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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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后, 阿娇开了口:“我以为, 你对日日换新娘更有兴趣。”
这个真的不是她对韩嫣的偏见。
这个时代民风开放,男女关系混乱得很,私通生下来的孩子满街跑。
就连卫青,都是私生子。
所以韩嫣今夜与谁调了情, 明日又与谁暗送秋波了,世人除了说两句委实风.流外,不会过多关注他的私生活。
纵然御史实在看不过去, 奏了他两本,本质同样多情的刘彻不轻不重责问他两句后, 下朝便能再送他几个美人儿。
故而韩嫣越来越有恃无恐,不随侍刘彻身边时,不是骑马到城外丢金丸,便是与人打情骂俏留恋花丛。
夜风卷起韩嫣的衣摆,烈红如火的衣服在一片萧条中格外鲜艳。
他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狭促,眼底是捉弄人成功后的得意, 道:“逗你呢,还真当真了?”
阿娇:“...”
韩嫣看傻子般看着阿娇,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
阿娇气得撸袖子去揪韩嫣耳朵。
韩嫣抱头鼠窜,纨绔清贵公子的形象瞬间消失不见,一边跑, 一边求饶:“别打了, 跟你说正事呢。”
阿娇追在韩嫣后面, 道:“正事也要等我打完再说!”
妈蛋,想她一个感情老司机,居然也有被人戏耍的一日,叔可忍,婶都忍不了。
院子里的路大多是大理石和鹅卵石相交铺就的,夜里下了霜后,路上便有些滑,韩嫣喝了不少酒,只顾着往前跑,眼睛没看路,一个不小心,便如大蝴蝶子似的扑在了路上。
阿娇登时便心疼了:“当心,别摔坏了脸。”
这么好看的脸,若留了疤,便是暴殄天物了。
韩嫣:“...”
阿娇走上前,抬起韩嫣的脸,左看右看:“摔倒哪了?我瞧瞧?”
韩嫣眉梢微挑,推开了她的手,翻个身,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河月光,没有好气道:“放心,我比你更在意我的脸。”
“没伤着脸。”
伤的是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呼吸都会牵扯出疼痛来。
韩嫣喜好穿衣摆宽大的衣服,阿娇扯了扯他的衣摆,垫在地上,跟着韩嫣席地而坐,坐下后,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
韩嫣嫌弃地拽了拽衣摆,阿娇坐在上面拽不动,他便只好作罢,道:“江都王让我提醒你,他觉得李夜来有些面熟,好像在某位王叔那不小心见到过。”
阿娇微微侧目,若有所思。
韩嫣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李夜来虽看上去心无城府,心直口快,但收买人心有一套。”
“她那宫里,如铁桶一般,半点消息也打探不出。”
阿娇眼波微转,笑了一下:“能在宫里出头备受陛下宠爱的,哪个是好相与的角色?”
“再说了,咱们的李美人现在身处掖庭,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韩嫣余光瞟了一眼阿娇,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往日的阿娇,虽然性子懒散些,但心思却很细,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被她利用。
但今日,她对当众揭她短处的李夜来的兴致却不高,委实不像她的风格。
韩嫣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
阿娇说得不错,李夜来再怎么让人捉摸不透,举家被流放,自己又被关在掖庭的情况下,的确做不了什么了,根本不值得让人去关注。
阿娇拍了拍韩嫣的肩:“能在宫里出头备受陛下宠爱的,哪个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件事我知道了,替我谢过五哥。”
韩嫣双手枕在脑后,道:“明日江都王回封地,陛下要我去送行,我替你多敬他两杯酒也就是了。”
月挂中天,阿娇打了个哈欠。
韩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整齐地排列在他眼睑处,月光洒在他脸上,睫毛剪下淡淡的阴影。
这般好看的韩嫣,的确有让人脸红心跳的资本,只可惜,与人调.情的话说得太多,便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心了。
阿娇轻摇头,温声叫人把他小心安置在客房。
韩嫣被人轻手轻脚放在床上后,长睫毛卷着眼睑,漫不经心地看向屋外绰约的身影。
他与阿娇说了许多的玩笑话,阿娇都信了,唯独一次不说玩笑话时,阿娇却不信了。
仔细想想,还有些叫人伤心。
韩嫣自嘲一笑,随手拉起被子,蒙上脸。
这般傻气的阿娇,不值得他去瞧。
许是被子里有些闷,半晌后,韩嫣又探出了头,往窗外瞟了一眼。
窗外的影子已经很远了,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两个人的背影。
韩嫣刷地一下坐了起来,抱起枕头砸向窗户上的人影,心里暗骂一声:
草!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卫青又来了!
别问他为什么连人都没看清就能知道是卫青,卫青那张惹人生厌的脸,纵然化成灰隔着十万八千里他都能认出来!
卫青是来向阿娇道别的。
月光将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卫青眉头微动,眼底有着浅浅的忧虑:“宫中暗波流动,你——”
卫青声音微顿,蓦然一软:“等我回来。”
阿娇展颜轻笑,抱了一下卫青:“行,我等你回来。”
等卫青回来后,她已经解决了一切。
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偏爱逆天而行。
翌日清晨,刚刚回朝参加完宫宴的卫青,悄悄返回塞外。
早朝上,刘彻宣布一个让朝臣们始料未及的消息:他要再度迎娶阿娇为后。
阿娇无兄弟扶持,自己又无生育能力,这样一个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的皇后,打着灯笼也难找。
对于阿娇生不了孩子的事情,他早就设想好了。
卫子夫生有皇子,把皇子交给阿娇来抚养也就是了。卫子夫性格柔顺,想来不会说些什么。
妻便是妻,妾便是妾。
妻是与他一起开疆扩土立不世基业的,妾是传递香火陪他小酌怡情的。
作为一个帝王,这点要分得清。
朝臣们怔了半晌后,山呼陛下英明——大汉朝已经有了一位嫁过人生过孩子的王太后了,他们委实不想再让大汉朝有一个歌姬出身的皇后了。
大汉的皇帝不要脸,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想在历史上留下一些好名声呢。
所有人按部就班开始准备封后大典,作为当事者的阿娇,似乎华丽丽地被所有人忽略了个人的意愿。
直到她不肯试穿皇后衮服,内侍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火速把消息告知刘彻。
刘彻以为阿娇还在闹脾气,便派人把阿娇请到椒房殿。
阿娇来到椒房殿,侍女捧来茶水后退下。
金乌西坠,霞光满天,透过窗台,一路洒到殿内。
阿娇瞧了一眼杯子里的茶水,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刘彻也太小瞧了她。
想娶便娶,想废便废,她是个人,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陈阿娇见此,便没再提。
说起来是她着急了。
国库无钱粮,她不来找刘彻,刘彻也会找她的。
她等着便是。
陈阿娇不再提匈奴,言笑晏晏吃酒夹菜。
夜色渐深,宫宴结束,陈阿娇向如释重负的王太后道别后。
王太后身边是刘彻。
宫灯摇曳,刘彻眸色如墨染,看着她,似乎在想着说些什么。
刘彻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的李夜来一手揽住了袖子。
李夜来吃醉了酒,整个人没骨头一般地倚在刘彻身上。
王太后素来不喜这种轻浮人,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夜来,扶着温柔敦厚的卫子夫,转身离去。
李夜来摇摇晃晃,险些栽在地上,刘彻一手拦住她的腰。
陈阿娇道:“李美人醉了,陛下还是早些安歇吧。”
刘彻抬头,对上陈阿娇风轻云淡的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何时,她是最见不得他与女子亲热的。
醉酒后的李夜来仍在痴缠,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刘彻张了张嘴,最终道:“表姐一路走好。”
陈阿娇.点点头,转身上了轿撵。
轿撵行驶在宽阔的宫道上,宫铃叮叮当当,和着禁卫军往来巡逻的脚步声,唱着宫中特有的动人歌谣。
陈阿娇捧着小暖炉,盘算着增加盟友的事情。
窦婴是外祖母的侄子,虽因立嗣之事惹了外祖母的不喜,可到底姓窦,又做过一段时间的丞相,在宦海沉浮数十年,比耿直的李广、轻浮的韩嫣,他更像一个好盟友。
再加上窦婴与王太后的弟弟田蚡是政敌,她应是不难劝说他的。
陈阿娇细细思索着,宫铃声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音。
夜这么深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中纵马?
难不成又是韩嫣那个纨绔?
陈阿娇这般想着,马蹄声靠近她马车后停止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阿娇。”
普天之下,能叫她阿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不成器的父兄外,也就她整日里惦念着怎么弄死的那一位了。
侍女掀开了轿帘,又惊又喜:“陛下。”
秋风夜寒,陈阿娇手里捧着小暖炉,侧着脸看着纵马而来的刘彻。
刘彻换了一身便衣,玄色衣裳,暗红罩衫陪着滚着金边的腰封,越发将他衬得威仪不凡。
陈阿娇道:“陛下不去陪李美人?”
随行而来的建章卫举着火把,刘彻在宫宴上没少喝酒,经风一吹,脸上泛着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