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它的意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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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如雾屏息听去, 小男孩满脸恍惚, 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便听一声惊喜的大叫:“找到了!这儿还有一个暗室!”

    一人一猫回头, 便见温雅兴奋到连蹦带跳,招呼人们来帮忙。

    她踩在皮革长沙发上, 把椅背上方的一副小油画摘下, 手里扒着一条缝:“快看,这是门缝对不对!”

    在场的两个成年男子对视一眼, 立刻一起用力推开沙发,隐藏在沙发背后一扇极其不起眼的门,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门从外面看, 比起内室的暗门要大一整圈,右侧有一个内凹的把手。

    闵无患示意温雅退后, 怕门后有风险,温雅乖顺的点头,甜甜的笑:“闵哥加油!”

    随着“哗”一声响, 门后出现了一条光洁明亮的、全透明的悬空通道。

    让人感到诡异的,是通道里逸散的浓郁的食物香气——这味道太香太美味了, 好似世界上最资深的大厨呕心沥血之作, 一切最美好的辞藻, 一切对向往美餐的幻想, 均在这一刻被勾起。

    即使知道这大概率是陷阱, 在场人饥渴许久的肠胃, 也忍不住发出了咕噜声。

    闵无患却“啪”的一声, 反手关上了门。

    “小闵……”

    闵无患转身,对上众人诡异莫测的眼神。

    黄卷毛还在沙发脚旁“呜呜”着挣扎,空气中馥郁的熏香味夹杂进食物香气,反倒不伦不类,熏得人干呕起来。

    “我建议不要贸然进去,”闵无患神情严肃,“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逸尘难得的没反驳人,倒是温雅小声道:“应该没事吧?任务信息里没说不能进密室啊。再者,刚才的暗室我和他都进去过了。”

    “刚才没事不代表现在没事,”赵逸尘冷笑,“还有,你进去一趟什么都没发现,是我走到底才找到的第二个窗户。”

    温雅被噎的说不出话,徐阿姨示威般挡在温雅面前:“你那是碰巧,谁进去走到底都能找着。要我说,这个必须得进去!”

    “你行你上啊,”赵逸尘不甘示弱,“这儿亮堂,宽敞,正好你去呗?”

    徐阿姨一噎:“凭什么是我?你们好几个年轻人……”

    “你自己说的‘必须得进去’好吧?”赵逸尘反驳,“你要脸吗大妈?又想有人冒险又不想自己去?年轻人怎么了?合该年轻人欠你的?依我看一人一次探险机会呗,我刚才去过了,这个就给您咯!”

    “请不要内讧,”闵无患头疼的站到中间,锐利的鹰眸扫过吵架的两方,“当前要紧事儿是找暗室。进去的事儿,等会全部调查完再说!”

    他的理论避过了谁都不想当出头羊的意愿,众人再次四散开来。

    有了两次经验,大家手脚快了不少。一时间,墙上所有油画都被摘下,沉甸甸的琉璃立柜也被齐心协力推开,露出后面色差偏大的墙。

    可惜结果不如人愿,似乎找不到第三个暗室了。

    一番剧烈运动后,一直没进餐饮水的人们皆瘫着休息,空气中混杂着速率不一的呼吸声。

    突然,小男孩怯生生的说:“我想尿尿。”

    倒计时此时走过了五个钟头,人有三急,许是都没进食没饮水,也该到排泄时间了。在场都是陌生人,成年人能为了脸面隐忍,小孩子可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将这个现实问题掷出来。

    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徐阿姨勉强的哄他:“乖孩,忍一忍,这里没厕所。”

    “我憋不住了,我要尿尿!”小学生难过的又要哭了,“我还想回家,我饿了……”

    “谁赶紧哄哄这小屁孩,”赵逸尘厌恶的撇过头去,“妈的我最讨厌小孩了。”

    赵科长突然一拍茶几:“闭嘴!别哭了!”

    中年男子的爆发吓了所有人一跳,他从方才一直沉默,存在感极低,找暗室时也心不在焉。

    在齐如雾心中,中年男子的标签为“边缘人”。

    这是他自创的词汇,指无论怎样的讨论、集思广益中,都会有成员心不在焉,既不出谋划策也不评判他人,对团体贡献度为零。

    总之,中年男子可能是心理承受能力弱,或插不上嘴,一次思维脱节便直接与讨论团体脱节。

    齐如雾饶有兴趣的从高脚凳上跳下,绕到另一端,好仔细观察赵科长的神情。

    秃顶脑门蒙了一水冷汗,啤酒肚因激动起起伏伏,神情狰狞无比,青筋毕露。

    被怒吼打断的人们很快反应了过来。

    徐阿姨不赞同的大声嚷嚷:“你吼小孩子干什么?他不懂事你和他计较什么?”

    赵逸尘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是这傻逼理论,感情小孩子犯错全都可以原谅是吧?他杀了你妈也能?”

    “你麻痹说啥?这两个事能相提并论?!”

    “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好不容易劝下去的吵架声再次锣鼓喧天,赵科长阴沉的垂着头,脑门上白惨惨冷汗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终于,闵无患出声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上厕所这个事儿必须讨论一下。不光小孩子,咱们在场的各位都要在这房间待72小时,不可能三整天不上厕所。随地大小便不文明,我知道大家都不好意思,但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大家只能互相理解了。所以,咱们不如把刚才的暗室甬道当厕所用。”

    语毕,众人均面面相觑。

    确实,三天不方便不切实际。既然闵无患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了,那……

    小男孩高兴跳了起来:“那叔叔,我能去尿尿了对吧!”

    无人拒绝,闵无患温柔的点头,大步过去帮小男孩拉开暗室门。

    一串沉闷的淅沥声结束,小男孩怯生生的出了门。

    “谢谢哥哥。”

    “没事。”

    有小男孩开头,众人也没什么扭捏的了。

    赵逸尘是第一个过去的,他还厉声警告“老太婆不要偷看”。紧接着是温雅、徐阿姨……闵无患在最后出来时,突然在齐如雾面前蹲下:“小奶猫,需要我帮忙吗?”

    齐如雾下意识想跑,但可耻的生理需求让他泄气的抿抿嘴,没有反抗。

    暗室门再开,闵无患抱着齐如雾进了里面。

    他放松思绪,努力忽略自己在别人怀里上厕所……

    可恶,还是越想越气!

    视线刻意避开闵无患的身子,漫无目的扫过长廊,分散注意力。

    这里实在太暗了,一丝光也没有,要适应许久才能找回黑暗中的自我意识。齐如雾的夜视能力比人型时强了许多,能清楚的看到光洁墙壁上细微的不光滑痕迹。

    等等,那形状好像!

    怀内的小奶猫突然不扭动了,愣愣的朝某方向张望,闵无患试探的问:“上好啦?”

    齐如雾回过神来,两只前爪啪叽啪叽的狂打闵无患胳膊:“咪!咪——!”

    “哎哟,怎么了怎么了,”闵无患好笑的戳戳他小脑袋,“害羞?”

    害羞你妹啊!快看墙!

    齐如雾快急死了,他又不敢口出人言,只能努力一只爪打他,一只爪朝墙上指。

    所幸闵无患观察力强,立刻察觉了奶猫反常的意图:“墙怎么了?……有东西?”

    “咪!”

    闵无患收起了玩闹的心态,揽着奶猫站起身子。

    他慢慢摸索着墙向前走:“我看不太清,你提醒我停脚步。”

    约莫到了甬道中间,奶猫尖锐的“咪”了一声。

    到了。

    闵无患努力张大眼睛去分辨漆黑中的墙面。他空着的右手一寸一寸摩挲过周围,在一处细小的凹痕那停下。顺着凹痕向下,有一处明显凹陷进去的坑……是门把手。

    谁能想到第三个暗室是藏在暗室里!

    齐如雾一瞬背后发凉,如果不是奶猫夜视力强又通人性,这么大一处线索就要被遗漏了。

    闵无患把奶猫放在身后,叮嘱不要乱跑,随即深吸一口气:开门——

    一片金白色的光铺天盖地,照亮了整片漆黑阴森的甬道。

    这是……

    齐如雾顾不得什么危险啊阴谋论了,他膛目结舌,忍不住从闵无患怀中跳下去:这暗室是方形的,从门口一览无余,更重要的是,内里有四个厕所!

    什么玩意儿?

    在全包型的白瓷墙瓦下,四个崭新洁净的蹲便式厕所并列正中,右侧墙边是低矮的洗手池和镜子。

    齐如雾望向镜子,闵无患面无表情的冷硬面容清晰的倒映其中。那眼中的冰冷刺的他恐惧。

    他踉跄的从“白金厕所”里出去,进入了被光明照应的惨白的甬道。

    齐如雾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所有的暗室,并非暗室,而是需要他们自己寻找的,补全黑天鹅绒房间功能的耳室。

    漆黑甬道是通向白金房间的长廊,白金房间明显是厕所。顺着这个思路,香气逼人的那个光亮密室应当是餐厅。

    这个想法荒谬却合理,是唯一能解释这些暗室说法。

    齐如雾好笑的靠在墙壁上,努力理顺自己的思路:他们竟然被一个房间耍的团团转,浪费了这么久时间,找到的自以为是线索的暗室,竟然只是功能间而已。

    ——最让数学家恐惧的不是难题,而是没有任何解题思路,无从下手的题。

    他们现在就面临一个。

    没有危险、自由自在,却不知方向。任务信息除了不知所谓的四句话,没有通关要求。

    倒不如设置一个“自相残杀”的规则,活到最后的人胜利来的更简单。

    但……这只是个预选副本,齐如雾眯起眼,为什么这么难?

    闵无患不知在想什么,面色阴沉极了,或许想到了和齐如雾相同的猜测。他揉揉眉心,警告自己不要被这房间影响,随即抱起奶猫,没有关门,借着光继续摸索起甬道来。

    可惜剩余长廊墙壁上再没有门,这条长廊只连接了一个厕所。

    他又反身进厕所,在光洁的瓷砖墙上找了一遍,也没有其他暗门了。

    一人一猫回到房间,两人去的时间太长,赵逸尘嘲讽道:“你别是借给猫上厕所,自己来了个大号吧?”

    闵无患忽略杠精发言,径直说出他的发现和猜测。

    这消息实在冲击,尤其是他们自顾自把甬道列为“厕所”后,真厕所立刻浮现,怎么想都有种智商被戏弄、嘲讽的感觉。

    众人赶去验证真相,皆对着明亮洁净的卫生间瞠目结舌。

    温雅小声抱怨:“怎么不分男女厕啊,怪不好意思的。”

    赵逸尘捕捉到她的话,见缝插针的斗嘴:“有的上就不错了。你要不好意思就去走廊上去。”

    小学生倒是没有“大人可笑的自尊心”这种东西,兴高采烈地:“太好了,找到厕所了。”他还冲去洗手间洗手,哗哗的自来水清洌澄澈,忍不住喝了一口。

    在场的所有人没进食没饮水许久了,猛地听到水声,心里痒痒的,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了,排着队喝水去了。

    这场景若在齐如雾看来真是荒谬极了。

    男女老少一行人,在没有性别分化的厕所里,乖顺有序的排队喝自来水龙头的水。

    像屠宰场乖顺等待屠宰的一家老小的猪。

    而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闵无患说的话齐如雾一直记得。他说,这件房间似乎是活的。他在潜移默化、一点一点的试图影响我们……

    “有点想法,”他趴伏下来,从课桌背下的死角观察屋内,“至少三人……四个。希望他们手里的卡多一些!”

    两男两女,女生缩在上铺,两个男生警惕的手握武器站着。

    方才打鸡血似的阳乾突然一声不吭了,齐如雾有点不适应。他猛地反应过来,摔倒后还蹲人家身上没起来呢,赶紧拉人起身。

    阳乾却反手甩开他的手。

    齐如雾一愣:“你发什么疯?我给你道歉行不。”他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我不算很沉的吧……刚六十公斤。”

    阳乾是眉压眼,这是他给人暴躁不羁感的主要来源。那双鹰眸闪烁着,却不看他,半晌撇撇嘴:“别碍我事,让开。”

    莫名其妙。

    下一秒,就见阳乾一脚踢歪挡路的课桌,一个旋身进去,在屋内人猝不及防的档儿,如猎食恶虎,三下五除二按倒了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抑制不住的放声惨叫,尖呼救命,听的人耳膜疼。

    齐如雾正要进门支援,就见阳乾邪笑着,从上铺豁口伸出手去,硬生生拽着女生脚腕把人扯了下来!

    女生毫无防备,尖叫着“咣”摔在地上,疼的哭都没力气了,阳乾毫不玲香惜玉,一脚把人踢飞到墙边,又把对面床上又哭又叫的女生同样方法扯了下来。

    饶是心理承受能力高如齐如雾,看着也不太舒服。

    看到尸体是一回事儿,看到动手过程又是另一回事儿。

    “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打摆子的男生们,“把卡都拿出来,别耍花样,我们赶时间,懒得杀人。”

    另一个男生嘴哆嗦的不成个,面如死灰:“强哥,快,快给他们……说好了给卡不杀人!对吧!”

    阳乾放松禁锢,示意强哥拿卡。

    强哥是个识眼力见的,二话不说掏出口袋里四张卡,看来所有人的卡都在他手里。

    齐如雾一一比对四人的脸,确认无误。他说话算话,抬脚往屋外走。

    阳乾却没出来。

    齐如雾还没回头喊人,便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结结实实在墙上绽放开来:“我操你妈——敢给老子耍花样!”

    只见暴戾跋扈的男生一脚又一脚踹着强哥,后者如破布袋般在瓷砖上滚来滚去,不知什么内脏破了,鲜血吐了一地。

    “阳乾!”齐如雾瞠目结舌,“你犯什么病?”

    “他骗你你他妈看不出来吗!”阳乾怒吼,“这小子口袋里至少还有十个卡!”

    许是齐如雾眼中的狐疑太刺眼,阳乾求证般大力撕开强哥的衣服,粗鲁的在他身上摸索。

    两边口袋,裤子口袋,屁股口袋,胸前口袋……

    找到了。

    阳乾邀功般把手中胸卡“啪”甩了一地,粗略一数将近二十个!

    他见齐如雾一脸震惊,邀功般勾起嘴角,又一拳垂在人身上:“这种瘪三老子见多了,妈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欺负你这种脾气好的傻子。就是他妈欠揍!”

    有了阳乾这打手,二人顺利扫了一遍一号楼。

    除了一楼的肥羊,二三楼分别扫出十几张,竟是一栋楼便收获了六十二张!

    宿舍楼之间有鹅软石小径、大理石石桌供人休息,阳乾是主要出力者,早把束缚手脚的外套脱了。他不知什么习惯,明明热的汗湿透了背,衬衫却仍扣子扣到最高,只把袖子挽起来散热。

    齐如雾心一软,拉着他在石桌旁坐下休息。

    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乖张暴戾是他,嬉皮笑脸凑上来是他,被误解了小孩子一样怒吼也是他。

    他笑起来时非常阳光,像好家庭中一生顺风顺水的朝气蓬勃的大男孩;他面无表情时,又有难以接触的阴煞蒙在眉头,教人不愿接触。

    阳乾好似在看天,视线放的很远。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齐如雾只看到了楼与楼之间用水泥框起来的一小片苍白无力的天空。

    他干巴巴的引起话题:“那个男的……你怎么判断他出藏了卡的?我是说,那种情况下,我以为他不敢骗人了。”

    “哈,那种情况下才敢骗人呢。”

    阳乾“哼”了一声,对上齐如雾不解的眸子,顿了顿:“你觉得他不会骗人,所以你相信了他。他正是利用你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