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于网上的很多事情都有着莫大的热情, 然而没几天，这份热情就又会转交到别的事情上面，很多人说, 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 每日曝出的新料太多, 人们应接不暇，所以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

    陆成岁曾经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玩直播游戏很少超过一星期的人，如果不是合作项目, 玩什么游戏全看他心情。

    甚至陆成岁身边的好友、他所熟知的up主、粉丝都这么认为。

    今天喜欢刺激逃生类游戏, 明天也许就爱上了休闲娱乐向游戏，“长情”在每日都有新鲜事爆料的互联网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如美梦般的词。

    而在他一脚从b站踏入网文圈之后，虽然对这个圈子里的乌烟瘴气了解更多了一些, 但是他听得更多的也是“这份热度没几天也得散了”。

    至少他接触到、听到的，都未曾有哪件事能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仿佛很多事情如幻灯片在他面前略过，过去也就算了。

    所以当某天他发现“灰黑时代”在b站越来越火, 甚至上了微博热搜的时候，他是吃惊的。

    #灰黑时代还有多少个游戏剧情#的话题不是一夜之间火起来的, 而是几位拿到内测名单的up主在直播了游戏之后, 在玩游戏的过程中倒霉地碰壁或是意外或是操作不当只能重来的时候解锁好几条人物线，粉丝们一时兴起开了个话题, 原本仅供内部交流,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 up主们玩出来的人物线越来越多，粉丝们交流越来越频繁，最后几个up主的粉丝碰在一起，惊讶地发现这世间居然有志同道合的人，于是便在话题里聊了起来。

    “灰黑时代”前不久才引领一场话题狂潮，如今还有不少剧粉们每天刷刷微博，在搜索栏里输入相关关键字想看看官方没有没新消息，粉丝们在话题里聊得欢，这个话题就出现在了在输入栏里打下“灰黑时代”后跳出的第一个后缀搜索里。

    这一下就引起了剧粉们的好奇心。

    稍稍调查之后不难发现，这是原作者授权的小说所改编的游戏，目前是内测阶段，只有几个人拿到了内测名额，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心里，又或者是内心好奇，不少人点开了相关录屏，想看看这个只发了影视化消息却没有任何后续的电视剧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有三个晚上，几位up主的直播间的人数是翻倍地增长，三天后虽然有人离开，却也有更多人留了下来。

    这波人气爆棚引起了不少up主的注意，或是想蹭个热度，或是真的爱上这个游戏，不少up主将他们目前在游戏中出发的人物线进行了个总集剪辑，有人重点是up主们游戏失败后的小粗口，有人的重点是游戏本身的故事线，总之，一个合辑能剪出千种花样，最后是统计人物故事线的合辑占了上风。

    因为up主自己剪完也呆住了，没忍住在微博里发了个瞠目结舌的总结：新一期的作品，对b站目前莫名其妙火起来的游戏进行了人物线总结，就冲着这庞大的游戏线，等它公测的时候我也得去支持一波啊。[游戏效果截图][游戏人物线最终统计截图][目瞪口呆表情图][乖巧跪坐表情图]。

    发完了还不算，还圈了陆成岁等人。

    陆成岁客客气气地转发并且艾特了游戏制作组：游戏策划的闹中生存着一个黑洞。

    游戏官博发了个微笑：过奖，过奖。

    围观群众一脸目瞪口呆，看完那个up主的剪辑视频还不肯相信，非得去找游戏录频来看。

    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这个游戏真的有60多个人设，并且按照目前几个up主还在不断地或死亡或通关之后开启新人物的情况来看，70绝对不是这个游戏的终点。

    太可怕了，一个游戏的一个主角或许能出数十个配角线攻略，设置得好的话一个游戏能出现几十种结局，可是“灰黑时代”单人设就弄出了至少70个，每个人设职业年龄等等都不同，目前几个up主合起来完通关的角色有20个，只有5人设玩出了所有结局，按照目前一个人设有4-6个副剧情来看，70个人设会玩出多少个结局来？

    最重要的是，按照那些从头追到尾的粉丝来说，这些剧情发展并不是走马观花似的让人熬着到大结局，每一条线、每一个剧情，他们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一个人设就像是一本故事中的主角，每一个结局都完美符合他们在看剧情时能想到的各种各样的结尾。

    这个游戏的策划简直就是神仙，策划出的剧情拥有让人着迷的能力，而游戏美工与作曲又为这部剧添加了色彩。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这个游戏到底能加载出多少个人设，以至于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将近两个月，“灰黑时代”的热度虽比不了刚刚公布影视化时的巅峰，却也一直霸占着榜单，竟迟迟没有散热。

    一年前，陆成岁就曾在一篇坑掉的小说中感受到了作者强大的影响力，那篇坑掉的小说是他至今无法忘怀的存在，如同断臂的维纳斯，因为残缺，才更让人记忆深刻。

    “那会儿我原本以为能明白这种心情的也就是同一个坑中的读者，没想到……”似乎永远数不到尽头的人设，不也是一个迷人的坑，甘愿让人往里跳并且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吗？

    彼时，傅维贤已经完成了答辩，但是笔不离身的习惯一直没有改，此刻他正给新人设勾画最后一笔，听了陆成岁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把画本往他面前一递：“看看？”

    “大神，没有学过画画，所以根本不能给你什么专业的建议。”陆成岁接过画本，双眼一亮，“所以我只会用贫瘠的‘好好好’来表达我的赞叹。”

    “我又不是在给我老师交作业，”傅维贤说，“我只是在给游戏玩家看看半成品而已，才能确定以后的方向。”

    陆成岁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确定了傅维贤话里有话：“毕业之后，学长有想法了吗？”

    此刻已经是六月中旬，大部分同学要么通过招聘会找到了暂时的工作，要么早早就已经出去实习，就连考研党都要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傅维贤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至少在陆成岁看来是这样。

    “我已经工作很久了啊。”傅维贤一脸惊讶地晃了晃手中的本子，“难不成你一直以为我在玩？”

    “……”陆成岁眨眨眼，“工作？”他讷讷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为游戏提供人设，还有一些商业广播剧的广告海报等等，都是收入来源，还有小说的稿费等等，从大一开始我就不需要家里担心了。”傅维贤倒是对他这木讷的反应十分理解，“最开始的时候我父母也不鞥同意我的想法，觉得还是有个稳定的工作比较好。”

    “难道不是吗？”

    “可是成岁，你看看我现在，小说有稳定收入，供稿也有稳定收入，这么多年我的稿费足够我供房供车并且生活无忧，我通过我在做的事情认识了很多朋友，这使得我并不是与世隔绝，除了不是整天把自己塞进一间办公室，我的生活和平常上班族有什么区别呢？”

    “不是每一本小说都受人喜欢，大神也有摔倒的时候，而现在其实小众圈子都是乌烟瘴气的。”他想说别看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喜欢君子贤、喜欢美工不贤，但是他们的爱并不长久。

    做这样的选择，值得吗？

    至少陆成岁自己，虽然作为一个up主也签约了很多广告商，赚了不少钱，但是他从未想过以此为自己的主业。

    因为他明白很多人不“长情”。

    “我曾经不明白一月份才是一年的周而复始，我们的毕业季为什么是六月，现在我明白了。”

    “嗯？”

    “我们要积攒足够的阳光，才能在接下来的寒冬有余温相伴。”

    七月，度过了考试修罗场，整个大学都安静了下来，陆成岁在回家前受邀去了傅维贤的新家参观，他近期才认识的新朋友都在其中，霜生花和鬓边雪在房子里打打闹闹，聊完化妆品后聊男朋友，控诉自家男朋友的直男审美，顺便给屋子里其他的单身狗塞上一嘴狗粮，周哲在一旁摸着他的笔记本，比起最初见面，那本笔记本快要见底了。

    外边的人就“灰黑时代”这个话题闹得昏天暗地，作者本人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融入大家的话题中，虽然大家问他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会笑着说几句，但是大多数时候是神游天外的。

    陆成岁只听见霜生花戳了戳隔壁的人，又四处宣扬她那套“穿越理论”：“坑神绝对穿越过又穿回来了，搞不好还在那儿交了个男朋友，现在日思夜想着那段美好时光，以前的套路都是什么了来着——现在他肯定是琢磨着怎么才能穿回去再续前缘……哎哎哎！”

    只见鬓边雪狠狠捂住了她的嘴，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跳起来了：“你，现代女频作者，能别擅自跑到玄幻穿越脆皮鸭频道去吗？”

    一群人在沙发上笑成一团，只有被霜生花开了个玩笑的坑底还在低头写着什么，或许是近期入了太多脑洞大过天的抗，有那么一瞬间陆成岁竟隐隐觉得他那笑容似真的在思念什么人。

    如果不是霜生花的玩笑过于玄幻，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一群人打打闹闹了老半天，终于开始寻求东西果腹：“你们都定了什么外卖，我怎么还不到？”

    “扯淡，入新家是能点外卖来凑合的吗，你们过来帮忙。”周哲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几个女生坐在位置上没动：“如果你不想今天下午在医院度过，请收回之前的建议。”

    走进厨房的周哲又倒退了回来，从厨房门口探了个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安流，你明明上个月才完结了你的美食文。”这篇美食文在晋江闹出了多大的轰动——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这文文下至少有10个厌食症患者表示自己看了文之后吃饭都香了，追完文胖了5-10斤不等。

    安流谦虚地挥挥手：“纸上谈兵，纸上谈兵。”

    在网上怼到别人怀疑人生的坑神愣着神张着嘴回到了厨房，大有不愿意和这群2货继续交流以保智商的架势。

    陆成岁第一次和傅维贤就人设产生了冲突，谁也不让人，偶尔听了周围人的瞠目结舌“一个美术专业和一个非专业的人到底是怎么产生如此激烈的争吵”一耳朵，他耸耸肩膀，继续据理力争，最终竟让傅维贤退让同意更改设定。

    这让他的觉得十分奇妙。

    明明他才是应该对画画一无所知的人，可是刚刚在争吵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傅维贤最后虽然接受了陆成岁的反驳，但是很显然他并没有被完全说服，拼劲儿上脑的他当时就拿出了纸和笔，那动作不像是要在本子上勾勒线条，倒像是要帮陆成岁画一双蚊香眼。

    庆幸的是傅维贤自己画着画着就察觉到了变化，没等完稿，他就找上了另一个画手，像是开会一般，神情严肃地探讨着后续——周哲被遗忘在了厨房里，这会儿他倒不沉默寡言了，可惜再坐的没几个能进厨房，周哲喊了几声，没人理会他之后倒也不强求，便安静了下来。

    客厅里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聊天，厨房里传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这个新装修好的房子热闹非凡，但是却与陆成岁一开始赴约时候想的那般“也许要商讨一些什么大事”天差地别，然而也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些在网上呼风唤雨、万人追捧的大神，原不过是个普通人。

    用一篇美食文诱得无数读者口水直流的不一定是大厨，专业的美工也不一定永远都不会出错，能塑造一个神奇的世界的作者不是需要渡劫的道士，就连他陆成岁，在各大游戏中玩得飞起，但是他也不是职业玩家。

    这间房子里的人，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想什么呢余岁？”霜生花和姐妹们似乎把下一篇文的目标瞄到了游戏世界，这会儿便凑到陆成岁的身边。

    “怎么了？”陆成岁回过神，问道。

    “想发个粉丝福利，写个中长篇的游戏类型的文，你玩过的游戏多，能不能帮帮我们？”

    她们对这些了解得不多，写的时候必定艰难，可是……

    “好啊，要不我找机会带你们玩几局？”

    可是陆成岁知道，当她们动笔的时候，必定妙笔生花。

    ——因为她们为此付出了足够多的心血。

    ……

    9月中旬，闹腾了小半年的“灰黑时代”终于上映了，陆成岁停止了游戏的直播，开始玩别的游戏来固粉。

    “灰黑时代”的前两集的收视率在今年来说只能算尚可，比起上半年那部“光阴”，收视率低了将近三分之一，它的剧情不是特别惊艳、抓人眼球，但是演员演技在线，服装道具十分良心，作为一部现代剧，第一第二集看下来植入广告少得可怜，好歹让饱受现代剧总是植入广告所摧残的网友们十分欣慰。

    这部剧开播前热度炒得轰轰烈烈，但是因为粉丝低调，甚少张扬，这段时间来神奇的不惹事，所以虽然它霸占了几个月的热搜榜，如今开播以来收视率有些走低，但是大家对它还算宽容，没有看完前两集便急着下定论，就连黑子们都格外有耐心，暗搓搓地坐在电脑前编写好了文档，等着过两天收视率持续走低之后就出言讽刺。

    可惜的是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这部剧老老实实地一天播两集，各大视频平台隔日凌晨同步更新，没两天，网上那个#灰黑时代到底有几个人设#的话题又顶了上来，不过这一次话题里的内容却变成了#你能在电视剧里找到多少个游戏的人设#。

    因为网友们惊讶地发现，目前出场的一些配角主角们，都与之前他们在“灰黑时代”的游戏内测直播中看到过。

    这就使得一些原本书中没有却在电视剧中出现的角色出现得不那么突兀——毕竟坑神的读者是知道自家大大参与了游戏剧情策划，大部分书粉都追了直播，此刻再来追剧，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于是游戏粉们掀起的热闹的“找人设”活动，并且十分规矩，不在弹幕里胡乱刷游戏，只在自己开的话题中蹦跶。

    这让纯电视粉十分欣慰，他们便在自己另外开舔屏话题中玩儿，偶尔去隔壁话题中冒个泡打个招呼，明明是同一个ip衍生的话题，却过得像离异的两口子，互不干扰，见面淡淡地问声好。

    路人们都被这波操作吓呆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随着剧情的铺开，电视剧开始热闹起来，主角与配角的魅力终于开始四散开来，粉丝们嗷嗷直叫，原著粉们疯狂咽着这开虐前的糖，一时之间，里面的小段子、小剧场带火了那个月的微博话题，养活了无数微博段子手、b站up主，陆成岁自己都跟风剪了个“游戏与电视剧人设对比”的视频，又在自己的粉丝群众激起了追剧热度。

    “灰黑时代”作为一部现代剧，将近80集的长度原先还让人不看好，可是随着剧情的播出，几乎各层各业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认同，一时间，整个网络掀起追剧狂潮。

    “共鸣，对于你的读者来说，是很重要的。”周哲这样教导傅维贤，“小说改编电视剧，其实就是扩大读者圈，你要想的不是展示你的故事多精彩、里面的人多么好看多么特立独行，你要时刻记住，你只是想讲一个故事给他们。”

    傅维贤又将这句话教给了陆成岁。

    于是陆成岁尝试着在自己的直播中添加一些私货——比如说一说自己最近看的、读的、学的，说说自己的想法，偶尔切换页面和弹幕互动，客气地接受别人的提议——当然，这些唠叨其实很少，但是说得多了，有一天，他受到了来自粉丝的艾特：

    今天去看了男神说的xxx，被吸引到了，感谢男神为我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闰余成岁。

    而后便陆陆续续有人艾特他说是找到了他在直播中说过的所学、所看的东西，甚至有些妹子养成了打卡的习惯。

    “灰黑时代”播了一半，热度依旧没有消下去，然而随着剧情的推进，里面描述的一些内容已经让人狠狠皱起了眉头。

    在欢乐与幽默中，阴霾正从周边渗入。

    不是一下子转折剧情，像是深冬傍晚渐起的雾，一开始只是隐约觉得视线开始模糊，如果不是拿出手机拍照，日常生活不会受到影响，每个人都习惯了秋冬有雾——所以当电视剧中出现一些脑残人物的时候，大家也没当一回事儿。

    然而随着时间透过厚重云层软绵躺在地上的阳光被高山吞噬，周围的雾也就越来越浓，到了最后，行车需开雾灯，行走需要谨慎。

    大雾弥漫整个城市，造成生活上的困难，然而秋冬时节，谁也不知道明天来临时，这场雾会不会散。

    刻意起的冲突让人惦念，生活中的小矛盾却容易让人抛之脑后，电视剧的过渡安排得十分合理，以至于当矛盾爆发的时候，很多人只会有一种“终于高/潮了”的放松感，而不是义愤填膺地指责里面的人物。

    近年来很多作品的反派安排得越来越有魅力：他不是纯粹的坏，每个人都有让人容易理解却不赞同其做法的理由。很多编剧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如今不吃香，越来越喜欢给反派安排一些凄惨、容易引起人共鸣、却又不赞成起做法的身世和经历。

    所以当电视剧中抄袭、模仿等蔓延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按照这些人的不作为，这样的环境理所当然地出现，但是这个社会毕竟理智的人比较多，在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很多人也不赞成这样的风气的形成。

    “灰黑时代”扩大了这一社会矛盾的后果，主角配角们连番发力，竟让不少青少年看得分不清现实与电视剧。

    然而这不是引导人“爱情观”的偶像剧，也不是误导人“真实历史”的古装剧，它更像一部日记，讲述一个别的世界的故事。青少年们爱着演员的同时，对剧情惶恐不安。

    “这便是一部作品的魅力啊。”陆成岁对此感叹道。

    近期b站上不少up主做过的有关反抄袭的视频被频繁顶上首页，甚至上了推荐榜单，而一年前他玩的那部“创作”的视频剪辑的收藏、点赞和硬币也翻了一番，最可笑的是，似乎有人看上了这个游戏的运营模式，便悄无声息地盗了去。陆成岁是在某一天b站上有up主对这个游戏进行吐槽才知道这部游戏的存在。

    可惜的是官方无法让人设丰满、无法让玩家有一对一的美工，许多被骗了以为这是“创作”公测而去玩的玩家失望而归，纷纷跑到官博底下去求公测，直到陆成岁大学毕业，官博底下的呼声也没有停止过。

    2026-2027年，随着“灰黑时代”在网上掀起波澜之后，这两年的原创电视剧喷涌而出，仿佛多年前那些卖掉版权却无疾而终的作品都焕发生机，轮番轰炸着观众们，这两年，十多部作品先后捧红了将近8位常年打酱油的演员，他们以无人可挡的架势横亘在老演员与流量明星中间，将人们对于演员“演技”的挑剔值拉高，这再也不是一个“你行你上”的时代，而是一个“我行你为什么不行”的时代。

    好笑的是，与这些有新导演、新演员班底所演的新电视剧同台竞技的有经验的演员、编剧以及流量明星们的作品在这两年尽是笑料百出：或是特效倒退，或是脑残剧频出，又或者是……剧情蜜汁相似。

    早些年大家都那么脑残，于是观众们对雷剧容忍度高，偶尔出个高质量的剧，大家也是叹息一声“可惜不多”便罢了，网上换来换去都是那么几部剧，谁也没办法。

    当可选的电视剧足够多的时候，当这些新蹦出来的电视剧的演员有演技、剧情可推敲，甚至广告植入都悄无声息十分合理的时候，谁会愿意看一部广告中插入剧情的电视剧呢？

    2028年，国内各大影视奖项的获奖得主，演技派占了百分之四十，与前两年流量明星占据百分之八十的情况相比，简直是质一般的变化。

    而这些年轻人的崛起，使得次元壁隐隐有了连接的趋势。

    陆成岁大学毕业之后很快度过了实习焦躁期，依旧回到二次元做他的游戏直播up主，偶尔接受朋友的委托做一些游戏内侧——当然，这些游戏基本没有公测的可能——工作稳定之后，他接朋友们的新游戏内侧的时候就不再收费了。

    没有人将他正在做的事情和反抄袭联系起来，只不过大家提起一些优质的原创游戏代言的时候，不经意之间会想起他——甚至是更多在他的影响下也开始接一些隐约提及支持原创沾边的up主。

    他从小的时候就学过“积少成多”，身边也不乏一些“xx小事，从我做起”的宣传语，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理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

    2028年元月，他受邀参加了一场聚会。

    周哲做东，邀请他们去度假岛玩了整整一个星期，那是他认识周哲以来第一次见他毫无保留地笑，以往他见过周哲沉稳、浅笑、温和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咧开嘴，大笑出声，仿若背着沉重的担子在夤夜中磕磕绊绊摸索之后，终于在目的地找到了卸货点，咬着牙屏着气一点一点将它卸下，直至它碰到结实的地面之后，嘴角随着吐出的浊气逐渐裂开，那一瞬间，他双眼都眯了起来。

    “咱们今天要狠狠的宰他一顿。”大伙儿放肆地打闹着，就连傅维贤都放下了手中的话本，陆成岁在被拉进人群前，看到周哲在那本见底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2028年，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崛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