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启昌对着楚皇后的脑袋举起棍子, 安清观察着四周的余光都停滞了一瞬。

    孙启昌这次格外的温柔, 没有选择直接杀死敌对方的人, 而是敲闷棍，用力些的话，再加上楚皇后那锐利的头饰，一不小心也是可能身死的, 但更大的概率是昏过去。

    虽然还不确定楚皇后是哪边的人，但不用当面看血腥场面，安清还是很乐意的。

    可她最终连那根木棍有没有落在楚皇后头上都不知道，一瞬间感觉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 短暂的晕眩和耳鸣之后，眼前的画面开始陷入漆黑。

    失去意识之前有个微弱的念头浮现过：站在对面的楚皇后和孙启昌都能看见她背后有人，可为什么两个明显是不同立场的人都没吭声？

    这一天大概注定会载入史册，不管在场的人中最后有没有人会一统江山，至少, 苏熠被关在牢房里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陛下何曾亏待过你？只是拒绝收你为徒, 也拒绝成为你的幕僚, 居然就想到了谋其性命，我孙启昌活了三十余年，见过的王爷贵族数不胜数，当真没遇上过你这么……”

    孙启昌站在苏熠的牢房门口, 愣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 实在是当初从霍临那里听说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大致发展之后, 他就觉得苏熠这个人很可怕。

    因着当初去的晚, 孙启昌只略微知道书院的大致情况，运秧村的人八卦起来嘴巴快，重要信息却把的紧，到底都是逃过命的，有经验的很，之前还以为苏熠是书院原本的教书先生。

    本来运秧村的事儿孙启昌都快忘了，就是霍临也没怎么提，那实际上只是安清的其中一个暂住地点，除了安清觉得修罗场之外，也就一个四不管地带的特征能吸引人注意了。

    一直到他和霍临准备谋取楚国的皇位，也依旧不知道苏熠的存在，甚至不知道陛下心里也有了很多成算。

    以那样的状态上阵的话，他可能需要花费很多力气才能战胜苏熠，会不会元气大伤不好说，孙启昌也是知道的，陛下从来没有真正的完全相信过自己，到时候别说会不会趁机出手攻击，逃跑却是肯定的。

    反正孙启昌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苏熠，就是代价大小的问题。

    而在昨天清晨，孙启昌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请求结盟的信。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也是手下们收集信息最快的一次，李秀才这人名不见经传，但消息过于少了，像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

    选择李秀才很冒险，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利用，那样他可能不仅只是牺牲了人手帮李秀才阻挡苏熠的人，还会看着对方在他面前击杀陛下。

    所以他事先是和李秀才有协议的，必须由一个特定的人打晕安清，且武器由他提供，另外任何人要是在乱起来之后意图接近陛下，那就别怪他翻脸。

    只能说他的选择没错，所以现在牢房里头的是苏熠，那根木棍也顶多把陛下敲晕，再施力下去就会断裂。

    听到孙启昌的话，双手双脚被锁链扣住的苏熠只是嗤笑一声，“史上多少王侯将相，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

    “你如何能与史上的雄才大略者相比？你是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还是庇护了一方百姓？”孙启昌把苏熠的嗤笑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还添加了稍许不屑。

    他是真不喜欢苏熠，也不理解他的某些手下，那些没得选择的死士和仆从就算了，有些看起来可是聪明至极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主子？

    苏熠不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到他在如今的境遇下在想着什么，没有焦虑和害怕，乃至于沮丧，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苏熠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待在牢里，他的背后靠山也不会放弃他，至少目前看来，孙启昌都觉得他有适合做帝王的潜质。

    怎么说，帝王的专政他已经齐备了。

    阴暗的地下牢笼里，只有火把能带来光线，但赶不走潮湿，一时间没人说话，远处传来的男性痛苦嘶吼声填满了整个空间。

    苏熠也听见了，他甚至清楚，那声音来自于他的手下。

    关押他的牢房距离审讯犯人的刑.讯室很近，他知道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折磨他。

    孙启昌看着苏熠紧紧捏着牢房中铺就的稻草，对方终究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所有情绪，泄露出来了一部分，可孙启昌心里并没有放松下来。

    他其实想杀掉苏熠，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动手，可……

    倒不是有什么阻碍，在来探望苏熠之前李秀才都在催促他动手，那家伙害怕的不行，看来是和苏熠“相处”得不怎么愉快，恨不得世界上再没这个人，可以见得，如果他不动手的话，李秀才之后也会动手的。

    他犹豫的点在于，有些东西他还没弄清楚，比如陛下似乎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就事先知道了苏熠的背景与性格，据霍临所说，在书院的时候苏熠可是温和的紧。

    而且，陛下似乎早就知道了苏熠来楚国的目的，也知道对方和本家的之间存在的矛盾，很多迹象都表明她什么都知道，孙启昌差点以为陛下真是上苍派下的先知。

    但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他很愿意相信这一点，可他的人生阅历告诉他，所谓先知，真没那么通人性，至少不是陛下那样。

    小厮匆忙穿过阴暗的回廊，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孙启昌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孙启昌最后看了苏熠一眼，也没再出声，转身离开，到底没有宣布直接处决苏熠，除了有些事儿不明白之外，他也还没完全挖出来苏熠背后隐藏的势力来源。

    有可能的话，他还想着利用那些失去了头领的人手，不可否认的是，苏熠的手下在短暂的接触中确实都表现得很值得招揽。

    安清清醒之后面对的就是一群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仆从、金碧辉煌的室内寝宫、一直在劝说她躺回床上的嬷嬷，以及坐在旁边面无人色的李秀才。

    “安郎，大夫说你现在还不宜下床出行。”

    因着李秀才的阻挡，安清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盯着他看，直到把人看得头皮发麻。

    “说来，也是许久不见秀才你了，能在这里遇见，还真是……上天的旨意啊。”

    听着安清的话，李复言额头冒出一片汗水，如果这时候安清因为对他不满而要对他做什么，他真是怎么都反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