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那是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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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已经后悔了, 她单手支撑着下巴, 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眼眸里没有一丝感情的看着站在中央独角戏的纳琪丝大主教。
她的耐心并不是很好, 或许是之前的生活太过顺风顺水,在纳琪丝这里屡次三番碰壁,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圣子能够短时间按捺住脾气,但在昨天已经宣布告捷,今天纳琪丝的表现也没有成功安抚着圣子。
书房里的祭司们无一不胆战心惊, 就连西莎都垂着头,假装自己是一副壁画。西莎已经越来越不敢做圣子的主了,她的态度改变得迅速,以往她借着圣子年幼在依塞罗宫里掌握大权的日子一日不复返,她渐渐的将手头里的权力分给了其他三名引喻祭司。
西莎的做法很聪明, 她成功的让自己的声望高涨,如今已经很少有祭司在私底下痛骂西莎了。聪明的西莎对现在的生活适应得很好, 她不会在此刻多嘴, 不管是提醒纳琪丝大主教,还是为圣子递把柄……
她清楚自己不要自作主张,只要听从圣子的命令就行。
你说纳琪丝大主教没有发现现在情况的不对劲吗?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瑟迦聿教十名大主教之一, 现年六十二岁的纳琪丝大主教经历过无数风雨考验,尽管教内不像世俗那样重视男女有别, 她能以女性身份高居大主教唯二女性之一, 她的政治嗅觉非常灵敏。
站在温暖的书房里, 宽敞的书房散发着书本的沉香, 壁炉噼啪的燃烧着香木,寒风被厚厚的琉璃挡在了窗户外面,她今天穿来的披风早在进入这间书房时就脱下,还脱掉了一件毛衣,这才不让自己热出汗来。
她现在觉得很冷,她轻轻闭着的眼睛时而抽搐着,脚后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她觉得周围冷得让她肠子打结,脖子以上热得能够将她融化。有些难以呼吸,她的气息变得凌乱。
但她不能就此结束。她悄悄的用藏在袖子里的针,在宽袖的遮掩下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手腕,在痛疼刺激下保持清醒,将《圣主经》从头到尾的唱了一遍。
唱完后,她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紫眸。
那是最纯粹的紫色,神秘、高贵、深沉,里面寻不出丝毫的瑕疵。紫色素来是被世间推崇的高贵的颜色,只有很少部分的人有资格拥有这个颜色的物件,而他们的圣子,就拥有如此尊贵的眼睛。
纳琪丝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即便如此,她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她还用一如既往地口吻和音调对圣子说:“尊尚,这本《圣主经》是您这段时间要学习的内容。”
在说出这段话后,她的姿势没有动弹,维持着微微屈膝,轻垂着头的动作,姿势优雅的站着,她说着不容反驳的话,态度却十足谦卑。
她在祭司加了第二次香木的时候,听到了上方圣子的声音:“好啊~”
圣子拖着软软的腔调,在她说话后,面前的纳琪丝猛地抬起头飞快扫了她一眼,站直身体摊开自己手中的书,将目光放在书本上。
圣子轻轻的眯起她的紫眸,不带丝毫笑意的看着纳琪丝开始读经。纳琪丝读一句,圣子在心里读一句,等到纳琪丝读完第一段后,下一秒圣子就将那一段全部背出来,她的语速非常快,吐字清晰,音调非常的标准。
在背完这一段后,圣子眼不眨的看着纳琪丝,将下面的经文也全部背出来。经文不算很厚,已经小孩半个拇指的厚度,圣子的语速快到将它背完,只花费了常人不到一半的时间。
背完后,她对纳琪丝说:“接下来呢?”
纳琪丝的表情罕见的空白,这很难得,她反应得很快,将要继续读第二段的时候,圣子在她之前将第二段背了出来。她问:“然后呢?”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什么。纳琪丝深呼吸,露出一个看似淡定实则僵硬的微笑:“尊尚很聪明,虽然《圣主经》内容不多,用词却有些深奥,想要将它背诵流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圣子没有回答,气氛比方才还要冷肃,纳琪丝在过了一会之后,神色自若的道:“既然尊尚已经会背了,现在不妨将之抄写……”
圣子挥了挥手,让西莎将自己用了两天时间,用两种字体抄写出来的经文放在了纳琪丝面前。纳琪丝微颤着手指,将经文快速扫了一遍,虽然字迹还有些稚嫩,却也寻不到一处错处,心里忍不住苦笑。
圣子歪了歪头,她无声的催促着纳琪丝继续。
纳琪丝将抄写的经文双手递给了西莎,她深深的抬头看了圣子一眼,双膝跪下。这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了,站在圣子身边附近的祭司纷纷侧过身,避开了纳琪丝跪拜的方向。
这种行为发生在这里,可不是一件值得让人称颂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反而会对圣子不利,西莎正要呵斥出声,圣子开口了:“你们下去。”
待别人都出去后,书房里只剩下圣子和跪在地上的纳琪丝大主教二人。
圣子拿起手边的杯子,慢吞吞的喝着杯中的羊奶。她不是很喜欢羊奶的味道,但大家都说喝多了才会快快长大,圣子每天都会喝上两大壶。
纳琪丝也不指望圣子开口,她磕了个头,挺直了上半身,视线停留在膝前的地毯上,她用她老迈的嗓音说:“尊尚,外面在传您的传闻。”
她说:“一传尊尚天生早慧慈恩悯民,一传尊尚拒谏饰非独行其是。前者多为民间传颂,后者流于贵人之室。”
纳琪丝用的词比较深奥,圣子也只听懂大半,听懂大半也够了,她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挑了挑眉,软软的歪靠在靠背上,室内本降至冰点的温度开始回温。
纳琪丝本以为圣子会不明其意的追问,又或者明了后的质问,这些都没有,她心中更是一阵苦笑,接着道:“尊尚认为,这两种传闻,哪样是好,哪样是坏?”
这是一个问题。圣子思索了一下,她的口已经将直觉体会的感受说出来:“都不好。”
纳琪丝的背脊弯了弯,问:“敢问为何?”
没有听到回答,纳琪丝并不意外,说道:“前者有利于人民归心,提高尊尚在民间声望。后者让贵人们警惕,对尊尚怀有偏疑。而,前者会让您置身于更深的危险之中,后者却能让您获得安稳的生活……敢问,尊尚认同吗?”
有些烦。圣子如此想着。
她改为双手支撑着下巴,说:“起身吧纳琪丝。”
纳琪丝站起身后,圣子说:“你会告诉吾望为什么吗?”
纳琪丝轻笑:“尊尚,您问了,为什么。尊尚聪慧,知道我为何会笑吗?”
“……”你真烦呀。
圣子小脸趴在了桌子上,郁闷的声音从她盖住嘴巴的手臂后传来:“啊…就是你之前说的,基础不牢固吧……”
为什么,这个词实在太浅薄了,也显得问话之人的无知。
现在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纳琪丝这才抬起头看向圣子,圣子的眼睛褪去大半的紫芒,金色包裹着中心的紫光,如果靠眸色来分辨圣子的心情,那可以判断现在的圣子,心情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差了。
纳琪丝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她点了点头,说:“其中的原因,只能尊尚自己去发现。那么,现在我来为您讲解《圣主经》吧。”
候在外面的西莎听到门从内打开的声音,她看到纳琪丝大主教穿着披风,怀里抱着几本经书,泰然自若的走出来。这让西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愣的看着纳琪丝,这有些失礼,西莎飞快的收敛自己的诧异,朝纳琪丝行礼,目送对方的背影离开。
她走进书房,看到的是圣子坐在椅子上,捧着《圣主经》在认真地研读,时而摸了摸脸颊,时而转了转前发,看起来非常的认真。
听到动响,圣子头也不俯的说:“是西莎吗?送一杯果汁过来,要最酸的。”
圣子只有在读书读得起劲,大脑兴奋的情况下,才会要一杯最酸的果汁,她的理由是酸酸的味道能够让她的思维更清醒。
西莎让人送了果汁,自己亲手捧着放在圣子手边的桌子上。圣子喝了一口,道:“让约雅近期不用过来,吾望最近很忙。”
她唇角微微的翘起:“知识果真奥妙。”
纳琪丝大主教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第一句话是“知识无穷无尽,奥妙回味无穷”。也不知道圣子是图省事,还是只记住了那几个单词,从圣子口中念出来,西莎竟然有一种浑身一震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外面的寒风似乎减弱了许多,就连打在窗户上的动响,都轻了。
“那为什么要穿这个……软甲?”她指着那件用精铁制作成的软甲说,歪着头问,“软甲是为了避免危险才穿的吧,战士们上战场如果没有它就很容易死去。”
“尊尚懂得真多呢。”西莎笑着帮她穿上最外的一件毛皮大衣,火狐的毛红得炽热,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衬得本就白净的圣子更白了。“这是历来的规矩,尊尚出行都必须穿上软甲。您请放心,去王城的路上是绝对安全的,圣军的长剑能刺穿一切黑暗……”
西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抬眼看着安静看着她的圣子,说:“只是一件软甲而已,它没有多少重量。”
“是呀,比起这件火狐大衣,它的重量轻不可闻。”圣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更烦恼的是衣服的重量让她走路都有些艰难。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亚伦会抱着她。
回到现在,站在宫殿大门前的圣子,在她踏出门的同一时间,前方空地上站得泾渭分明的人群双膝跪地对着她朝拜,黑压压的人群将平地每个角落都填满了。也许是出生以来都是受着这样的待遇,圣子倒是平静得很,她垂下眼帘,目光从这群人身上扫过一圈。
“出发。”
她清脆的嗓音,在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个人的平地里,久久的回响着。这一点西莎跟圣子说过,那是因为平地四周打下了一些回音石,能让声音传得更广。
她被送上了一辆停在队伍前方的马车,马车上面雕刻着圣子的图腾,贴着珠宝玉石和黄金,这些装饰的重量要远超过马车车体本身的重量,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有十匹马在前头拉着呢。
圣子不是第一次坐这辆马车,她去参加大典时,那遥远的距离也需要马车的帮助,毕竟圣地的面积有两个王城那么大呢。她坐在真皮制作的圆椅上,靠着软垫,手里捧着一个暖笼。暖笼制作并不难,被火烤得滚烫的石头在降温到一定程度后,用缝制大量布料的厚厚的袋子包起来,外形像一个球,有小孩的脑袋那么大,抱在怀里很暖和。
圣子把暖笼放在腿上,车内的火盆噼啪噼啪的燃烧着,她脱掉了外面的火狐大衣才让自己没有热出汗,喝了一口西莎递过来的饮料,拒绝了点心的圣子看向了坐在她右侧方的棕发少年。
九岁的圣军首领穿着全套的软甲,长剑靠在椅边,稍长的棕发绑在脑后,他戴着一个铁制的半面罩,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圣子觉得约雅是个非常无趣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这个命中注定要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少年印象深刻,这归功于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是和西莎那种张扬的美艳不一样的好看,他更像是一块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宝石,被他注视的时候躁动的心情都会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