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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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悦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还未睁开眼睛便能感觉到头上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用手抚了上去,小声的叫唤了一声。只是手还未抬起来,蒋氏便握住了她的手,关切道:
“怎么样,悦儿,头还疼吗?”
方悦躺在床上,唇色苍白,四肢无力。见蒋氏坐在旁边,便小声道:
“娘,我头疼。”
蒋氏一脸焦急,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泪水不住的打转。这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小便娇生惯养,好生的宠着,爱着的。如今却被方棠害成这个鬼样子,蒋氏心中恼怒,面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道:
“悦儿乖,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待伤口愈合了便不疼了。”
方悦轻轻点了点头。她失血过多,头上伤口还隐隐作痛,这时脑袋也有些不太清明了,只想要好好躺着。蒋氏帮她把被角掖了掖,柔声道:
“你在休息一会儿,有哪儿不舒服就给娘说。”
方悦半梦半醒中,感觉自己仿佛遗忘了什么,半晌才迷迷糊糊道:
“爹爹还在生气吗?”
果然,她还是问了。
蒋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你父亲罚你三月不得出门,跪在祠堂直到抄完十遍道德规方可出来。”
“什么?”方悦一下子没喘过气来,在床上咳的撕心裂肺的,蒋氏见状,立刻上前去为她顺气,安慰道:
“你父亲原是想送你上山,你这么一撞他才改变了主意。能留在家中,已是幸事。”
方悦没想到自己都性命垂危了,方中正居然还要罚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道:
“这次都怪方棠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害我,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母亲,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见方悦一脸气急的样子,便知她是真心气急了,想了想,缓缓道:
“我又何尝不恨她。你此次撞头,差点丢了半条命不说,若是毁容了,将来如何嫁得一个好夫婿。可是,这方棠既是嫡女,且你父亲偏宠她,在加上她那外祖父和兄长,娘也不敢贸然下手。”
她看了一眼方悦,叹了口气,道:
“都怪娘亲,家世不如别人,肚子也不争气。进府多年,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就连那二姨娘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
方悦听不进去这些话,心里只想着要给方棠好看,便赌气道:
“你若不帮我,我便自己来!”
蒋氏一惊,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次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吗?即便是想要报仇,那也得挑选一个好时机,怎能贸然行事!”
方悦被堵住了嘴,倒是冷静下来了。
“悦儿,这件事你别管了,待到时机成熟后,娘亲自然会帮你报这个仇的。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向她请罪,在你爹面前继续做个孝顺女儿。”
方悦原本还想顶嘴,见蒋氏面容严肃,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蒋氏这才满意道:
“你在休息一会儿,娘亲去给你熬药。”
方悦躺了下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方悦一醒来方棠就收到消息了。
奇怪的是方悦醒来后第二天便强撑着来到了她的房里,她本以为对方会搞什么花样,没想到方悦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她道歉。
方棠自以为已经很了解方悦,可是这种情况下也有点懵了。在她的印象中,方悦骄纵,胆大,重点是脑子不太好。可是从那日撞墙到今日过来道歉,方棠认为她可能对这个妹妹有些什么误解。至少脑子不好这一项是不对的。
“小姐,小姐。”白芍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方棠皱了皱眉,道:
“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
“小姐。”她喘了口气道: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不过好像是来看您的。”白芍一看见太子来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也没问清楚。方棠整理了下衣裳,道:
“那替我梳妆吧。”
方棠到的时候太子正在和方中正说话。在方棠的记忆里,太子慕容霖便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他虽然生母早逝,但是皇帝却一直不曾亏待过他,一切教导都以帝王之术为主。上辈子除了方棠害他那一次之外,倒是没有遇过什么挫折。
如今太子就坐在方棠面前,一身明黄衣衫,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左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实在是一张很难以让人防备的脸。
“棠儿。”
慕容霖见方棠过来,笑的倒是愈发灿烂了。方棠正要行礼,便见他走过来,一把扶住她,道:
“又没有外人,何必行此虚礼。”
方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方中正见方棠一过来太子的目光便挪不开了,笑了笑,也很识趣道:
“那太子殿下便和小女好好聊聊,我还有些公文未处理,便不在此作陪了。”
慕容霖点了点头,待方中正离开后,方才拉起方棠的手臂,将袖子轻轻挽上去,问道:
“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拉开袖口,见层层白纱绕在伤口之上,又心疼道:
“这是怎么伤的?”
方棠虽然不喜欢方悦,但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便自己将袖子放了下来,而后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到了,不碍事的。”
慕容霖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带到了椅子坐着。方棠虽然与慕容霖自幼相识,奈何一颗心总是扑在慕容翰身上,平日里与慕容霖接触并不多,如今坐在一起,倒是有些无话可说。
慕容霖坐在位置上,端详了她半天,终究还是问道:
“棠儿,那门婚事,你可是自愿?”
方棠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问道:
“我不知太子是什么意思。”
慕容霖看着她的脸,那双眼睛与小时候来宫里时说着“没事,我陪你”的小姑娘一模一样。即便是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差别不大,就这双眼睛,令他每次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沦陷下去。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你可曾是真心嫁我,与三弟无关?”
当然有关。
方棠心里想道。不过她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不久前她与慕容翰才因为柳漫漫的事情吵了一架,在这种关头突然选择了太子,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只是方棠嫁给他与慕容翰的确有关,却又不是因为这件事。她看着太子,一字一句道:
“无关。我嫁你,与三殿下无关。”
太子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喜欢三弟,原本对这桩婚事也不做太大希望,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放弃三弟。棠儿,我不勉强你,现在圣旨还没发,若是你反悔了,我愿意成全你。”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善良。
太平盛世,这般善良自然是好,至少是一个仁君。可是如今慕容翰和张贵妃对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方棠也不知太子这般容易心软是好还是不好了。
“殿下将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读过《女则》、《女训》。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接受了太子的信物,虽未过门,但已当自己是待嫁之人,说什么反悔不反悔的,难道在你心里,我便是这么一个朝三暮四之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见她生气,顿时有些无措了,憋了半晌,才道:
“我只是怕你委屈。”
慕容翰每次哄自己都是言不由衷的,只有慕容霖,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害怕自己生气,说话稍微重一些便急忙道歉,堂堂一国太子,说起来,倒是自己有些分不清轻重了。方棠放软了口气,柔声道:
“你我自幼相识,你又待我这般好,有什么可委屈的。别人想当太子妃都当不上,偏你还怕我委屈。”
太子笑了笑,道:
“我知你和旁人不同,断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你肯嫁我,我心里开心还来不及呢。棠儿,待父皇圣旨下来,我定给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嫁进太子府。”
方棠点了点头,笑道:
“那我可记着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竟是从未这般和睦过。
“你喜欢梅花,我已经叫人在太子府中移植了数株红梅。马上冬天就要到了,到时便可以每日赏花,对了,我听闻用雪水泡茶,味道甚是不错,到那时,我们可以一起品尝品尝。”
方棠见他这般开心,不知不觉也被感染了几分,笑道:
“好啊,若是味道真的好,我便每日帮你化雪。”
慕容霖一想到再过不久方棠便能站在太子府的满院红梅之中,便止不住的开心。拉了拉她的手,道:
“我真想今日就把你带回去。”
方棠脸红了一下,笑道:
“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
这是方棠第一次在他面前脸红。慕容霖看向她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暖意,半晌才道:
“好了,我该回去了。夜里风凉,你晚上多加件衣裳。”
方棠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也是。”
慕容霖笑了笑,上前一步,趁方棠不注意时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方才转身道:
“那我走了。”
方棠见他亲上来,吓了一跳,但是见他笑的像只偷腥的猫一般,不知为何也不觉得恼怒,反而有些想笑。眼见着慕容霖走出大门,方才回到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