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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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微风飒飒,一抹蓝色的身影驾着一叶扁舟向玄造山角下缓缓划去,小舟上的那盒水晶饼也随着女子划船的动作晃来晃去。
知秋大口大口喘着气坐在船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着回去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学功夫,现在之所以这么累,还是因为自己功夫不到位,如果换成其他同门,掐个诀就能让这船自己走,哪像她这样还自己动手,这事绝对不能让她的那些个同门们知道,不然非要笑话死她。
感觉到船有些晃,知秋赶紧站起身稳住平衡,生怕这船一不留神将她扔下水,不过将她扔下水不要紧,可别把那水晶饼扔下水,那就太不划算了!
玄造派内,大家吃过晚饭,该休息的休息,该打坐的打坐,该练剑的练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谁都没有闲着。
一个女子在庭院里边哼歌边走了两圈,觉得无趣就又哼着歌回了房间,即将入秋,天气却还是有些燥热,她将房门打开想要透透气,然后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时歌也哼完了,她刚要喝,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吓了她一跳。
来人咕咚咕咚的喝着水,那女子看清了夺她水的人,大声喊道:“知秋!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知秋喝完一杯水之后,又自顾自的倒了两三杯,迅速喝完之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扇着风说道:“雁姝,你是不是算到了我要回来,开着房门迎接我呢,要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不下山去接我一下?”
“我要是有那本事能算到就好了!我只是开开门通一下风而已,谁知你竟这时回来了,”柳雁姝撇撇嘴又道“你可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有多无聊!多孤单!都怪我爹那个老石头,就是不让我回去,诶,我真是可怜!”
知秋听到柳雁姝说到“老石头”时便笑了,头一次听到有女儿这样称呼自己爹的,何况柳雁姝她爹还是松山门的门主。
“知秋,你不在的时候,我去找李君昊,结果他都不怎么理我。”柳雁姝失落道。
对啊!差点忘了!
听柳雁姝提到李君昊,知秋可算是想起来了。她从包袱里翻出那一盒水晶饼,拿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诶,站住站住!这才刚坐下,你去哪儿啊?”柳雁姝拦住她问道。
“去找孟垣啊。”知秋回道。
柳雁姝做出一副“重色轻友”的表情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说道:“那你这盒里装的什么啊?”
“奥对了,等一下啊,”知秋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水晶饼递给柳雁姝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快吃吧啊,我去找孟垣了。”说完她便飞快的跑走了,留下柳雁姝一人在房中。
随后雁姝反过味儿来回想了一下,刚才她看那盒子里的饼少说也有六七个,但知秋却只给了她一个!真的只给了她一个!洛知秋这个家伙,重色轻友的名头算是真真坐实了!
知秋问了一路才打听到孟垣正在偏殿研习剑谱,她便抱着盒子一路小跑去偏殿找他。
说到孟垣此人,知秋每每想到他便会不自觉的微笑,雁姝说她一定是喜欢上孟垣了,知秋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她在在家时,闲暇时突发奇想,她总想要给他带点什么回去,于是她莫名其妙的提前一天离开家绕到离玄造山最近的城镇上去,又莫名其妙的当掉了她最宝贵的银镯买了仅仅几个禁看不禁吃的水晶饼,她几乎是身无分文,结果居然还莫名其妙的觉得很开心!那时知秋才觉得柳雁姝说得对,她是喜欢上孟垣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把一切都给他。
知秋和孟垣的相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这还要从柳雁姝说起。
当年知秋上玄造学功夫,与柳雁姝这个松山门的大小姐聊得甚欢,于是两人成为至交好友,李君昊和孟垣是这一年上玄造山学艺的学徒当中最出众的两个,两人又恰巧生的俊俏,招来师门中很多女孩子的喜欢,但两人的性格却千差万别。
李君昊平时不爱说话,又不喜与人亲近,但这影响不了他的“女人缘”,没办法,因为长得好看。他确实是习武时极其刻苦,才造就了一身的好功夫,但是他“一根筋”得很,无论做什么都按部就班,一点弯子也不绕,为人非常耿直。
而孟垣就不一样了,和李君昊比起来,孟垣要“活泼”的多,他幽默风趣,平时也喜欢跟大家说说笑笑,尤其和女孩子们走的很近,女孩们也都抢着跟他在一起待着,孟垣在习武做事上喜欢找寻“巧法儿”,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成果与大家一起分享。
可能是平时受到了自己爹的影响,柳雁姝偏偏又看上了“石头”一样的李君昊,柳雁姝又是个爽快的人儿,她想都没想就决定向李君昊表明自己的心意。按她的说法就是,我不说,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他,而且只有我说了,我才能光明正大的喜欢他!知秋虽惊叹于她的想法,但也不可置否。
于是柳雁姝在知秋的指导下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做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荷包,但到最后关头柳雁姝又退缩了,她想让知秋替她走一趟,将荷包送给李君昊,知秋坚决不同意替她走这一趟,按知秋的话说,李君昊是“一根筋”,他肯定会觉得是谁送的就是谁对他有意思,知秋可不想他误会,后来雁姝还是在知秋的鼓励下送荷包去了,知秋也在柳雁姝的“乞求”下陪她去送荷包。
因为李君昊和孟垣住在一个房间,所以她们去找李君昊时,孟垣也在。结果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还是孟垣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问她们来是要找谁,结果柳雁姝突然哈哈大笑吓了众人一跳。后来在孟垣惊疑的目光下,柳雁姝一把拽住李君昊说要跟他聊两句,李君昊也同样面带惊疑地被她拽出了房门,而雁姝在出门前还不忘嘱咐知秋一句等她一起走。
知秋觉得这孤男寡女的,单独在一个屋里总是不妥,于是她向孟垣说道:“呃,打扰了,我先出去了。”
“没关系,你就在这里等她吧,”孟垣笑着倒了杯茶给知秋,“哪有我在里面坐着女孩子在外面站着的道理?”知秋觉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显得太教条,江湖儿女嘛,理应不拘小节,于是便留下了。
“你可以四处看看,跟我不用客气。”孟垣招待了知秋一会儿,就去继续绘他未完成的丹青去了。知秋四处转了一下,发现屋内几乎都是孟垣的画,都还颇有些感觉,知秋不知不觉走到了孟垣跟前,看了看他正在绘的丹青,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终于认出来,这正是她家附近的景色!
“你为何会画这里?”知秋问道,“只是玄造山附近一个偏僻又不富足的小乡村,有何可画?”
孟垣画完最后一笔,浅浅问道:“你觉得它不美嘛?”
“不,”知秋摇摇头,说道,“相反,我觉得它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
想到自己的家乡,知秋心中就格外温暖,知秋不禁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说道:“在那里,所有人都很勤劳朴实,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春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去打油菜籽;夏日,孩子们在小溪里捉虾摸鱼,闲暇的时候又去摘莲蓬;秋天到了,庄稼熟了,这是大家最忙碌也是最高兴的时候;冬日,每年过年,村里的所有人都会聚起来,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特别热闹。最重要的是…”知秋睁开眼睛,发现孟垣正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知秋一时间卡住了,忘了继续说下去。
“最重要的是什么?”孟垣好意提醒了知秋一句。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家。”知秋怕孟垣不明白,赶紧接上说道,“那里有我的家。”
“家...”孟垣喃喃道,“原来如此。”
知秋瞧见孟垣思考了片刻后,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拿起画笔在刚完成好的丹青上绘了起来,知秋再一瞧,发现他添了个农家小院上去。
“这里,”知秋点了点纸上中间空白的地方,“这里再添一圈篱笆。”孟垣抚着下巴点了点头,画笔一挥,一圈篱笆已然出现在纸上。
这幅丹青经过知秋和孟垣这一改,反而多了了几分古朴沉静的意味,知秋忍不住夸赞,孟垣也很满意自己的这幅画作,立刻将这幅新作挂到了墙上。
通过这幅画两人好像打开了话匣,知秋给孟垣绘过的好几幅丹青都提了些自己小小的建议,孟垣也觉得这些建议都很不错,频频感谢知秋。聊完了丹青,两个人又开始谈天说地,孟垣给知秋讲了好多他以前去过的地方,知秋听的聚精会神,知秋也给孟垣讲了讲她知道的,孟垣也听的津津有味。聊得多了两人竟发现他们的好多想法都不约而同,于是两人更加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恨不得把所有的所见所闻所想都说与对方听。
知秋和孟垣一见如故,孟垣高兴道:“洛知秋,我十分欢喜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
知秋愣住了。
“孟垣哥哥你说什么?!”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走进房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知秋一看,是同阶的紫朦,知秋知道她一向与孟垣关系好。
那紫朦一进来便瞪着知秋说道:“洛知秋你们在干什么!”
知秋这时才注意到她和孟垣的距离,原来是因为之前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坐的稍近了些,但两人都未曾注意,再加上刚才孟垣说的那句话,免不了让人听去了误会,知秋意识到不妥赶紧站了起来。
“奥,时间差不多了,”知秋慌张说道,“我去看看雁姝那边如何了,就先走了。”知秋瞟了眼怒气腾腾的紫朦,心想还是赶紧走吧,再待下去,紫朦把她生吞了都有可能,所以不等孟垣说话,她就赶紧离开了。
知秋前后绕了两圈都没见到柳雁姝,但她恰巧碰见了李君昊,李君昊说他与柳雁姝早就谈完了,知秋心道不妙,便赶紧回去了。
果不其然,回到房中,知秋看到了正在痛哭流涕的柳雁姝,柳雁姝抱着知秋,知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便只能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着“是他没眼光”、“是他配不上你”之类的云云。
经过那天之后,还没过几天,柳雁姝仿佛如战斗鸡一般,鼓足了势气说她一定要让李君昊喜欢上她,于是几乎天天去找李君昊,李君昊躲她就如同躲瘟疫。
也正是因为柳雁姝,知秋总是可以见到孟垣。孟垣平日里见到知秋,会很有礼貌的跟她打个招呼,知秋每次也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礼貌的回应孟垣。有一天柳雁姝突然贼兮兮的问知秋什么时候和孟垣那么要好了,知秋就将那天柳雁姝拽着李君昊走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柳雁姝听完后笑的更贼了,说孟垣肯定对她有意思,知秋只能对柳雁姝翻了个白眼让她别再瞎说,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
后来在每天早课练剑时,孟垣总是过来给知秋指点一二,而紫朦也每次在孟垣指点知秋一二的时候过来缠着孟垣让他手把手的教她剑法,本来知秋是不以为然的,但柳雁姝那天说了“孟垣肯定对你有意思”之后,她好像就没有那么的不以为然了,反而感觉有点酸酸的。
之后的好多次,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知秋在做一些事时总能碰见孟垣,孟垣也总是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后来干脆不问她直接上手帮她。渐渐的,知秋真的上了心,她觉得她也要为孟垣做些什么才行,于是没事时就送孟垣一些小东西,有了什么好东西更是先给孟垣,连柳雁姝都吃味了,连连说知秋偏心,说她一定是喜欢上孟垣了,知秋一开始还说柳雁姝小心眼,后来连她自己都无法否认了。
可是孟垣好似一切如常,他与知秋交好,但仍同往常一般与紫朦或者其他的师姐师妹们嬉笑打闹,知秋每每看到都会觉得有一丝的失落感。久而久之,连柳雁姝都摸不清孟垣的意思,她只能提醒知秋让她也别太上心了,知秋说她本来就是因为要还孟垣人情才会如此,没有也不会想其他的。
想到此处,知秋的脚步变慢了,她知道其实她是在意的,但她觉得她没有资格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通过对他好,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也是这样才会让知秋觉得,他好了,自己的心里才会满足。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偏殿附近,知秋甩甩脑袋,将这些郁闷的事都抛到脑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向殿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