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来过好几次顺亿江苏分公司授课, 跟周冶还算熟悉, 当天晚上回去后, 便给周冶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关于姜梦愚的事情。

    他也没有直说, 只是佯装感兴趣地问，“今天下午和你们北京分公司的那个姜梦愚聊了聊，感觉还可以。”

    结果对方的回复竟然和刘恺全然不同。

    周冶笑着说，“还可以？这一位可是咱们顺亿的风云人物，以前他还是总监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我觉得，他的水平应该不止是还可以吧？我像他那个年纪的时候，相比之下就差得远了。对了, 你别看他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工作上的事情雷厉风行，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李焕又试探着问, “我听说他跟你们总公司赵总的关系……”

    “啧，”周冶道, “我说李老师, 你一个外人, 怎么把我们顺亿的这点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不过这个是确有其事。之前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是刘恺, 你应该也见过吧？”

    周冶并不知道细情, 更加不知道李焕和刘恺之间的私人关系。

    李焕道, “见过, 他怎么了？”

    “刘恺不是去我们总公司了吗？一开始他打算让他的人直接上位, 后来听说总公司给驳回去了，那个人能力不怎么样，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总公司当然没通过。后来刘恺又去找姜梦愚，想拉拢他，结果被拒绝了。”

    “啊？”李焕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问，“那，现在他们岂不是有了私人恩怨？”

    “或许吧。前阵子我听说姜梦愚开除了几个员工，都是刘恺以前的人。但是这事也说不准，毕竟是那几个人引起了客户投诉，事情闹得挺大，连总公司都发文通报了。”周冶说完，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打听这些事来，是不是想通了，突然想来我们公司了啊？先说好了，江苏欢迎你。”

    近段时间，李焕的公司确实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创业难，要想在这鱼龙混杂的市场激烈竞争中生存更加艰难。像他这样的讲师，只能趁着自己还有小小的知名度，到处跑场子讲课挣外快，但是这样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绩，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专业法律顾问，专业税务咨询团队取代他的位置。或者，他也可以趁现在还有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一个真正的事业中去。

    这一次，他回到大陆，为的就是寻求机遇。

    他本来想去找刘恺谈谈的，可是现在听到周冶的这番话后，让他有种被人欺骗了的感觉。

    ——

    拒绝了几位总监的酒局过后，姜梦愚乘车来到江边，提着刚刚在专卖店买的一沓镇江香醋，然后在路边找了一个公共的休息座椅，观赏着长江大桥的夜景。

    一辆又一辆的轿车飞速掠过桥面，伴着两排密集的路灯，形成一副美丽的都市夜景。桥下是偶尔经过的采砂船，几乎与阴暗的江面融为一体。南方的气候湿润，夹杂着江风迎面吹过来，沁得人身心都非常舒适放松。

    可惜，在北京就很难有这么悠闲静谧的时刻。

    姜梦愚坐在椅子上，虽然有点冷，但还是耐心地听着电话里张若尘喋喋不休的声音。

    这小孩儿，已经自言自语快一个多小时了。

    “姜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啊？”张若尘问道。

    姜梦愚道，“我听着呢。”

    “可是你都不理我，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聊天啊，还是觉得没有共同话题呢？姜大哥你想聊什么吗？要不然你开个头，我来跟你说。”

    姜梦愚实在想笑。如果他不愿意跟张若尘聊天，大可以直接挂断，何必听他唠叨个没完，一会儿吐槽学校里的事情，一会儿还要把网上的热点事件一一点评一番，反正就是停不下来说话。

    正好姜梦愚也不太爱说话，便就一直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张若尘又道，“我好想你啊，姜大哥。”

    可能年轻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心里话挂在嘴边，毫不遮掩。姜梦愚挺愿意吃这一套的。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猜测自己另一半的心思，像张若尘这样什么事情都挂在嘴上，毫无城府，就好像是一天的忙碌过后，终于能够在他这里松一口气似的。

    抒发完内心的思念过后，张若尘又自言自语道，“不过马上我们就能见面啦。姜大哥，我们哪天相亲去啊？”

    姜梦愚问，“什么相亲？”

    “我爸爸不是说，约了元旦过后，让我们两个人见面吗？”张若尘大声说道，“姜大哥，你不是说要跟我相亲吗！”

    姜梦愚笑着说，“可是你不是不让我去吗，我已经把这件事请给推了。”

    “可，可是……”

    听着电话那边，小孩儿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姜梦愚觉得他实在可爱，也不忍心再欺负他，便又说，“好吧。星期六，可以吗？”

    张若尘知道男人是故意的，但他心里一点儿生气和难过都没有，只剩下满满的喜悦，还有说不出的暖意。体验过被男人拒之门外的那种冷漠，也尝到了被他讨厌的滋味，张若尘心里明白，如果姜梦愚对他没有一点好感的话，一定是话都懒得说，电话也不会接，全然把他当作空气一样，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消遣他呢？

    ——姜大哥，一定也超级喜欢自己叭！

    莫名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回过后，张若尘喜滋滋地笑出声来，“那，那我等你回来。”

    “好。”姜梦愚站起身来，不忘提起那一沓镇江香醋，道，“我的手机没电了，挂了啊。”

    张若尘依依不舍地问，“姜大哥你不在房间里吗，充电呀？”

    “我在外面散步呢。你要是一个人在宿舍无聊的话，就出去玩会儿。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元旦上映了好几部吧。”

    张若尘应了一声，“那我这就起床出去看电影。下午睡着了，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挂断电话后，张若尘准备起床穿衣服，忽然微信传来一声提示，他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他姜大哥给他发了一个两百块的微信红包。备注写着：请你看电影，吃爆米花。

    张若尘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一样，激动得差点飙泪。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好啊，他可能一辈子也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了！唉，话说他家姜大哥长得又英俊，性格又超级好，还事业有成，整天在外奔波，万一哪天被外面的妖艳贱货给缠上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这么一想，张若尘突然有点想让他辞职在家待着，自己来赚钱养家。这样，就没有人能接触到他家姜大哥了！

    姜梦愚当然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小孩儿竟然心思活跃到甚至想包养他。

    发完红包之后，他本来打算直接把电量仅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手机塞进口袋的。天气太冷，苹果手机的续航能力实在令人堪忧，有的时候电量剩余还有百分之十就已经自动关机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机塞进裤兜，便已经收到了张若尘从未变过的短信轰炸。

    ——这小孩儿，从来不会把一句话合并起来发送。

    【谢谢姜大哥】

    【你真好】

    【嘻嘻】

    【我这就出去看电影啦~】

    【mua】

    后面又发了什么过来，姜梦愚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已经黑屏了。

    头疼。

    ——

    三天的出差培训过去，当天晚上便乘坐飞机回到北京。姜梦愚没有回到壹号花园，而且直接打车回家去看孟婷。

    孟婷好久没有见到儿子了，而且这段时间姜伟也不在家，就她一个人，看到姜梦愚的瞬间，差点就委屈得哭了。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你爸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家。”

    姜梦愚抱了抱她，道，“他公司忙，可能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京吧。这段时间我都回家陪你，行吗？”

    孟婷这才心情好一点，“好吧。”

    “我给你带了镇江香醋，放到哪里？”

    “我来我来，放到厨房就好了。儿子，你刚工作完，又赶飞机回来，挺累的吧？我给你盛碗汤，你喝完赶紧睡吧。”

    虽然上次跟张泰宁聊天的时候，她装作一点也不会插手姜梦愚的生活的样子，实际上，每次看到她儿子这么辛苦，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过，忍不住唠叨，“你看看你工作这么累，家里又不缺钱，何必这么辛苦呢？再说了，你都三十多了，到时候也要有自己的家庭，总不能把时间全部放在工作上吧？”

    姜梦愚换好拖鞋，家里有暖气，热得很，他又把羽绒服和外面的毛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体恤衫，然后一边替她提着醋往厨房走去，一边说道，“放心吧，我明白。”

    “每次跟你说话，你就这么敷衍我。”孟婷又道，“跟你爸一个德行！”

    “……”

    姜梦愚知道她是埋怨姜伟，而自己确实有一部分遗传了姜伟的性格，这才总是躺枪。

    他叹了口气之后，有些头疼地说，“好了，我先盛点汤喝，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孟婷早就给他盛好了排骨汤，一大碗，装了满满的排骨和玉米，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正要走出厨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眼睛里几乎闪闪发光，八卦地问道，“对了，你跟张泰宁家的小孩约了没有啊！有戏吗？”

    姜梦愚喝了口汤，发现碗里全是排骨，简直没有一口汤。

    他想了一下，道，“那小孩儿挺乖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年纪太小了，我担心他跟我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能生活习惯也不太一样。”

    孟婷道，“哎呀，人不都是互补的嘛！你看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普普通通的，要求还这么高。我都给你介绍多少个相亲对象了！”

    “……”

    如果张若尘听到他婆婆这句话的话，肯定是当场就惊呆了。怪不得他家姜大哥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为人还这么不骄不躁的，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出色一样。

    原来都是孟婷一直以来给姜梦愚灌输的“普普通通”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