对的。”

    “秦总，正难得一见，你一定很尊敬这位教授吧。不过，正是因为我担心我对他过于严苛，然后替你好心办坏事，得罪人。”

    “国内团队管理层，都不是合适带他的人选。你不止能力强，还不分血缘贵贱，对事不对人，只管做事的作风，才是我最放心的。美国的市场经济消除了除了努力勤奋以外的一切不平等，当然，正因为你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勤奋，我才觉得，把这个男生放你身边学东西，是对这个男生的负责，是不负我教授重托的。”

    曾经6年国际律师的经历让秦向东时刻都有把所有人说服的职业病，口头禅是：“你先听我讲完。”重要的是，秦向东有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和热情，让我甘心为他打工。我见识过他在国际法庭上为当事人辩护时候的几国语言滔滔不绝，于是，大部分时候我是放弃和他争论的，因为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打一场大概率会输的辩论。马克思说：任何节约归根结底是时间的节约。

    “要不你先面个试？”

    “帅吗？”

    “帅！”

    “那不用面试了，什么时候入职？”

    秦向东见我答应，回归冷峻脸 “就现在入职吧！”于是我录用了现在的这个25岁大男孩。

    秦向东一身灰色西装整整齐齐，好像打赢了一场官司，提步风驰电掣般的朝外走，回头又客气话的说了句：“对了，李物，恩威并用，不必手软。”

    “e in，please。”

    我看看这位“新助理”，不经怔了一怔，完全区别于我想象中25岁正经应届研究生的模样，好一张年轻的脸庞！浓眉，大眼，白皮肤，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简直像个电影明星，而且还不是现在主流的小鲜肉，属于型男那种，真想不通，常春藤的高材生，长这么好，不去做医生，不去演电影，跑这来跟我做什么助理，实在浪费资源！

    以我的观察，从他的体格到眼神里的叛逆不羁，学识深浅不予置评，但感觉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应该是算的上在那些小混混里，威风凛凛的一号人物。

    “hello。”我先开口

    “hello。”他打量我，他显得自信。一颗黑色耳钉在发间若隐若现，cr7白金沟板鞋，看着干净利落。

    “我是李物，以后你跟我。”我说

    “我是颜值，李总，你果然是这家企业的高管里最漂亮的，不过，我没想到，你比照片还漂亮，所以，你坐上这个位置，漂亮算是加分项吧？”

    “嗯”我哼了一声，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夸我？

    “你以为我在恭维你？哎！你错了，这不仅是一种恭维，还是一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恭维。”他微微笑：“讲实话，我是对这样的公司没什么兴趣的，但是，我对你感兴趣，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李总的父亲。”他挺拔地站在那里，俊脸透出硬朗，鼻梁很高，非常引人注目。他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仿佛确认我的这张脸和我父亲的有多少相似度，眼神中又似乎含着某种深意。这种注视使我不安了。

    “have a screw loose ”我的父亲？我心里一惊，瞪大眼睛。他怎么会提起我的父亲？那个谜一样的父亲。10年前就失去联系的人。我故作镇定。

    “咦，李总，你不记得他了？”他说的话令我太过意外，接着他眼眸扫了过来。我忽然后脊发凉。

    我皱一下眉头，按耐住激动：“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李莫深的！”

    “你别担心，我没恶意。你父亲对我有恩。”他耸耸肩，轻松的笑笑，瞳孔很黑，牙齿很白。

    “是吗？呵！他对你有恩，你找他报恩。找我做什么？这么多年，我只知道和他有仇的人不计其数，找我报仇，找我要债的比比皆是，报恩？真是奇了怪了，他害我还不够多吗？”我一直不回国的原因其实也有父亲这方面原因。债主们都知道，他有一个独生女，从小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自从22岁那年他失踪开始，刚毕业的我便成了各路债主的绑票对象，我经历的惊吓异于平常女孩子太多了，后来赶紧卖掉一处房子，来了美国求学。一转眼，都十年过去了。

    “随你信不信吧。”他说话的语气充满敬畏，同时又好似缅怀什么故人似的，我以为我爸死了。

    “他死了？”

    “怎么会！”他肯定很吃惊，我怎么这么问。

    “别在我面前提他，我们还能继续工作关系，否则的话，我会请秦总调你去其他部门，再大不了，我辞职也罢！”口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内心真的非常非常想问他，是否知道更多我父亲的情况。但是，我忍耐住了。

    “ok，就算不提他，那提我们，你也不记得我了吗？”他有些进展似的抿了抿嘴角。

    “请你直接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礼貌的微笑。

    “你在假装吗？假装从来不记得我？”他有些失望。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算了。”他神情忧伤，眼底有一抹受伤的神色。“时间不早了，李总准备怎么安排我的工作？”他抬手看表，然后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我让人事先给你办入职。”

    “我已经办好入职了。”他说。我想着秦向东这先斩后奏的坏习惯。咦！秦向东是大老板，我这么说有点不合适。

    “既然这样，人事有交代你工作的性质了？”我不能让之前的话题影响自己情绪，我正色说。

    “大致说了，回国后我协助你接管品牌部，平时接收邮件，审核各个外包公司，处理你的会议时间。”他说。

    “这周呢，我都会很忙，估计没空带你。”我语气郑重，带着一股正式。要不是秦向东描述的跟天仙似的，我压根不会接受。现在，几句对白下来，心中狐疑更深。但是工作就是工作，我也很快进入状态。

    “慢慢来吧，总要三两个月才能上轨道。这一周你准备下回国的行李，机票是在下周6，这周你的办公室在我隔壁，暂时和技术总监一间。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是因为工作就是工作，你必须很努力，才不会被我开掉。”

    “李总，我觉得还需要增加一项极其重要的岗位职责。”他看着一副要说出正经话的样子

    “嗯？”

    “还要熟悉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和你的。。。男朋友。”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朝我办公桌走近，双手支撑在我的办公桌上，俯身靠近我，注视我。在这一刻，我毫无心理准备地被迫与他对视。

    “李总，你这么好看，这些年，都不缺男朋友吧？”他的问题，都快一个一个的把我弄糊涂了。我睁大眼睛看他。

    “none of your business！”

    “怎么不关我事，像李总这样，优秀又美丽的女人，现在还缺男朋友吗？”他怎么从刚刚的正经一下变了一个人，完全一副不正经的痞子状。

    “不缺，只缺钱。”对此人的轻佻，我压根不抬头看他。

    “你缺多少钱？”

    “不计其数！”我说。

    只见他没说话，不知从哪递给我一张a4只，纸上用黑笔刚写了四个字【不计其数】。

    “那你嫁给我。”

    “做你的大头梦！”我好气又好笑，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

    若不是因为秦向东那层关系，从小就练过跆拳道和空手道的我，定用倒拔垂杨柳的力气，把这人扔下楼。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工作邮箱通知你的。”我话音刚落，只听见办公室外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一群疯了似的女声连续尖叫像是被什么惊吓了，而大家都在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什么情况？我飞快起身朝外走，颜值飞快随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