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格华从一排排的桌椅挤过来，走到贺遥和何雯中间，捡起那张便签纸。

    便签纸上的字不多，但是备课备的恶心的焦格华还是一下明白过来这张纸的作用。

    焦格华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握着便签的手紧紧攥住。

    “嘶”彷如一声□□，于晓峰眼角抽抽着看那张便签纸应声变声稀烂。

    “谁？！”

    焦格华当老师许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作弊，不管是抄别人卷子的，还是偷偷翻书的。甚至参加一些大考的时候，她还见过用手机作弊的。

    作弊方式或笨拙或精妙，她大大小小也见过无数种了。但是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眼下这种。

    明明自己有能力，明明自己背了。但是因为背的不够专心，背的不够努力，又或者背的不够自信，而采用这种作弊方式的。

    作弊，无论怎么作弊，无论所有人在作弊之前是什么水平。只要作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作弊者。

    焦格华是名老师，她真的看不了学生因为这种事作弊。

    在她眼里，这样的学生是极其可悲，极其可恶的。

    所以，焦格华更是异常愤怒。

    便签纸在贺遥和何雯中间。

    焦格华怒目的瞪着二人，看到底是他们谁做的。不管是他们两个人中的哪个，她都无法原谅。

    贺遥早就默写好了课文。

    经历过高考，又明确了自己学习的目的，贺遥在整个暑假都过的极其自律。每天都会背课文，因为她知道背书这种东西，只要放下一天，记忆就会衰退。七天不背，那记忆基本就会严重崩盘。

    开学后，贺遥完整的利用了午休的时间，一边散步一边背书。因为就在学校，贺遥也不用把课文一个字一个字的录到手机里。她就拿着初中文言文翻译书就那么背。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初三上半学期的要背的语文课文，她基本都已经背下来了。而且还在逐步往后背。毕竟下个学期就要备考中考了。下班学期的课这学期估计就得上完。

    贺遥很快默写完课文，又很快检查了两遍。并用水笔点着每一句的关键字和词想了一遍书上的注释意思。

    她写的很快，但没想到别人写的竟是这么慢。她这些工作都做完了，还有一些人在默写，焦格华也迟迟不让收卷。

    百无聊赖的贺遥就一边看着窗户外面的银杏树，一边听着楼下初二班的同学念着的英文课文。想着他们说的是哪篇，每个单词怎么拼。

    焦格华在问谁的时候，贺遥才知道焦格华在自己身边。

    而与贺遥的懵圈不一样，何雯只是低着头，抓着自己的默写纸，一言不发。

    作弊的便签纸不是她的，她是不会认的。

    何雯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催眠。她很怕焦格华，她更害怕焦格华因为这个事给自己打个零分。或者叫家长来学校。

    她从小就很努力，很用心的在学习。但是越学越明白，学习也是需要天赋的，她做三遍题才能明白的点，别人一点就透。父母对她寄予了很多的希望，她不想让父母失望。

    她不是于晓峰他们那样的人，随便请家长也无所谓的人。

    焦格华看他们两个一个发呆一个低头，太阳穴的青筋渐显。

    她抽过贺遥和何雯的默写纸。

    贺遥的默写纸写的很好，倒不是每个字都写很好看，而是每个字都写的很流畅。中间没有任何中断。

    贺遥小学的时候，学校开了一段时间书法课。课上学的是楷书。贺遥学的自然也是楷书。但是她的同桌从小在外面学的是隶书。贺遥看人家写的好，就老学人家的。最后就是既不像楷书也不像隶书。再到中学，笔记作业越来越多，为了写的快，就写的越来越连。

    贺遥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连笔字。

    这篇默写就是贺遥用连笔字写的，虽然写的有些潦草，但是每个字都写的很清楚。连贯的写字痕迹也不像是中间有不会的重新看过再写的。

    而何雯这篇呢，还差最后一句没写完，前面错字倒是没有，但是写的一看就没有贺遥写的流畅。很多句，都存在那种写了一两个词后划掉重新写的情况。

    整篇涂涂改改，看的焦格华心里直烦躁。

    一直注意着焦格华一举一动的何雯不禁发慌。

    到焦格华皱着眉看自己的时候，那种慌乱简直到了顶峰。

    慌张之下，何雯脱口而出，“老师你不能偏向贺遥。”

    焦格华：……

    贺遥：？？？

    于晓峰：贺遥好啊贺遥秒啊，贺遥顶呱呱！

    何雯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但是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尤其是焦格华和贺遥的眼神，她只得硬着头皮，沉着脸，一口咬定了。

    焦格华有点头疼。

    看完贺遥的这张默写纸，焦格华就知道贺遥没有作弊。因为她根本没有作弊的必要。

    而何雯这张默写纸，虽然写满了划掉的错词，但是她也不认为何雯是作弊了的，而且这便签纸上的字迹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不是这两个人，是谁的？

    焦格华不好说。本来打算下课再说的，可何雯这一句话，好像自己时刻准备偏袒着贺遥，牺牲掉她一样。就算自己确实偏袒贺遥吧，但她也不会明晃晃当着所有的学生做出来啊。

    班中沉默了一段时间。

    在焦格华跟何雯用眼神较劲的时候，一些学生暗暗感谢着何雯的吸引炮火，自我牺牲，之后暗地里用拿出书本开始疯狂抄写。

    焦格华一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知道这帮小混蛋又干嘛了。

    当下也不表态了，大手一挥，“收。”

    一声令下，全班皆惊慌。

    何雯看着前面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贺遥，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喊道，“我没作弊。”

    贺遥：？？？我也没说你作弊啊？

    她只想知道你咋知道焦格华偏袒她的啊，之前她们聊天的时候，办公室没别人啊？

    班里其他的吃瓜群众则表示，哇哦，又有瓜成熟了。

    焦格华拿过排头上交的默写纸，摞在一起，在讲台上磕了磕，让这一摞默写纸变得齐整。

    焦格华把默写纸夹到自己的备课本中，斟酌了一下词，语气放缓，“我没说你抄袭。但是我觉得这个便签纸不是无缘出现的，我要查。”

    焦格华的声音虽然不如平时那么硬。但是熟知焦格华做事风格的贺遥已经明白焦格华不高兴了。

    刚才何雯的话太扎她的心了。现在又这么不给焦格华一个台阶，反而一再紧逼，焦格华不生气才怪。

    贺遥明白的事，何雯又何尝不明白。她刚才一时嘴快激怒了焦格华，她已经很忐忑了。但是她看她这么说，焦格华一副要拖的态度，而贺遥又是无所谓，反正就是偏向我的态度。她更觉得焦格华会打击报复了。

    她想被人逼到墙角要打疫苗的小猫一样，身体弓着，一下从椅子站起来。

    “但是……但是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偏向贺遥。”

    贺遥不忍直视的看着焦格华黑如锅底的脸。

    吃瓜群众：哇哦……

    焦格华气的胸一阵阵的发闷。气喘的急促的厉害。

    李成龙侧着身趴在桌面上，看着一脸跟看勇士似的看着何雯的贺遥，让她赶紧想想办法，而别再躲一边跟没事人似的吃瓜了。

    贺遥被人打断了吃瓜，只好撇撇嘴。

    哪有那么容易搞定啊。帮焦格华容易，那就是直接洗掉自己身上的作弊嫌疑。但是这样，何雯在班里很难过下去了。谁都会说她乱咬人。而要是不帮焦格华，那就是自己承认自己作弊，她又没作弊。

    不过，看着焦格华的脸，再看看面如金纸，强撑着一口气的何雯。

    何雯反正是把焦格华得罪死了……

    贺遥想的很明白，所以宁愿自己退出他们二人相争的圈子，自己充当壁画。可奈何想的挺好的，焦格华不同意。

    “贺遥，你上来。”

    话简短，但又力。暴力的那个力……

    被点到名字的贺遥一缩脖子，面色发苦的向焦格华求饶。

    贺遥：很得罪人的……

    焦格华：我不是人么？？

    贺遥：好勒……保证您满意。

    两者相较，取其轻。贺遥不敢得罪焦格华，只好狗腿的起来。

    走之前，看着何雯，叹了口气。心说何必呢……

    何雯则气鼓鼓的认定他们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端的是理直气壮。

    贺遥走到讲台旁，等着焦格华的意思。

    焦格华点了点黑板。“既然便签纸出在你们那边，你们就多有嫌疑。你现在就在黑板上给我默写。底下的谁要敢提示她一个字，咱们就走着瞧。”

    焦格华也是发狠了，看着贺遥的目光，那叫一个□□裸。

    敢写错，你就等着吧。

    贺遥：……哦。

    大佬发话，贺遥不敢耽误，只好拿起粉笔举到黑板中心的地方，开始默写。

    贺遥在初入社会之后，有很久的不适应。

    工作上的困难，人际关系上的衡量都让她疲于应付。所以她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钢笔字。

    每天都抄抄歌词，抄抄诗词，已排解她内心的烦闷。

    今天登上讲台，尤其是为了给焦格华长脸面。

    贺遥索性用上了一直懒得用的钢笔字，一字一句的默写着诗。

    一笔一画间，似是有某种韵律的存在，下笔时时而温柔时而严苛，字迹菱角分明但是又不缺一些圆滑。

    早就交了默写卷的学生们，或趴在桌上，或斜靠在墙角，又或是托着下巴的看着贺遥那么一字一句的默写。

    不知怎的，在那用力的笔锋中，他们似乎感悟到了诗中的那种意气风发。

    后来，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大家渐渐开始跟着贺遥的默写开始朗读出声。

    直至“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时，除了何雯以外的所有人都齐齐喊出声。

    声音大的震天，念完后，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或多或少有点丢人。

    短暂的沉默，隔壁班却传来其他老师的责怪声。

    “我们这边默写呢，你们都念出来了，怎么默！赔钱！”

    全班听后哈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