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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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叶臻大马金刀地坐着, 两条长腿岔开, 百无聊赖地练习个性。
旁边的大友宽太不见几月前的嚣张的模样, 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双手抱膝蹲在地上, 嘴里还叽里咕噜和叶臻告状,但该倾听的人没听, 不该听的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菲尼克斯从怀里探出脑袋,听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男生说得口干舌燥, 最后总结道:“总之多亏祖先保佑, 家里那个祖传的防御符箓才能用了那么多次, 谁说才能用两次的,瞎说!要不是它我早就见不到你了。”
白鸟有满腹想说的话:“啾啾啾!”
傻瓜, 要不是我的宝贝小水晶你的符箓早就是一张废纸啦!
他继续说:“说起来你也是被我连累了。”宽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帮我顶包就算了,那个混蛋还偷偷给你们下黑脚, 买通了政府的人说要举报你们冒名顶替,还做了别的一堆乱七八糟破事。”
白鸟恍然大悟点点脑袋:“啾叽叽~”
是他干的啊, 我就说主人为什么莫名其妙被为难了呢。
宽太不解地眨眨眼, 对叶臻说:“你家的鸟怎么了?怎么一直叫个不停?”然后他顿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挤眉弄眼道:“嘿嘿, 是不是......想要媳妇了呀?我懂的我懂的, 春天也快到了嘛——哎呦!”
叶臻闻声抬头看了眼额头多了一个红色爪印的男生, 毫无愧疚之心地笑了笑:“不错, 还挺衬你。”
那边的菲尼克斯气哄哄地钻回主人怀抱, 把肥嘟嘟的屁股对准宽太,身体力行地表明对他的嫌弃。
宽太摸了摸脑门,委屈巴巴:“干嘛都欺负我......”
但没过多久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凑到叶臻身边继续聊天,恨不得把自个家底全都报给他。叶臻算是知道他怎么会被堂哥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年幼痛失双亲,继承大量遗产,小小年纪没有获得过亲情,养成了谁对他好一点,他就加倍好回去的性子,难怪被所谓的亲人耍得团团转。
看宽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少年在心里琢磨了两句安慰人的话,刚想说出来,背后的大门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人影还没见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先传了出来。
一只看不出原本肤色的血手“啪”地一下按在大友宽太的左耳侧,指缝的鲜血顺着墙壁的纹路渐渐下滑,这个场景吓得他一个激灵,话都说不完整:“这这这......什么东西!”
叶臻却脸色一变,迅速站起来扶住那个血人,把大部分力道放到自己身上,边伸手摁住对方不停流血的伤口,边问宽太:“止血绷带这边有吗?”
男生这才看出这个人好像是大名鼎鼎的三日月宗近,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没、没有......哦!不过好像有喷雾来着,我这就去拿!”说完就一溜烟跑走了。
少年托着三日月的后脑勺和脊背,把重伤的刀剑轻轻平放到地上,可饶是他动作再轻缓,伤口扯到的痛意还是让三日月低低吸了口气。
看到出血量这么大,叶臻忍不住皱眉,他脱了身上的外衣,把内衬撕成布条,尝试先把刀口包扎上。
刀剑的意识已经有点溃散了,他勉强分辨出面前埋头忙碌的是自己的审神者,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先从喉中咳出一口淤血。
叶臻听到声音抬起头,扶住他的脸,帮他把嘴里的堵塞物清理掉,以免呛到喉管。三日月乖顺地任他动作,感觉有点力气了,才开口说:“我...嗬......终于杀了他,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咳咳!”
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大股大股的血液从刀剑的嘴里涌出,沿着光滑的下巴滴到地面。
这样不行,他的伤口非常诡异,居然无法止住血,反而还让鲜血加快流动,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叶臻抬起胳膊抹了把脸,然后把沾满血污的手摊开放到白鸟面前,简短地说:“东西给我。”
菲尼克斯一愣,马上手忙脚乱地努力从喙里吐出一块小水晶,被叶臻接过塞进三日月身上最大的一个伤口里。
几息过后,刀剑的呼吸趋于稳定,翻卷的口子也有愈合的迹象,叶臻这才停下手,站起来推开身后的门,里面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和血液溅上的斑斑点点,他目不斜视地向中央那个面朝下卧倒的男人走去,翻过他的身来确定他已经死透了,才拖着他的腿拉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带到门口。
正好和拿着药跑回来的宽太撞上了,他明显看到叶臻手里的人怔了一下,却又垂下眼帘不去看,蹲下身举起喷雾给昏迷着的三日月喷伤口,可手腕分明在轻微颤抖。
叶臻看破不说破,对他说:“这里没有能处理尸体的地方,我会把他带回去,其余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假装自己看不见听不见的宽太一听急了,他扔下手里的药瓶,跑到少年面前语无伦次地说:“等、等等,就剩我一个吗?我...我、我和你一起!对!我和你一起回去!”
看着男生湿漉漉的双眼,叶臻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宽太眼睛骤然一亮,连连点头:“是吧是吧!带我一起走吧。”
少年嗯了一声,示意他扶着一点三日月,然后对菲尼克斯颔首:“那就一起回本丸吧。”
回应他的是白鸟清脆的鸣叫。
等他们回到本丸,原本安静无人的角落这时居然密密麻麻站着风格各异的刀剑们,他们是发现审神者和三日月殿下都不见了,才赶出来探查情况。
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叶臻四个人凭空出现在地面,刀剑们反复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然后双眼就凝固在浑身是伤的三日月身上,他们面色一凝却没率先跳出来质问,而是互相看眼色谁都没出声。
最后还是鹤丸国永先站了出来,他走了几步,背后的白兜帽跟着晃荡了两下,快一千岁的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眼底的光像蜜糖一样浓稠:“啊哈哈哈......主人带来了一个大惊吓啊,发生什么了?”
叶臻简单几句话解释了起因结果,让刀剑们帮忙把三日月放到手入室里,然后就要自己拖着被杀死了的男人进冶炼室,一抬头发现一大半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手里的人,不禁挑眉:“怎么?”
没人回答,片刻一个戴着条破旧红围巾的少年颤着嗓音问道:“他......那个男人,真的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叶臻,赤红的瞳仁仿佛下一秒就能流下血泪。
叶臻干脆把手上人的面孔给所有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清楚,大部分刀剑看上一任审神者的目光里都充满仇恨和解气,有的看完后脸上却带上一丝茫然,好像失去了一直支撑自己坚持下来的目标。少数几个审神者走后才被捡回本丸的刀剑,则是在轻声安慰旁边陷入痛苦回忆的同伴。
感觉示众地差不多了,叶臻才重新拎起男人,把对方扔进锻造炉里,再放入引燃物和柴火,最后淋上一满罐的油,鹤丸沉默地递过一节火折子,上面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眼里显得格外明亮,这个背负太多伤痛的鲜血的男人,终于卸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能重新如白鹤一般随性自由。
叶臻接过折子直接扔进炉子,在火焰撩上来之前合上盖子,一众刀剑就沉默盯着炉子,直到最后一颗火星消失不见。
此时天色已发白,透过厚密的云层,一束束阳光射了出来,房间里的众人一个接一个身上笼罩上温暖明亮的晨光,从黑夜到白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好在光明来得还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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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解决好了,叶臻也准备是时候离开本丸,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地方,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他心里一直是傻白甜的宽太,这次难得地自己做主留在本丸,他的原话是——“哥,我就守在这,如果你还回来,那这里就是你的地盘。”说的时候他眼里都是水光,也不敢眨眼怕泪水流下来,就拼命深呼吸才勉强说完。
刀剑们也都或多或少地送来代表心意的礼物,其中三日月把自己发间的金饰取下来挂到白鸟脖子上,惹得它又是一阵眼泪汪汪,窝在男人怀里不停撒娇,嘴里叽里咕噜和他诉说自己的不舍。
鹤丸国永则送给叶臻一个破破烂烂的御守,叶臻接过它时,鹤丸很坦然地一笑:“里面虽然是空的,但包含的感情可是丝毫没有减少呢。”
审神者举起半个巴掌大的粉色御守,打开一看果然是空的,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银发男人在一旁哈哈大笑:“鹤可没骗你,这么珍贵的东西出阵的时候就用掉了,它救了我一命呢,所以送给主人也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讲到最后他玩世不恭的表情也变得很认真,叶臻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反手把东西收到怀里,然后转身回房,背对着鹤丸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收下了。
在房里收拾好剩下一点行李,叶臻把剩余的材料和钱都留给这个本丸,背起一个不大的包,最后看了眼陪伴自己一段时间的房子,视线划过每一件家具和装饰,像要把它们刻在心里,然后闭了闭眼毫无留恋地关上了门,唤了声菲尼克斯。
“走吧,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家了。”
“别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擦擦脸,花猫。”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离别大概是我们要习惯的事,所以......”
“......嗯,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