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割以永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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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顾居稳没有回来, 说是子公司出了些问题, 急需他去处理;吃晚饭的时候, 也唯有云凝月与顾兰节两人。

    没了顾居稳的餐桌气氛要轻松的多,云凝月也毫无顾忌地同顾兰节讨论:“哎,你说今天下午的心理医生靠谱吗?”

    顾兰节眸色一动, 刻意放缓了声音,免得被云凝月察觉到异样:“总不会给你请个假的过来。”

    “这倒也是,”云凝月端着碗, 自顾自地发了会呆,问他, “他临走前都和你讲了什么啊?该不会是看出来你不对了吧?”

    嗯?

    顾兰节无比自然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也没说什么。”

    云凝月哪里知道眼前壳子里换了一个人,毫不设防,继续惆怅:“哎,你说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分裂了呢?按理说,你没有什么童年阴影吧,也没有什么大的创伤,这不合乎情理呀。”

    顾兰节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没有?”

    云凝月咽下口中的米饭, 睁圆了眼睛看他:“那你有吗?”

    顾兰节爽快地回答:“没有。”

    “……”

    合着是逗她玩呢。

    云凝月低头扒饭。

    “也可能是发生了某件让你不能释怀的事情?或者压力很大之类的, ”云凝月猜测, “也没说一定是童年阴影导致的呀。”

    顾兰节不言语,催促:“先好好吃饭,你看你现在瘦的。”

    不想说就直接明说嘛, 干嘛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云凝月腹诽, 她晃晃胳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上镜胖十斤’啊?我这已经不算瘦了, 也勉强算是正常吧。”

    顿了顿,她又说:“哥哥,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你还是应该早点去看心理医生,越早越好。”

    顾兰节不说话,他幽幽地问:“你就这么希望我去?”

    云凝月都快给他跪了:“当然了啊哥哥,你都不知道,你的另一个人格有多可怕多过分!”

    那简直是个受到过百般折磨而心理扭曲的偏执泰迪精啊!

    想想看,一个满脑子都是和你那啥那啥的人在身边,可不可怕?慌不慌?

    “是吗?”顾兰节轻飘飘地说,“原来你这么不待见他啊。”

    “何止是不待见,我都害怕!”

    顾兰节的一句话勾起了云凝月满肚子的悲伤往事,她现在甚至想大哭一场来平息自己的心情,“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是受着什么样生不如死的折磨……”

    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被拖过去那啥那啥再那啥啊!

    顾兰节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手,冲她微笑:“先吃饭,别提这些伤心事,影响胃口。”

    云凝月想想也是,怎么着都得吃饱了,养好身体,才有精神继续和另一个顾兰节斗智斗勇。

    泰迪不灭,战斗不止啊!

    得知今晚上云凝月与顾兰节要看他二人参与的节目之后,丁婶特意切了果盘,还做了一些小零食——当然,没有忘记给顾兰节准备一些冰激凌。

    十一点钟一到,洗漱完毕的二人,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该坐的位置上。

    这个房间是专门为观影准备的,隔音效果极好,地上铺着厚厚的驼色长绒毛毯,可供两人并排躺下的超大沙发;只可惜平时少有人用,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看完一轮又一轮的广告之后,云凝月终于看到了自己与顾兰节的镜头。

    还挺靠前。

    顾兰节原本兴致缺缺,但在瞥见屏幕上的“自己”之后,他沉了沉脸色,坐了起来。

    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平时是如何和云凝月相处的。

    云凝月哪里留意到了顾兰节的小动作,她往嘴里丢了枚葡萄:“其实这么看,有一种公开处刑的感觉,挺羞耻的。”

    “羞耻?”

    云凝月指着屏幕:“你瞧瞧看,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自己,你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一心想看情敌的顾兰节勉勉强强地说:“还好吧。”

    他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

    云凝月也没指望这个直男哥哥会拥有一颗粉色的少女心,她抱着抱枕,虽然很羞耻但仍是坚定地继续往下看。

    节目组的剪辑还可以,毕竟是奔着“模拟恋人”这个噱头去的,目的就是掠夺少女心,各种爱心特效耍的贼溜。就连顾兰节偶尔朝云凝月投过去的注视都剪辑了下来,还配了滤镜。

    云凝月边瞧着电视边乐,指着屏幕冲他说:“你瞧瞧,自己一脸的正经,和其他人对比起来多明显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法制节目呢。”

    被节目效果蒙蔽住的顾兰节醋缸子都打翻了,拿要杀人的眼光看着屏幕中的人:“还好吧。”

    现在放映出来的版本,都是经过了大量剪辑的,没多久,就放到了众人抵达云石古镇,得知需要住在同一房间后的云凝月瞪圆了眼睛。

    活像个松果被抢走的小松鼠。

    顾兰节终于笑了出来:“瞧瞧你那样子,像是能吃了你一样。”

    “可不是嘛,”云凝月气鼓鼓地说,“你自己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可累了。”

    顾兰节捏了捏下巴:“哦?”

    云凝月眼睛盯着屏幕,嘴里给他解释:“你那个人格可以说是鬼精鬼精了,当时我不是把你绑起来了嘛,结果他骗我说要上厕所,我刚给他松开,就——”

    她叹口气:“所以我才想着让你早点去看心理医生嘛。”

    云凝月无意间往顾兰节的方向瞧了一眼,叫起来:“你怎么不吃冰激凌呀?一会就化掉了,别浪费丁婶的心意呀。”

    顾兰节将冰激凌推到她面前,面无表情:“你吃吧,我今天不太舒服。”

    云凝月捏住勺子的手停了一下,扭脸瞧他:“不舒服?”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顾兰节随口扯了个谎,“不太想吃生冷食物。”

    这倒也是。

    以前云凝月熬夜通宵的时候,胃口也不好。

    云凝月心大,继续乐呵呵地看节目。

    虽说是录了那么长时间,可最终剪辑出来的,也不到一百分钟——这还是较之前决议的延长了十五分钟。

    很快到了就放到了那日下午,云凝月和顾兰节去写未来信件的片段;云凝月尝了两口冰激凌,又甜又凉,冰到了牙齿,一边吸气一边问他:“你那天在信上写了什么呀?可以先告诉我吗?好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的顾兰节怎么会知道那个野男人写了什么,他随口搪塞:“等看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凝月切了一声,嘀咕:“神神秘秘。”

    她低下头,拿勺子去挖藏在冰激凌下面的草莓。

    试了两次,才成功挖了出来。

    顾兰节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又移开。

    明明她就坐在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距离,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可在他感觉中,云凝月离他很远。

    哪怕曾经那样的贴近过。

    云凝月在吃草莓,草莓个大,她一口吞了下去,腮都涨起来一块。

    像个小仓鼠一样,她费力地咀嚼着。

    顾兰节看着她将东西咽了下去,才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屏幕上。

    那上面,和云凝月说话聊天的,分明就是自己,可又不是他。

    那是一个占据他身体的野男人,是顶着他这张脸的无耻之徒,但云凝月显然更喜欢他,甚至还想借助心理医生,来让自己陷入沉睡。

    一想到这里,顾兰节心口就难以言喻的难受。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云凝月又是何时爱上那个冒牌货的?

    顾兰节十分焦灼。

    明明他才是陪伴了凝月那么多年的人啊。

    屏幕上,冒牌货顶着他的脸,拿着礼物,在祝云凝月生日快乐。

    她笑得是那样开心。

    自从她回来之后,顾兰节就再也没瞧见过她这样的笑容。

    顾兰节心事重重,云凝月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一边看,一边琢磨——自己这段惊喜的表情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观众看到了会不会觉着有点假?下次要不要再收敛一点点呢?

    还没琢磨个清楚明白呢,就听得顾兰节沉声叫她:“凝月。”

    “啊?”

    “如果我沉睡了,你打算怎么办?”

    “沉睡?”云凝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问,“你是说睡美人吗?一个吻就能唤醒的那种?你想要我亲你?”

    ……这种要求好奇怪啊。

    “……”

    顾兰节突然发现,云凝月联想能力挺好啊。

    不去做编剧真是屈才了。

    “不是,”顾兰节难得与她耐心解释,“我是指,假如有一天我现在的人格沉睡了,由另一个来主导身体。”

    顾兰节想知道,云凝月是怎么看待这种事情,怎么看待他。

    “啊……”

    云凝月吞了口冰激凌,冷的她颤了颤:“这也太可怕了吧。”

    不敢想。

    那她岂不是天天都要和泰迪精愉快这样那样嗯嗯啊啊合不拢腿了吗?

    她这小身板,她这肾,根本顶不住啊!

    云凝月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哥哥,您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顾兰节静静地瞧着她,好看的眼睛里是难懂的情愫。

    云凝月福灵心至。

    是了,哥哥是不是害怕心理医生技术不过关,直接把他这个人格给压制了?所以他才会这样排斥见心理医生?

    云凝月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以她对顾兰节的了解,这个哥哥其实不止是闷骚,还十分傲娇。就算他真的怕看心理医生,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她郑重地补上一句:“你也别胡思乱想,我会帮你找到靠谱的心理医生,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只有想办法压制住泰迪精,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哇!

    然而顾兰节并没有被她的话安慰到。

    他神色如常,依旧问:“我是说假如,假如会有那么一天,你怎么办?”

    怎么办啊。

    对待随时发情的泰迪,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阉、割了呗。

    云凝月没把顾兰节的追问放在心上,思考了一分钟,开着玩笑回答他:“为了保全哥哥您的名声,大概会劝他去做个手术切掉吧。”

    性盛致灾,割以永治嘛。

    顾兰节低声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伸出手,径直抹掉云凝月嘴角沾着的冰激凌。

    然后,在她惊骇的目光中,将手指放在唇边,慢慢悠悠地舔了一下。

    云凝月颤抖着说:“……你是……”

    “是我,”顾兰节痛快地承认,捏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睛,冷笑,“怎么,你打算劝我去做手术切掉?”

    他拉着云凝月的手,往自己身上引:“现在切?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