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灵山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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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行至灵山下时, 接引已经穿着极度华丽的袈裟在灵山门口等着了,撇去他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剪刀不谈, 接引这副满面慈悲的模样真的挺具有欺骗性。
“金蝉, 你来了,皈依佛门吧!”接引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故作淡定地开口。
面对接引这个落单的圣人, 金蝉终于丢弃掉他那张伪善的面孔,冷笑出声, “一个后天所修的圣人, 是什么凭仗给你这般野心?就凭你这实力,妄想渡我皈依佛门, 不如让我渡你皈依五脏庙吧!”
纤若牛毫的的金针瞬间甩出, 如同漫天针雨般朝接引刺来,接引眉头一挑,一掌推出,佛光漫天, 似是要融化那些金针。
金蝉面上的狂傲消减不少,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捞,拿出一根引渡金针来,以无往而不破的蝉翼破开接引的护身佛光,一掌推出, 直接将引渡金针钉在了接引的佛果之上。
天地间的丧钟再度敲响, 漫天血雨纷纷扬扬地落下。
金蝉狞笑着看向浑身僵硬、满脸错愕的接引, 问, “怎么,就凭你这实力,还妄想渡我皈依佛门?”
接引拼了命地挥舞着拳头,但他却什么法力都挥舞不出来,一身道行尽数被那引渡金针抽离出佛果。
……
彼时的三清、女娲、许多宝与菩提祖师已经将擎天四足固定在了天地间,缓缓下沉的苍穹总算停住,被打碎的那块补天石彻底融入了虚空之中,仅存的那一个窟窿也被圣人之力打散,随着阴阳二气的运转而在天空中不断漂流,天河之水依旧会不断地卸下,不过却变成了雨,不会再危害洪荒生灵。
诸位圣人刚喘了一口气,结果就听到圣人陨落之时天地间才会响起的丧钟声。
天地间一共六位天道圣人,如今三清、女娲与菩提祖师都在一起,陨落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大兄!”菩提祖师低呼了一声,一步踏出,朝着西荒疾驰而去。
三清与女娲虽然同接引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们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圣人陨落这件事。
圣人代表着天道,已经是天地间不死不灭的存在,如何能够陨落?
或者说,三清与女娲都想知道,危及到圣人命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三清与女娲也紧跟着朝西荒闪烁而去,许多宝本来不想去凑热闹,但是终究是耐不住好奇,也从天上招来一朵祥云,一边‘考察’洪荒中的受灾情况,一边琢磨新立天庭的事情。
苍穹已经补好,二十四颗定海珠也已经归位,洪荒的乾坤天地恢复了清宁,只需要等昊天与瑶池在那小千世界中经历万千劫数之后,天庭便可以确立了。
许多宝一路向西,看到洪荒中有妖物借着洪涝水患为祸苍生,便会落下云头出手惩治,也会将临近的三教修士召来,让修士们帮助人族部落重建。
本是无心之举,但人族却对许多宝的行为感恩戴德,再加上被许多宝召来的那些三教修士大多都得了许多宝的馈赠,夸起许多宝来那叫一个流利顺畅喋喋不休,顺带着连许多宝所在的万寿山都夸成了人间胜境,洞天宝地。
许多宝是沿着一条线往西飞的,遇到的三教修士毕竟是在少数,但修士们都有一个从众心理,见大家都在夸许多宝,也就跟着加入了吹嘘万寿山多宝上人的行列,甚至修士之间还传出一个误会来,有人认为那些修士得了许多宝的赠宝,是因为吹嘘许多宝把许多宝吹得心花怒放……于是乎,在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下,吹嘘许多宝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全洪荒都在吹万寿山多宝上人。
许多宝在凡人中的名气远不如那六位天道圣人,但经过有心之人的挖掘与传扬,许多宝身上发生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就都被抖出来了。
没过多久,人族都知道了这位多宝上人就是当初同道祖在大道之下进行千年一吻的那位绝美女修,有人认为多宝上人同道祖鸿钧关系匪浅,地位一定超然,故而变成了多宝上人的忠实信徒,还有一些人则是完全沦陷在许多宝的那张盛世美颜中。
很快,六位天道圣人都是经许多宝点拨之后才证道成圣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万寿山多宝上人之名又俘虏了一群有为人族青年的心。
有一些野路子修士想到了生财之道,他们取来天地间的美玉与金铁矿石,雕琢成许多宝的模样,然后卖给人族百姓,糊弄人族百姓说,若是心诚,可以对着这多宝上人的玉像金身诚心祷告,多宝上人能够听到。
于是乎,有不少投机修士就这样发了财。
……
许多宝飘飘忽忽地飞到西荒灵山,正好赶上五位圣人围殴金蝉子,接引紫府中的佛果已经被掏出,血淋淋地掉在地上,失去了光泽,接引面色灰败,已然油尽灯枯。
三清与菩提祖师将自己的法宝全都拿了出来,对着金蝉子狂轰滥炸,女娲手中没有法宝,只能徒手肉搏,用妖族最纯粹的战斗之法动手,心里好似装了黄莲苦水一般。
见许多宝来,女娲连忙低呼,“多宝道友,宝莲灯借我一用,这金蝉子实在皮实,轰都轰不死啊!”
许多宝将宝莲灯丢给女娲,站在一旁的云端冷静围观。
金蝉子确实有本事,比之巅峰时期的太一都要厉害一些,若要论单打独斗,恐怕能与三清中的任意一位战个天昏地暗、难分胜负,但如今对上五位圣人,双拳难敌十手,完全是被压着打的,若不是他最擅长金蝉脱壳之术,恐怕连真灵都要被打散了。
金蝉脱壳之术乃是金蝉子的杀手锏,每次重伤垂死时,脱一层皮,便可以活蹦乱跳地站起来,恍若什么伤都没有受过一般。
许多宝恍若局外人一般旁观着金蝉子,隐隐约约觉得金蝉子身上的金光居然与佛光同宗同源,有八.九分相似。
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许多宝懂了。
她将山河社稷图拿出来,朝着战局中一抛,直接将金蝉收到了山河社稷图的图中世界,然后用用山河社稷图裹住接引那濒临崩散的佛果,卷了起来。
“菩提道友,麻烦你以佛门圣人之力在这山河社稷图中烙印一篇引渡经文,接引道友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金蝉确实与佛门有缘。”
女娲不解,“这金蝉吞噬了佛门圣人的本源,算是半只脚踏入佛门,佛门圣人之力能够渡化他吗?依我看,不如将这山河社稷图存放在道门定罪峡中,借由道门之力来将这金蝉体内的佛门之力磨灭。”
许多宝问女娲,“磨灭佛门之力以后呢?就凭那金蝉脱壳之术,谁能奈何得了它?若是让他习得道教教义,怕生出的祸端会更大。”
菩提祖师懂了许多宝的意思,将自身证道之后明悟出来的经文烙印在山河社稷图上,化作一个‘卍’字经文。
太上老君感慨了一声,“佛门慈悲,若是能为这凶物种下慈悲心,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诸位圣人将目光看向气若游丝的接引,怜悯不多,感慨却不少。
接引挣扎着站了起来,华美的袈裟染了血,将那惨白无血色的脸映衬得越发凄凉,他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目光越过三清、女娲与许多宝,落在菩提祖师身上,嘴唇几经开合,模糊地吐出两个字——二弟。
菩提祖师转过身去,“当日昆仑山下,准提便已经心死殉道了。”
接引穷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厉声说,“佛门不能倒!我今日便会圆寂,化作一粒明光舍利,若是你不归佛门,你让佛门怎么办?你让这浩荡的灵山怎么办?”
菩提祖师闭着眼睛,面上绷紧,“如今我身在道门,佛门如何,与我何干?”
“你是佛门的圣人!你是西天的佛!”
接引的气息越发弱了,他见菩提祖师始终无动于衷,惨笑了两声,道:“大兄明白了。”
袈裟残破的他朝着西天灵山走了一步,仅存的修为似乎都不足以支撑他腾云了,每走一步都好似要坠.落云端。
接引悲怆高歌,“大道千万条,守心第一条,心魔守不住,亲友泪两行。”
“灵山浮屠,接引错了!”
“洪荒道祖,接引错了!”
“天地众生,接引错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修士,如今低头认错,没想到竟是殒命之时。
菩提祖师眸中含泪,问,“佛门讲因果轮回,今世来生,大兄,你有来生吗?”
“旁人有,我们没有。一步踏错,这是天罚。”
接引的身影如同风中枯叶一般飘飘摇摇地落下云头,盘腿坐在那最正大光明的浮屠塔上,拈花一笑,用尽自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向天地、向众生说,“接引此生受尽西荒之苦,不畏天罚,唯恐见众生苦相。苦海无边,接引力薄,难渡众生,但灵山不悔、佛心不灭。若接引能上轮回路,依旧要为这百苦众生造一方极乐世界!”
佛光大放,天地间最后一声丧钟之音消散掉,三清与女娲都捏起了超度之文。
许多宝心有所感,只觉得腹中轻轻颤动着,似乎那小生灵也在悲悯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