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若尘突如其来的职责和质问, 姜梦愚突然觉得头疼。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他也只好敷衍道，“你先去玩游戏吧，我一会儿再给你回电。”

    电话那头, 张若尘明显闷闷不乐地说，“好吧。那我挂了, 姜大哥先你去忙吧！反正我又不会去夜店, 我会乖乖在宿舍待着, 等你的电话。”

    说完, 主动挂断电话。

    姜梦愚慢吞吞地把手机拿到眼前，盯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看了半晌。

    ——这小孩儿，脾气倒不小！

    一旁的孟欢欢见他一副无奈的样子，忙凑上前去，帮他把手里的烟点燃，然后笑着问, “姜总, 是您媳妇儿的电话啊？”

    姜梦愚把手机塞进口袋，道, “我刚说工作忙，没时间接他的电话。你这儿马上就说我去了夜店，全被他听进去了。”

    “哈哈哈哈！”孟欢欢乐了, “您有胳膊有腿的, 自个儿去逛夜店, 合着还怪我咯？”

    姜梦愚笑了笑,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孟欢欢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根烟后，也没有再继续这个私人话题，而是说道，“咱们分公司内定的银行部总监下礼拜就要去了吧，姜总您打算怎么应付？”

    “有什么好应付？”姜梦愚道，“都是来工作的，关注点自然还是要聚焦到业务本身。公司既然安排他来负责这个全新的渠道业务，一定也是经过周全的考量。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欢迎他的到来。”

    “我可听说那人不是什么善茬，风评也一般。”孟欢欢吐了一口烟，低声道，“唉，姜总，或许您看得比我长远，所以有更多的考虑吧。不过我这个人还是更在乎个人利益。说白了，大家来上班都是为了挣钱，又不是给公司白白打工的。公司这边突然往您手底下塞人，到底图的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姜梦愚明白她的意思。

    明面上，总公司只是下调过来一个总监，接管新开拓的银行渠道业务。暗地里，这个举动却是为把控北京分公司，从而安插眼线。至于对方的目的究竟是总监的位置，还是总经理，谁也不得而知。

    孟欢欢递过来的香烟味道很淡，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果味。姜梦愚抽了两口后，把剩下的半截按在垃圾箱上面的石米上，笑着说道，“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早就考虑过了。至于情况到底如何，下周等人来了，也就清楚了。”

    “也是。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孟欢欢见他面上并无着急的神色，可见成竹在胸，对这件事早就做好了周全的打算，自己的担忧毫无必要。

    这么想着，便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姜总您今年多大？”

    “过完年就三十五了。”姜梦愚答道。

    “那跟我一样。不过，您才这么年轻，已经是咱们的分公司总经理了。不像我，到现在还在混日子，对象也没着落，要啥啥没有。”

    姜梦愚笑着说，“你这么优秀也愁找不到对象？是不是没有男人配得上？”

    果然，性格再直爽的女人，在听到中肯的夸奖时仍然会心花怒放。

    孟欢欢大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姜梦愚的胳膊，然后又开始叹气，说道，“姜总您可真是误会了。我要求也没那么高，毕竟到我这个岁数了，也没有必要提那么多要求。前阵子我妈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人还可以，我们也聊了很长时间。只不过他是二婚，都有孩子了。唉，其实二婚倒没什么，只不过他带着一个孩子，还不是我的。说实话，我觉得心里挺别扭的。”

    或许是姜梦愚看起来比较踏实可靠，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想吐露出自己内心的困惑，还是在两个人的私人交情并不深的情况下。

    为人处事最忌讳交浅言深。孟欢欢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觉得对方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眼看着我那些朋友们都结婚生子，有的孩子已经上学了。这种事儿找她们聊也没用。跟我爸妈更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哪里还会想这么多。”

    姜梦愚没想到自己大半夜的，竟然还要站在酒店门口担任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不过好在他经常帮助手底下的年轻人开导情绪，工作和生活都有，算的上经验丰富。

    耐心地听完孟欢欢的烦恼后，姜梦愚才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的感受。之前我也一直想通过相亲，找到适合的结婚对象，然后尽快把结婚这件事提上日程。”

    “那现在呢？”孟欢欢问。

    “还算顺利。”姜梦愚道，“不过，和我之前预想的倒是全然不同。”

    在认识张若尘之前，姜梦愚一直想找一个年龄相当，脾性也类似的伴侣。他们之间不需要感情多么深厚，但至少能够肩负婚姻和家庭的重任。这样一来，他可以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对方也依然能够享受自己独立的私人空间，互相尊重，互不干涉。

    可是现在看来，张若尘那小孩儿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要融入他的生活中。而出乎意料的是，姜梦愚竟然毫不抵触，甚至连以往无聊枯燥的事情都因此充满了色彩与活力。

    “你刚刚说的挺不错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姜梦愚问。

    孟欢欢抽完烟，将烟头按灭，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唉，我倒挺喜欢他的。但是一想到他有孩子，我就受不了！算了，回去睡觉，外面太冷了。”

    姜梦愚看出她情绪低落，便没再多说什么，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后，才下楼跑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公司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商务双人间，房间很大，设备齐全，偌大的卧室里陈设着两张大床。

    晚上刘恺不回来，所以姜梦愚便轻松自在地占据了整个房间。

    洗完澡后，他从背包里取出宽松的体恤衫和到膝盖的大短裤换上，然后便靠在里面的那张大床上，给张若尘回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将近凌晨一点，不过姜梦愚猜测，那小孩儿应该还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果然，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姜大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张若尘虽然气呼呼的，但是又害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刘俊，只好把自己蒙在厚实的被子里，小声咕哝，“我还在等你的解释。”

    姜梦愚没来由地想笑。

    一听他笑，张若尘更加生气了，不可置信地质问道，“姜大哥，我都生气了，你还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回事？”

    姜梦愚垂下眼睫，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第一次见你生气，”他用自己那副向来低沉温柔的嗓音笑着说道，“真可爱。”

    “！！！！！！！！！”

    张若尘顿时憋红了脸，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该死的老男人是故意的吧？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张若尘有点喘不上气，只好把脑袋伸到被子外面去，懵逼地呼吸了半天冷空气后，仍然没冷静下来。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也组织不了完整的语言，最后终于认输似的，小声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梦愚差点笑死。

    这个话痨能一口气说一下午，都不带喘气的，终于也有他无话可说的时候。

    “到天津的时候，被同事拉出去喝酒，所以耽误了时间，不小心错过你的电话。刚刚回酒店，在楼下碰到总公司的同事，又聊了会儿天。”姜梦愚慢慢开口，耐心地解释起来，“现在我已经在房间了。这个解释还满意吗？”

    “嗯。”张若尘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姜大哥，不是我不相信你。外面的妖艳贱货真的太多了，所以我必须要时时刻刻把握你的动态，才能确保你不会被其他人抢走！”

    “行吧。下次有什么动态，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可以了吗？”姜梦愚笑着问道。

    “mua！”小孩儿大声地亲了他一下，道，“好晚了，姜大哥你快休息吧，明天还要开会。我等你回来再聊。”

    “嗯。”

    “晚安。”

    张若尘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重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宿舍的老旧暖气片供暖效果太差了，冻得他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于是，他慢慢地把手机放在胸口处，手机外壳发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穿过肌肤，直达胸腔。

    其实张若尘从未怀疑，也没有半点不高兴。就算那个男人没有解释，他依然会给予充足的信任和理解。可是，即便如此，男人也从来不会因为他好糊弄，便对他有一丁点儿敷衍的意思。

    张若尘觉得心里头有无数只麻雀不停地蹦跶着，躁动着，又痒又麻，令人坐立不安又束手无策，恨不得要跳出来似的。

    就在他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他家姜大哥发过来的消息。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看似平淡无奇，却让他激动到睡不着。

    “我睡觉了。”

    ——这个男人，竟该死的甜美啊！

    连睡觉这种动态都要转达吗？张若尘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吨吨吨就是一大口，好不容易才缓解嗓子眼里的燥热。

    这个时候，他已经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