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亿投资。

    姜梦愚到公司的时候, 还没到八点。程程一见他来, 连忙从大门口便迎了上去, 小心翼翼凑到他耳朵边, 低声道, “姜总, 新来的总监到了。我已经安排人去小会议室等您了。”

    姜梦愚有些意外, “这么早？”

    不过转念一想, 今天是他任职的第一天，必然要先和身为总经理的姜梦愚单独碰个面。八点半还要参加例行的总监会，这个时间倒也正合适。

    “大会议室都安排好了吗？”姜梦愚问道。

    程程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一边回答, “设备都连好了, 打印的东西也都放在桌上了。八点半的会议可以准时开始。”

    “嗯。”姜梦愚点点头，脱下身上厚重的羽绒服，随手搭在胳膊上, 继续道，“你跟我一起来。”

    “好的。”

    把衣服和手里的包放到自己的办公室座椅上过后，姜梦愚立刻前往小会议室，准备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新任总监。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稚嫩的年轻人。

    程程推开门后, 率先向两人介绍，“这是北京分公司的姜总。姜总, 这是从总公司过来的同事……”

    年轻人连忙站起身, 礼貌地伸出手来, 一边和姜梦愚握手，一边主动自我介绍道，“姜总您好，我叫邵靖轩。您叫我靖轩就行。”

    姜梦愚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坐吧。”

    邵靖轩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乖乖坐到位置上，道，“姜总看到我没有失望吧？”

    这算是什么开场白？

    姜梦愚内心腹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保持着该有的风度，用官方而不失温和的语气说道，“倒是没想过你会这么年轻，可见年少有为。不过这里优秀的年轻人也很多，从下面的前线员工，到领导班子，岁数都不算大，很好相处。希望你未来在这里能愉快地工作。”

    邵靖轩点了点头。

    突然，他朝着站在一旁的程程说，“你先出去吧。”

    此时，小会议室里仅有他和姜梦愚两个人，而程程作为总经理助理，在场陪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邵靖轩突然的要求让程程有点措手不及，便把目光投向姜梦愚，寻求他的意见。

    虽说在座两个都有权利安排她的工作，但到底谁才是她的直属领导，她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姜梦愚倒是没提反对意见，他也想知道邵靖轩想单独跟他聊些什么。

    “你去看看大会议室安排好了没有。”他说。

    虽然刚才已经汇报过这个问题，但是程程还是非常默契地应了一声，走出会议室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等到屋里没有别人之后，姜梦愚才开口问，“你把我的助理支走，是有事情不方便说？”

    邵靖轩道，“一点点吧，我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姜梦愚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不过直觉没有什么好事。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道，“现在没有其他人。还有十五分钟，有事直接说吧。”

    “姜总，其实我这次来，目的并不是北京分公司的银行部总监，而是总经理的职位。”邵靖轩笑着说，“我觉得这件事您应该也能猜到，所以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更轻松一点？”

    姜梦愚闻言，挑了挑眉，“行吧。”

    邵靖轩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也不慌不乱，就算事先有所准备，听见自己这一番话，总归也要震惊一会儿吧？

    “怎么，你觉得我不行吗？”

    “当然不会。”姜梦愚笑着说，“你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相信除了有一定的关系和支持，最主要的还是个人能力。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在北京分公司工作愉快。”

    姜梦愚从来不会因为年龄而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不过邵靖轩毕竟还年轻，一出场便把底牌全都露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势在必得，还是过于飞扬跋扈。

    或许他认为刚才那一番话非常有震慑力，足以让身为总经理的姜梦愚心中动摇。但是从姜梦愚的角度来看，则有些幼稚了。

    假如他是自己人的话，或许姜梦愚还会稍加提点，让他记住锋芒不露的好处。

    既然不是自己人，姜梦愚觉得多说无益，便四两拨千斤，敷衍地将他打发了回去。

    大概是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馈，邵靖轩显得有点不高兴，“这年头谁没有后台帮衬，您跟赵怀英的交情所有人都知道。反正这总经理的位置我是当定了，不过时间早晚的事罢了，等着瞧吧！”

    他说的话并不礼貌，不过姜梦愚也不生气，笑了一下，才轻声说，“加油。”

    邵靖轩愣了一下，顿时有点火大。这家伙是把自己当小孩哄吗？！

    不过不等他提出反对意见，姜梦愚已经站起身，朝他说道，“走吧。一会儿总监会，我向大家介绍一下你。”

    邵靖轩看着他已经离开的背影，只好憋着一股气，跟在后面。

    实际上，早在来顺亿北京分公司就职之前，邵靖轩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工作。

    他调查过姜梦愚的个人履历，知道他才担任总经理的职位没多久，而且多多少少也靠着和总公司赵怀英的私人关系。

    所以在来这里之前，他并不担心。

    如果靠关系的话，他的亲哥哥是顺亿投资第二大股东集团的董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输。如果靠能力的话，他不认为自己差在哪里。

    可是，在短短两小时的总监会议里，他发现姜梦愚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这个男人的话很少，即使是主持会议，也甚少发言。可是在必要的时候，他却能非常简单干练，毫不偏颇地解决下面的人的疑问。

    他好像不说话，光坐在那里，也能掌控全局。

    这个认知让邵靖轩有点慌。因为……这个感觉他非常熟悉，也非常害怕。

    ——这人像极了他那个喜怒无常的大哥！

    姜梦愚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邵靖轩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化莫测，最后还有点委屈和惊恐。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邵靖轩想替代他，那就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来。如果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那么别说是他了，就连底下的几个总监也不会有人同意。

    难道这个职位是那么轻松的吗？姜梦愚垂下眼睫，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既有总公司会议纪要，也有分公司的各种大小事，还有与合作公司与大客户们到处斡旋的痕迹。

    面对几乎连一天休息日都没有的现状，姜梦愚即便很惆怅，却不得不继续马不停蹄地工作，一刻也不能懈怠。

    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人多了去了，邵靖轩不过是其中之一。顺亿投资在各个地区的分支几乎遍布全国，北京又是最大的机构，其中的竞争何其激烈？

    假如邵靖轩仅仅把自己当做他的对手，那么他的目光也未免太短浅了。

    总监会结束后，姜梦愚叫上刘子豪，两人一同到总经理办公室里，单独聊了聊主要关于二季度公司的运营策略。

    刘子豪心里对对邵靖轩的到来也非常感兴趣，沟通工作的时候，随口问了几句无关的内容。

    姜梦愚便笑着应付过去，只说不重要，影响不大。

    刘子豪跟他认识时间已经很久了，从一开始的同事到现在的上下级，非常熟悉他的性格，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都有数了。

    处理完公司里堆压的事情后，姜梦愚腾出时间来，给桌上的多肉浇了些水。

    几天不见，它们好像又长大了一点，颗颗花瓣饱满，晶莹剔透，跟外面零星半点的雪花和寒风对比之下，倒是有一股春意盎然。

    姜梦愚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张若尘，道，“第一次种这个。还以为很难养，没想到长得很好。”

    很快，小孩儿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

    【好可爱鸭】

    【姜大哥你把它们照顾得好好哦！】

    【我已经起床啦】

    【好饿啊，不想吃面包。想跟你一起吃好吃的】

    【今天又是想你的一天，嘻嘻嘻】

    对于张若尘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骚话，姜梦愚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他面不改色地回复，“要是没有事的话，可以来公司找我。之前不是说想跟我一起吃饭吗？我中午没有安排，带你去楼下食堂。”

    【好！！！！】

    【那我现在就出发，估计十二点左右到】

    【姜大哥你真好】

    【上次杨晓宇说跟你一起在食堂吃饭，我羡慕了好久！】

    【没想到姜大哥你连这件小事都记得】

    【爱你，mua！】

    姜梦愚笑了起来，再次被他可爱到。不过他还有事，没有时间继续聊天，便随手给他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另一边，收到表情的张若尘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我靠！”

    又是这个该死的表情！微信什么时候能把这个表情备注名称从“微笑”改成“去你妈”啊？

    张若尘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又觉得自己很作，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说完“爱你”，对方却意味不明地回了一个“微笑.jpg”。这种感觉就很憋屈！

    一个人独自生气了好一会儿后，张若尘再次拿起手机，直接从网上搜索微笑表情的含义，然后截图发给姜梦愚。

    【微笑的表情多半指的是高冷和嘲讽。不过，虽然大多数年轻人这么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中老年人还是更倾向于用这个表情来表达内心愉悦的心情。】

    【所以姜大哥发过来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高冷还是愉悦呢？？？】

    【超生气.jpg】

    没一会儿，张若尘便收到男人的回复，还是一如往常的言简意赅。

    “都有。”

    张若尘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该死，他被这个老男人牢牢玩弄在股掌之上，无论怎么闹腾也翻不了身了！好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