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工资》(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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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这段时间,何铁夫和龚卫民的工作重心,几乎就是紫竹公园那个豪华套间的装修上了。隔不了三五天,二人就要上公园去看一次进度,直到完全按他们事先布置的规格装修得差不多了,二人才放下一颗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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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铁夫每个星期都要给财政厅童处长打两个电话,生怕蔡厅长改变主意,不到通化县来了。

    10月底,童处长终于在电话里告诉何铁夫,蔡厅长下个星期一来通化。何铁夫立即叫上龚卫民,去向罗书记和钟副书记汇报。两位书记都表示,一定要按最高规格接待蔡厅长。

    得到两位书记的支持,何铁夫心里就有了谱。他说:“县里的领导级别不够,我看应该向市委、市政府报告一声,来个市领导陪一陪蔡厅长。”两位书记都觉得有道理,就由罗书记亲自给市委胡书记打电话。

    罗书记拨的是胡书记秘书的手机。胡书记秘书一听是通化县罗书记的电话,问候几句,就让胡书记接了电话。听说财政厅蔡厅长要到通化县来,胡书记自然高兴,他说:“你们的工作做得好,做得好,是应该把蔡厅长请来视察视察。伍市长出国不在家,我就做主了,我和管财贸的常务副市长林志鹏同志一起出面接待蔡厅长。”

    胡书记是个细心人,还作了具体布置,星期一上午8点准时在市委门口集合,由他和林志鹏副市长带队,通化县几大班子领导一起参加,叫上两辆警车,赶到市北面的市界处,隆重迎接蔡厅长一行。

    星期一上午,通化县几大班子领导跟着胡书记和林志鹏副市长,如期赶到市界处恭候起来。何铁夫手机不离手,不到二十分钟就要跟童处长通一次话。通到第三次时,蔡厅长的车子已经到了前方300米处。何铁夫立即站到路中间,把手举过头顶,扬起来。蔡厅长的车携一阵劲风,吱一声停到何铁夫脚边。

    胡书记和林副市长跟蔡厅长在省里开过多次会,彼此熟悉,蔡厅长还没下车,两人就迎上去,将他请出来,握着手,连说:“蔡厅长您一路上辛苦了,辛苦了。”蔡厅长也说:“你们辛苦了辛苦了。”见来了这么多的人和车,蔡厅长又说:“你们这是太客气了,不必不必。”口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显得非常灿烂。

    接驾的人太多,胡书记只给蔡厅长介绍了几个主要角色,如通化县罗书记、钟大鸣、何铁夫之流。跟何铁夫握手时,蔡厅长说:“小童跟我多次提到过你,说你非常能干。税务总局税务发票印制权,全国好多地方费九牛二虎之力跑北京争取,都没争取到,却被你一个电话弄到了通化。”一番话令何铁夫心里很暖和,胡书记他们也连连点头称是。

    寒暄几句,胡书记就把蔡厅长请上了车。童处长见胡书记这么客气,就让他坐到蔡厅长的车上,自己钻进何铁夫的车子。随即,一前一后的警车鸣响警笛,十多辆高级小车一溜儿开动了,显得好不威风。

    在车上,童处长对何铁夫说:“姓何的,你确实会办事,厅长要到你们县里去,连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替你出了面。”何铁夫说:“这哪里是我会办事,是蔡厅长和你有面子。”童处长说:“这也有些道理,但主意肯定是你何铁夫出的,要不我这个童字就倒着写。”

    何铁夫笑笑,不置可否。

    因为是同学,两人说起话来便有些随便。何铁夫说:“如今地方上的财政越来越吃紧,你们这些财神菩萨自然越来越显得神气,到了哪里,谁敢不小心侍候?”童处长说:“这有什么神气的?”何铁夫说:“就拿我们通化来说吧,如果财政形势好,该发的工资发得出,该办的事情办得了,我还犯得着兴师动众,跑到这里来恭候你们吗?”

    童处长笑起来,在何铁夫肩上捶了一下,说:“看来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情跟在大学时并没有太多变化。”

    胡书记原来的意思,是要把蔡厅长留在市里吃了中饭再走的,蔡厅长听童处长说到通化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了,便决定还是直接往通化去。胡书记见蔡厅长主意已定,只得听他的,跟着马不停蹄地奔往通化。

    到通化后已是午后1点。中饭后来不及休息,蔡厅长就让胡书记和林副市长陪着,看了几家企业。吃晚饭时,何铁夫跟童处长商量,胡书记他们在这里陪着也没必要,而且还会影响蔡厅长休息,劝他们回市里算了。童处长过去跟蔡厅长一说,蔡厅长也觉得有道理,就对胡书记说:“你们都是大忙人,这么守着我,我真过意不去,今晚你们就回市里去,不要陪我了。”

    胡书记的事情也确实多,只客气了两句,就把罗书记和何铁夫他们喊过来,当着蔡厅长的面说:“我们今晚就回去了,我把蔡厅长交给你们,哪里怠慢了,我拿你们是问。”蔡厅长说:“别说得这么厉害,我又不是小孩子,只要有饭吃就行了。”胡书记几个便满怀歉意地跟蔡厅长握过手,道过再见,当晚回了市里。

    胡书记他们走后,蔡厅长又对罗书记和钟大鸣说:“你们两位和县里几大班子的领导也各自回家吧,大家跟着跑了一整天,回去得太迟,夫人可不干了。”说得大家都笑。罗书记说:“蔡厅长难得到通化来一趟,我们陪陪是应该的,就是回去做‘床头柜’,也很值得。”蔡厅长笑着说:“看来通化县的男人是经常当‘床头柜’的,功夫一定很深的啰。不过如果因为我蔡某人而做‘床头柜’,那我要不好意思了。这样吧,你们还是回去,给我留下小何和小龚,待会儿我们上街散散步,看看小城夜色。明天你们也不要来陪,这几天我们了解一下县里的财政情况,走的时候大家再见见面就行了。”

    蔡厅长的话实际上也是何铁夫和童处长的意思,他俩早就跟罗书记他们通了气的,所以罗书记他们向何铁夫叮嘱了几句,也就离开了宾馆。这伙人一走,蔡厅长这里就清静多了,何铁夫提议到资水桥上去看夜景,几个人出了门。

    来到桥上,正是夜色正浓之时。凭栏远眺,两岸灯火如昼,河里流水哗然,波光闪烁。蔡厅长抹抹头上被微风吹散的稀疏的头发,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感慨地说:“还是这些边地山城好啊,长居于此,寿命都要长几年。”何铁夫说:“山城污染也严重起来,今非昔比了。比如下游的造纸厂,河里排放的废水、空中排放的废气,已经为害不浅。”

    说时,何铁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灯火辉煌的造纸厂。蔡厅长说:“是不是承印税务发票纸的那家造纸厂?”何铁夫说:“正是,它是我县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所以当初上头要撤掉这个厂子,我们才想方设法力保。不然,我县干部职工莫说裸体工资,就是基本生活费,恐怕也到不了手了。”

    何铁夫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远了,赶忙刹住,换了话题说:“蔡厅长您看我,现在是八小时之外,我们是来陪领导看夜景的,尽扯这些干吗呢?这大概也是职业病吧。”蔡厅长说:“我下来就是听情况的嘛。”何铁夫说:“也不能老是工作,工作和休息要有机结合。明天再带你们到一个山好水好,没有任何污染的地方去,保证比这里强百倍。”蔡厅长说:“我们可不是下来游山玩水的。”何铁夫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我知道蔡厅长可是仁智之士啊。”

    这话让蔡厅长听着舒服,指指何铁夫,笑道:“你这何铁夫,好会说话。”

    在桥上转了一圈,几个人进了桥头一家名曰“情未了”的娱乐中心。蔡厅长开始不肯进去,在腰上捶了捶说:“坐了一天车,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何铁夫说:“那里面就是缓解疲劳的地方,我们想去里面轻松轻松,您不去,我们怎么有理由去?”蔡厅长才勉为其难地说:“你这么说,我只好陪陪你们了。”跟着走了进去。

    几个人先要了一个大包厢。坐下来喝了几口茶水,何铁夫请蔡厅长去蒸桑拿。蔡厅长说:“桑拿房里缺氧,我受不了。”一旁的龚卫民说:“里面还有盲人按摩。”童处长也帮腔道:“蔡厅长有腰肌劳损,按一按,说不定还见效。”蔡厅长就骂童处长:“好呀,你出卖我,看回厅里我给你颜色瞧。”然后起身跟着何铁夫走。蔡厅长也确实有腰肌劳损,这是何铁夫事先在童处长那里了解到的实情,不然他就没把握请得动蔡厅长了。

    桑拿室里没有外人,好像是专为蔡厅长准备的。服务人员见客人来了,立即给桑拿房开了蒸气,何铁夫和蔡厅长就脱光衣服,只在下身围了条毛巾,钻进桑拿房。蒸了不到五分钟,两人就出来了,泡进热气腾腾的浴池里。泡够了,何铁夫就叫过服务员,吩咐他快去请按摩师。服务员说声“好”,几步迈出了桑拿室。

    按摩师很快就移着细步进来了,果然是位盲人。服务员又跑过来,把蔡厅长从浴池里扶出去,用干毛巾给他揩干身上的水。服务员人高马大,力气也足得很,到得按摩台前,伸手在蔡厅长那发福的腰身上只一托,就把他托到了按摩台上。随后,盲师那骨骼清奇的大手就伸了过来,缓缓地在蔡厅长的身上运作起来。盲师摸着了蔡厅长的后颈,说:“客人后颈高隆,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蔡厅长笑笑,不吱声。盲师摸着了蔡厅长的肩膀,说:“客人肩宽背厚,这样的主儿,逢乱世拥兵百万,如今是太平盛世,也一定拥金过亿啊。”

    蔡厅长这下心里乐了,不觉偏了头瞥盲师一眼。盲师说:“你别看我,我说的话难道还有假不成?”蔡厅长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看他?看来不是等闲之辈。蔡厅长就把话岔开了,说:“你这里很清静的,平时客人也不多吧?”盲师说:“平时这里热闹得很呢,今天据说是要来大领导,保安在门外挡着,这里才这么自在的。”

    蔡厅长这时呻吟起来,唤道:“对了对了,就在这里,重点儿再重点儿。”

    离开桑拿室后,蔡厅长跟何铁夫夸奖道:“不错不错,这盲师不错,我在省人民医院做定期保健按摩,那名医还没这盲师按得到位。想不到在通化这样的边地,还有这等高人。”何铁夫笑道:“蔡厅长才是高人呢,拥金过亿。”蔡厅长指着何铁夫笑道:“小何你这东西,肯定是你跟盲师透露的。”何铁夫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盲师还真懂骨相,一摸就准。”

    两人说笑着回到包厢里,这时童处长他们正在破着嗓子吼叫。何铁夫一瞧,里面多了个女人,竟然是政府办的于小丽。何铁夫问:“小于你怎么也来了?”于小丽说:“我到这里来看一个朋友,听包厢里唱歌的声音像是龚局长,推门进来一瞧,果然是他。”

    说到这里,于小丽望一眼龚卫民,继续说:“龚局长要我陪省里领导唱两曲,我就不走了。”何铁夫说:“好好,你是我们政府系统唱歌最棒的,多唱几首吧。”顺便把她介绍给蔡厅长。于小丽很主动,伸手跟蔡厅长握了握,就点了一首歌,要和蔡厅长一起唱。蔡厅长推托不了,就接过话筒,跟于小丽唱起来。二人唱的是流行一时的《心太软》: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唱罢,于小丽瞟着蔡厅长说:“蔡厅长典型的男中音,比任贤齐富有男人味,好像是哪所音乐学院毕业的。”蔡厅长说:“我是乱吼的。”于小丽说:“情未了的舞曲也是非常棒的,蔡厅长这样的艺术型人才,舞技肯定是一流的,我请蔡厅长到厅里跳一曲吧。”龚卫民说:“蔡厅长您不知道小于的舞,我们通化找不到第二个,保证您跳了一曲,又想第二曲。”

    经不住鼓动,蔡厅长只得跟于小丽去了外面的舞厅。

    直到12点多,几个人才尽兴离开情未了。路上,于小丽向何铁夫请假,说她几年没休公休假了。何铁夫说:“这段时间事情也不多,你就休几天吧。”于小丽道声“谢谢”,又跟蔡厅长他们说了再见,跳上一部出租摩托先走了。望着于小丽坐的摩托箭一般远去,何铁夫心想,于小丽今晚跑到情未了来就是为了向我请公休假的?

    这时只听蔡厅长说道:“这个小于不错,舞跳得好极了,我本来是不会跳舞的,经她一带,也跟得上舞步了,我好像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好老师。”龚卫民说:“明天我们再到这里来,我负责去请她。”蔡厅长说:“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专程来通化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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