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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们滚床单了, 滚来滚去的  卫铎一见她出门, 就跪在地上:“方才听闻夫人为我……去了二房, 我……”

    阮恬朝张姑姑看了一眼, 姑姑便上前拉他起来,一边帮他拍雪一边说:“小公子何必客气,你是大爷的儿子, 夫人是大房夫人,为你寻个公道只在清理之中, 这天太冷, 小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地上还有积雪, 卫铎那一跪,身上还沾着雪, 目光却异常的灼热,真诚而温柔, 沉默半晌,才在离开前说:“卫铎谢过夫人关怀。”

    阮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总感觉这少年方才看她的眼神太热烈了,有几分奇异的热烈。不过她不会动什么心思, 毕竟是原主的庶子,她还是少与这卫铎接触为好。

    她方准备进屋,又听见下人通传:“大公子求见。”

    阮恬拢了拢披风, 今天她这屋里也算是热闹, 一个接一个的来。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 阮恬是许久没见卫晏了, 只见这少年穿着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看起来像是练武归来,他见到阮恬,也没行礼,只是问一旁的张姑姑:“二夫人走了?”

    张姑姑有点没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应了:“被夫人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卫晏愣了愣,而后低下头:“那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先告退了。”

    “大公子,留步。”

    他想走,阮恬却不想立刻让他走,她走到卫晏面前,含笑问:“大公子匆忙前来,可是担心我被二夫人给欺负去了?”

    她一靠近,卫晏就下意识的皱眉:“不曾,我怎么可能担心你!”

    阮恬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点看破的意思:“原来如此,那不知道大公子冒雪来此,还只问上这句话是为何?”

    卫晏恶狠狠的看她一眼,这女人,分明察觉到他的窘迫,还非要逼问一句,他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才非要过来看望。

    他顿了顿,算是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是先生让我来的,君子当知孝悌。”

    阮恬微挑了挑眉,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看着他匆匆离开,而后吩咐下人立刻关门上钥。她要歇下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见。

    她不过这么一想,谁知第二天一早,当真有下人通传,某位天王老子昨夜还真的来了,不仅来了,还在雪地里站了许久,今天就病倒了。

    谢云殊是国公府里的贵客,老国公、王夫人都亲自去看过,而阮恬是掌着中馈的大夫人,待客不周,自然也要去看望一二。

    她心里早已给谢云殊冠上了姓谢的流氓老男人称号,去之前也想过他应是小病,等到的时候,谢云殊就披了一件青衣,坐在窗前,自己与自己对弈,一见她到,便笑着问:“夫人,可否有兴致与在下对弈一局?”

    看这样子,说话时中气十足,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但见他苍白脸色,说他病了也未尝不可。

    这人就是个狐狸成的精!

    无声无息间,阮恬又给这为世人敬仰的谢先生加了一个荣誉称号,她笑了笑:“还是不了,免得遭人闲话。”

    她走到窗前,让张姑姑将带来的滋补之药、棉被和衣服都放下,叮嘱几句,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谢云殊猝然站了起来,眸子锁在她脸上:“夫人,谢某可是曾经做过什么令你不喜之事,夫人才对我避之不及?”

    阮恬含笑看着他:“并未,先生多想了。”

    她和他离的太近了,近到阮恬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便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可谢云殊往前一步:“今日我病了,夫人待我还是这般冷淡。”

    他清隽的脸颊上少了几许血色,看起来确实有些苍白,紧抿的唇角带着一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阮恬眼角弯了弯:“先生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谢云殊笑意淡了些,只是等她走后,才重新坐下,有些怅然若失。

    生平以来第一次见到这般女子,初见如山泉般清淡,姿容才情却令人惊艳,可对他从无半分好脸色,笑的时候眼底也没几分笑意,就算他再温声说话也不曾对他生出什么想法来。

    谢云殊啊谢云殊,他自嘲般的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清茶,甘醇之余那一点点淡淡的苦始终盘旋在舌尖。大概……大概就和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不甜,甚至有点苦。可他喜欢。

    ……

    阮恬近日来日子倒是滋润,卫安礼的两个儿子也算是省心,还没给她添过事情。前些日子,卫晏还求了王夫人让卫铎和他一起温书练武。

    说兄弟情义,她是不信的,这是两人想光明正大的竞争,阮恬是看明白了。

    账本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还有几个庄子的地租要收,一直收不上来,管家已经过去了,如果还不行,怕是要她亲自过去。倒不是这地租有多大一笔,而是检验她这个掌着中馈的大夫人是否人情练达,处变不惊的时候到了。

    这几日里,阮恬是寻了时间享受的,老夫人叫的戏班子进府唱戏,听了几段,老人又觉得吵。阮恬就让管家将这戏班子叫来了大房这边,她饮的是张姑姑酿的果酒,目光落在台上伶人身上,笑了笑,这人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当她不知道呢。

    是时风气开放,夫人小姐在外有些伶人相好也不少见。阮恬对这种风气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故而等一场终了,这小生到她面前说话时,她也是似笑非笑的应着。

    大概来的时候都已经问清楚了,这卫国公府里的大夫人是个新嫁过来的寡妇。

    这小生眉眼清秀,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哑,眼角微微泛红,目光有几分勾人:“夫人,可有什么想听的戏?”

    阮恬因为饮酒而有几分微醺,半晌才问:“你们戏班子有哪些唱的好的?”

    “此情此景,容小生为夫人献上一出《游园惊梦》。”

    这也算是传世名作了,阮恬微微颔首,也不多言。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等说到杜丽娘和柳梦梅颠鸾倒凤、郎情妾意之时,却闻一声厉喝:“谁许你在我们府中谈些风月之事,滚!”

    阮恬正听得专注,一时被扰,有些不喜,见来人是卫晏和谢云殊,倒忍住了没有质问。

    她还没去问,卫晏就怒气冲冲的走上前问:“你在听些什么戏!这是你该听的吗?”

    阮恬抿唇,眼里却没有笑意:“我为何听不得?”

    卫晏怒意尤甚:“贞洁二字,你可知怎写!”

    阮恬闻言笑了笑:“大公子,我朝女子可改嫁、和离,你难道不知?我留在这里,我们互相落个痛快。我若是改嫁,我也有办法过的舒心,你信还是不信?”

    她微挑了挑眉:“以及……大公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卫晏被她问到,可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戏词,还有那伶人盯着她的目光,就想将那人眼睛给扣下来,听到阮恬这句话更加生气,甩袖而去。

    气走卫晏,阮恬微仰起头,看向谢云殊:“谢先生也准备骂我不守妇道吗?”

    谢云殊目光幽深,笑意莫名:“我陪着夫人一起听。”

    还没等阮恬问话,他就在一旁坐下,丝毫没避嫌的拿起桌上酒杯,便是阮恬方才饮过的杯子,自斟自饮了一杯。

    台上已经继续在唱,谢云殊一边饮酒一边说:“我在江南之时,最喜杏花春雨时节听戏,烟雾朦胧,看人也多了几分美感。不像今日,唱腔尚可,毫无半分美意。”

    这人是为世人称道的正人君子,却坦言自己在江南时听戏赏舞的经历,端方之余又带着几分不羁和风流。

    大概是今日饮了酒,她的防备心淡了很多,也不急着赶他走了,从戏子伶人又说到杜丽娘身上。

    阮恬笑了笑:“有几分痴傻。”

    谢云殊长眉微挑,眉眼愈发俊挺:“夫人何出此言?”

    “和书生看对了眼,便席天慕地一场也无不可。可终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知道柳梦梅是不是个负心薄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