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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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这一出, 让刀剑男士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紧急开了一次大会, 将这件事认真商讨一番,大致推断出这位新上任的主公对本丸并不上心,而且偏向于以物换物、和平共存的相处方式。
这个发现让以为能够迎来宽容和善主公的部分刀剑们忍不住有些失望,而绝大多曾经遭受过更加残酷对待的刀剑却感觉松了口气, 最起码审神者没有一味向他们索取,好歹还有点回报。
所有身体还能够行动的刀剑男士们都来到本丸的会客厅里,一一提出自己的想法。经过几天的精挑细选,选中的几条由写得一手好字的歌仙兼定誊抄到白纸上,对折后装入信封。
但在最后让谁前去给审神者送信这一环上, 大家却犯了难。在慎重筛选后, 刀剑们纷纷把目光投向立在门口晒着太阳的两个人。
鹤丸国永最先反应过来,他扔下手里玩折了的草枝,笑得肆意张扬:“诶, 要让我去吗?好啊。”
金瞳男人跃跃欲试,之前那一摔他可还记得很牢,这段日子也一直想要给审神者送点“惊喜”, 不过因为叶臻生活过得自律枯燥, 鹤丸守了好几天也没在外面遇到过他。这次送上门的机会, 他当然不肯错过。
但没等他接过那封信, 一只修长的手就先他一步拿起了信封。
鹤丸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有些不善地看向旁边横插一脚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日月宗近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他先把信妥善地贴胸放好, 然后才抬眼回鹤丸的话:“我不太放心, 所以想亲自去送。”
不太放心......到底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审神者?
鹤丸国永深深看了三日月一眼,不再说话,懒洋洋躺回原位,无聊地揪起旁边枯黄的叶子。
三日月见他应该放弃了,就开始和其他刀剑讨论到时候自己要说的话。
就在一切商讨落定,他转身准备走时,躺在游廊的人突然出声:“你会控制好自己的,对吧。”
三日月宗近脚步一滞,他没有回头,声线平稳地回道:“......嗯,大概。”
银灰的衣摆带出的风卷起一层灰,不过多时又慢悠悠地飘回地上。
鹤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透过张开的五指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呀,总感觉有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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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第一次和这把被誉为最美的刀剑见面时,被对方极盛的相貌晃了晃眼,下秒就恢复正常,公事公办地说:“你们已经决定好了?东西拿来吧。”
三日月也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位新审神者居然如此年轻,是个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但想到他的手段和能力,三日月并不敢小觑。
他恭敬地把信递过去,看着审神者接过打开来看。
叶臻仔细读过每个字,确保没有遗漏后把纸放到桌上,他指节轻轻敲击桌面,开始真正考虑起这件事。
这封信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天,叶臻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的匣兽最近热衷于瞎凑热闹,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它。托它的福,叶臻也知道了不少本丸的情况,比如这间屋里面躺着好几个断胳膊断腿的人啦、那边的人他们好像断粮啦、刚回来好些风尘仆仆的人身上都有伤啦......
弄得叶臻烦不胜烦,但打又打不得,只能木着脸听它不停地叽叽啾啾,在下一次实验时加倍奉还过去。
但就这样一个破得没几把完好刀剑的本丸,却认认真真写了一整面他们能为主公做的事,大到护主效忠、出阵立功,小到泡茶端水、扫地除尘,几乎能写的都写上了。
而叶臻翻到下一张需要他做的事时,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两条,一是希望他能够治疗本丸受伤的刀剑;二是提供一个月的食物,他们会在粮食收获后将其返还。
除去刀剑是否会履约等其他因素,单看这份交换列表可以说对审神者是非常有利的。
叶臻看到它其实是有些心动的,毕竟为了拿到时之政府关于时空传送的资料,他还得每天努力刷战绩,这几天太忙没去战场,算起来还是有点亏,如果有了刀剑们的加入,不但进度能够加快,他也能腾出更多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抬眸正想说话,却看到三日月表情有些阴沉,叶臻挑眉问道:“你怎么了?”
蓝发男人快速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说:“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不知道主公您对这封信满意吗?”
“嗯,还好。”叶臻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他看到想看的东西后,便想要赶客了,“情况我已经了解,诚意也收到,具体的治疗日程和出阵时间表,等我晚上写好再给你们,之后就照这个来。合作愉快。”
但三日月宗近却没有什么想要走的意向,他直视审神者的双眼,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褪去,这位诞生于平安时期的太刀此时才显露出身为刀剑的锋芒威压。
“您没有其他想问的吗?”他问道。
叶臻并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子,不会被三日月轻易震慑住。但这突如其来的压迫也让他有点不爽地眯起眼,房间里的空气骤然紧绷。
“如果我说没有呢。”
刀剑面容肃然,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寒凉,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却是有满腹的疑问。请问主公,您知道整个本丸内有多少名受伤的刀剑男士吗?您想要如何治疗这一大批的伤患?其中有好几把濒临破碎的刀剑只能靠审神者的灵力去复原,您舍得耗费力气去救他们吗?”
面对这番咄咄逼人的话,少年睫毛都没颤一下,他平静地说:“具体不清楚,但应该很多,我会开放手入室用资源加快手入速度。有舍才有得,我需要你们帮我干活,自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三日月沉声:“既然如此,便麻烦主公和我走一趟吧,我们的兄弟至今都未曾醒来,大家都无法安心。”
看到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审神者皱起了眉,一副为难的样子,三日月心底一凉,想出声再说点什么却感觉身子冰冷得厉害,眼前这个少年仿佛和上一任的那个主公重叠起来。
“求求您!安定他已经重伤了,再去远征的话——”
“大将,我可以去的,不过是一点小伤,请把平田换下来吧。”
“咳咳——!哈、哈...队长,我好像...呼,好像...已经坚持不下去......”
“——对不起。”
那么多的恳求,那么多刀剑的伤亡,那个男人也只会说几句言不由衷的假话。
“真遗憾,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们刀剑不应该很难受伤吗?武器而已,不要有太多多余的情感......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下次出阵我会酌情考虑,你们可以离开了。嗯?手入?那种东西不用也是可以的吧。”
结果作为队长的他,看到下一次的出阵表上,依旧是安排地密密麻麻,上面每把的刀剑身上几乎都带着伤,他一行一行看过去,直到眼帘映入一个熟悉的名字——“今剑”。
那瞬间三日月听到血液凝固的声音,他不顾仪态闯入审神者的房间,几乎快要对他跪下,只求主公不要让已经重伤的今剑上阵。
那个虚伪贪财的男人满脸故作的为难,吐出的话像一把把刀刃,狠狠割在他的心上,“这可不行啊,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很照顾他了,本丸里就剩那么一两把等级高的短刀,他是肯定得去。至于伤势嘛,等他回来后我会给他手入的。”
审神者的眼神高高在上,俯视着这把本应被人供奉起来的国宝,好像在看他还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把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担任队长后身心一直都承受着难以想象重压的三日月,被这眼神刺激,一时失控出言讽刺了审神者,指责他毫无人性,把本丸当作自己敛财的工具。
被揭下遮羞布的审神者恼羞成怒,不仅暴怒地拒绝让三日月加入今剑的队伍,而且还夺走今剑身上唯一一个刀装,最后冷笑着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进传送阵。
小天狗走前还笑嘻嘻的,明明衣服都破破烂烂,遮不住他身上的绷带,可他神情却没有多少害怕。
他对着三日月摆摆手,嗓音清脆:“我先走啦,回来之后你会陪我玩的吧!......哦,突然也想要休息一会呢,选哪个好呢?”说完今剑很可爱地皱了皱鼻子,水润的眼睛冲他望过去,然后下一秒传送阵亮了起来。
他消失不见了。
这是小天狗最后留给三日月的模样。
他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一个重伤的人没有马匹、没有刀装,面对溯行军的攻击,逃生的希望极其渺茫。所以当他看到回到本丸的队伍里没有小天狗活泼的身影,就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出阵杀敌,就像身边从来没有一把叫做今剑的刀存在过,所有人都被骗了过去,连同为三条派的小狐丸也强压着怒气找过他谈话,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他一直压抑着、压抑着,然后在上任审神者想要故技重施的某一天顷刻爆发出来,但却没能够杀掉那个男人。
而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位新主公暴露在空气中修长的脖颈,那种久违的兴奋又重新填满了他的身躯。
理智在叫嚣着问他是不是疯了,可身体却无法控制,对审神者的憎恶毫无保留地转移到面前的少年。
“我这是要暗堕了吗?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哈哈哈。”他想。
这时,三日月宗近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握着了刀把,仿佛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割开少年脆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