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夫人安抚了一下陆玖，朝身边的宋嬷嬷瞥去一眼，宋嬷嬷便出门查看去了。

    过了一会儿，宋嬷嬷领着莫诤言进来了。行过了礼，他开口道：“祖母，外面仍是巡抚的人，还是在找昨天的贼人。我已与他们打好招呼，咱们屋子里不用搜查。祖母与妹妹且放宽心，不用惊慌。”

    老夫人蹙了眉，随后点点头，朝他说：“究竟是丢了什么重要物件，这样兴师动众，连寺庙都不放过？与你母亲和弟妹们说，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丫鬟小厮们也不要随意走动，别惹了麻烦。”

    “是，祖母。玖儿，我送你回房吧，外面有些乱。”莫诤言转头对着陆玖说道。

    外祖母与她的话已经讲完，她原本也是准备回去的，但仍是回头望着祖母。老夫人看她这样乖巧的样子，心疼得笑了起来：“去吧，让你哥哥送你回去，这个时候可不敢淘气。”

    陆玖点了头，与外祖母告了辞，与莫诤言一起出了门。路上莫诤言虽然护得她挺好，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官兵的咒骂，香客的惨叫，僧人的劝诫声。寺院里一些花花草草也遭到了破坏，那片新开的海棠树也被折掉了好多枝丫，仿佛那林子里也藏着人一般被搜查过了。

    好在莫家人的厢房离得都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陆玖自己的房间。莫诤言反复叮嘱她不要随意出门，似是又怕她听不进去，又嘱咐了她的丫鬟们半天。

    陆玖便老老实实呆在厢房里，连晚餐都是寺里僧人端来的。莫家虽离雷山寺不远，这具身体实在是娇弱，再加上吃饱了饭，陆玖便打起了盹儿。再一想，外面这样的情况，外祖母应该是不会再叫自己去陪了，姐姐们也不会出门，索性就洗漱休息了。

    陆玖一觉醒来，竟已是半夜，有些冷，一抬头看到窗户半开着，想叫铃兰去关，发现铃兰在旁边榻上睡得像小猫儿一样，便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到窗户旁边，看到自己的窗外面竟就是今天看到的那片海棠林，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趁着月色悄悄盛开，粉红色的一片，刹是好看。外面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此刻静谧仿佛连花开的声音都能听到。

    一阵香风吹来，带了点点寒气，陆玖竟觉得内急，也是了，晚餐时候，自己偏爱那道腌制的笋子，本是作为下饭小菜的，觉得鲜香不由得几乎吃完了一整碟子，咸的口渴，又咕咚咚喝了一大茶壶的水。

    想着净房就在厢房后面不远处，走个几十步也就到了，陆玖便没有叫醒铃兰，披上外衣就出了门。月光照得外面亮堂堂的，陆玖本就胆大，一个人沿着白天的记忆到了净房。

    收拾好自己后，她本想直接回房，但却听到了脚步声，她探出头往外瞧，发现莫诤言披了黑色斗篷往海棠林深处走去。

    “大表哥，他去那里做什么？算了，不关自己的事，回去了。”陆玖抬脚走了几步，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悄咪咪猫着身子，也跟着莫诤言的路线进了海棠林。

    刚开始还能看到莫诤言的背影，大概是自己脚力太差，他又穿着黑衣，跟了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踪影了。这时陆玖往周围一看，四处都是海棠树，有些海棠花挡住了月光，影影绰绰的有些吓人。

    算了，是自己太好奇了，这么晚了，还是回去吧。她刚回身准备往回走，一股青松的禅香味夹杂一股奇怪的味道传进了鼻子里，直觉背后有人，她猛一转身，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个光头，便失去了知觉……

    陆玖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晒到了她的薄被上。她一下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掀开被子往窗户走去。

    她记得，她昨晚是关好了窗户才出门的，可现在，窗户还是开着的。

    “铃兰！铃兰！”她大喊。

    “姑娘，您醒了啊，怎么了？奴婢去给您打洗脸水了。”铃兰听到陆玖焦急的声音，直接端着脸盆进来了。

    “这窗户是你今早儿开的？”

    “不是啊姑娘，是昨晚您嫌太闷了，自己开的啊。”铃兰一脸不解，眨巴着眼睛。

    陆玖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难道，昨晚是个梦吗？可如果这是梦，也太真实了吧。还有迷迷糊糊中那个光头，以及闻到的青松禅香味和奇怪的味道。那个味道，好像曾经闻过啊，对，是血腥味！

    想到这里，陆玖出了一身冷汗。光头，应该是这寺院里的僧人，那么大表哥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该不是坏了别人的事吧？她想着这些，呆呆的任由铃兰给她洗了脸梳了头。

    “姑娘，老夫人那边请姑娘过去一起吃早餐。”柳兰进了门通报道。

    这话将陆玖从谜一般的思绪里拉了出来：“知道了。”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老夫人的厢房。

    陆玖到的时候，大舅母，表哥表姐们，还有表嫂，都已经到了。大家坐在一处吃了早餐，便话起了家常。

    陆玖碰碰蒋曼薇，问道：“嫂嫂，昨晚你一直跟表哥在一起吗？”

    蒋曼薇听了，一阵脸红，低下头手里搅着帕子：“玖儿，你真是……”

    看到她害羞的样子，陆玖反应了过来，自己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啊，赶紧找补：“哎呀，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大表哥昨夜，有没有出门啊。”本想委婉一点，但一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自己大大方方问出来，也省得别人心里防着自己。

    “是，昨夜无聊歇息得早，没想到半夜却醒了，于是我与你表哥谈论赵合安的画到四更天呢。怎么了玖儿？”蒋曼薇温柔的回答她。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疑惑，陆玖用帕子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便与姐姐们笑闹了起来。

    “祖母，清晨方丈派人来说，怀无大师已经回到了寺里，我们稍后片刻便可以去拜访了。”莫诤言喝了一口茶，对着老夫人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诤儿，那贼人可捉住了？昨儿个那些官兵可走了？”老夫人喜出望外。

    “搜查了一遍，天擦黑便走了。这里是寺庙，他们也是例行检查而已，贼人怎么，也不会藏在寺庙里的。”莫诤言嗤笑一声。

    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屋子里的小辈们说：“你们等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知道你们不喜欢念经，也不必陪我这老婆子了，那片海棠林不错，你们去看看吧。”

    “对了祖母，还有一件事情。薇儿的堂弟蒋家苏央，与他的友人也在寺里，因昨日寺里大乱，咱又带着几位姑娘，便没有给祖母来请安。他准备今年下场考举，也就不便再住在书院里，孙儿想邀他一起回莫府，等过段时间，拜托祖母一起带他回京。祖母，您看可好？”莫诤言又说到。

    “哦？薇儿堂弟也在这里？那当然是好的，你祖父可夸赞他不止一次了。也不必来请安了，这是寺里，什么事等回了杭州城里再说吧。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说着话，也没掩饰住心里的喜悦，与大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又都笑吟吟的看着陆玖。

    陆玖注意到她们的目光，再想起外祖母对她讲过的那些话，内心大窘，饶是前世已经经历了一回，还是不免红了面皮。老夫人也不再打趣她，挥了挥手，让小辈们都退了下去，大夫人陪着她等会儿一起去见怀无大师。

    陆玖跟着大家一起退了出去，她可不坐不住，才不想去听僧人念经，哪怕是怀无大师呢。

    几位姑娘商议着去海棠林里逛逛，女孩子都是爱这些花花草草的，正好陆玖也想再去求证一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哥们也答应陪着。走到海棠林前的时候，表嫂蒋曼薇笑了起来。

    “看来我不能跟妹妹们去赏花了呢，诤郎，你看，苏央堂弟他们在那边呢。”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处亭子。

    听到这个名字，陆玖觉得心里格外敏感些，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只见亭子里有四个人，两个小厮，剩下的两位穿着一青一靛蓝的长袍。青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他们，靛蓝色的正对他们，看到莫诤言跟他打招呼，也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个子高高的，有些瘦弱，腰身却挺直，离得远看不清脸庞，但那双眸子却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灿烂，嗯，应该挺帅气的，陆玖想着。

    “几位妹妹，那为兄不能陪你们了，寺里僧人众多，现在很是安全，但还是不要往太深的地方去，知道吗？”莫诤言嘱咐她们。

    “大哥，那就是祖父夸赞的苏央表哥吗？我们也跟你一起去。”莫询言和莫诚言也高兴起来。那就只剩下三位姑娘，带着她们的丫鬟，一起进了海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