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队长大盾牌

    顾晚筠松了一口气，偷瞄了一眼秦敛, 才上去行了个礼, 道：“多谢秦都督方才解围。”

    秦敛眉梢一蹙：“该唤我什么？”

    顾晚筠一愣：“都督？”

    “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晚筠好像喉咙里卡了石头, 半晌才低下头, 唤了一句，“小舅舅？”

    秦敛眼睛半开半合, 指着身边凳子, 淡然道一句：“过来坐。”

    顾晚筠双腿僵硬, 只好走上前, 栖身入座，提心吊胆的询问：“不知秦……小舅舅如何认出我的？”

    秦敛睥她一眼, 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转而道：“芳台楼自酿的琼酥, 堪比琼浆玉露，三年没喝过也不知味道是否有变，你陪我饮酒。”

    自从裕王被贬之后, 秦敛也一直在安西边境没有回过汴京一次，也是这三年发展壮大，愈发不受朝廷控制打压，占据西北第一霸主的位置。他与裕王一个西北一个西南，渐渐脱离了朝廷掌控, 联合起来往中原涉足还不易如反掌？

    想着父亲就是因他们这些人而死, 或许就是死在秦敛或者谁手里？顾晚筠心下多少有些不甘和恨意, 可也就是一闪而过, 没有多想。

    今日顾晚筠好不容易见了秦敛，可不是来报仇或者陪他喝酒的，况且人家正经姑娘怎么能给他陪酒……假装没听见，顾晚筠赶紧先说正事：“小舅舅，我让人递的信你应该看了吧？我听说我大哥被你所俘，今日特地过来，其实是想向大哥求个情……”

    秦敛瞥了她一眼，已经亲手倒了一杯酒，送到了她面前：“我的酒都不喝，还想求情？”

    “……”

    明显秦敛又在给她出题，有意刁难。

    顾晚筠自然不愿喝酒，道：“晚筠实在酒量不行，沾酒就醉，怕在小舅舅面前献丑。”

    “放心，我保证，若你醉了我必定将你送回去，一根汗毛都不会动。”

    秦敛若是想用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以二人现在的差距，加上如此乱世，就是强抢民女也没人管得着，所以他做出的保证顾晚筠多少信一点。

    “我当真喝不得……”

    顾晚筠酒量不好，生怕喝醉了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万一今日醉酒在秦敛面前失态，别说救大哥了，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更别提孤男寡女一起饮酒之类，其中一个还喝醉酒，虽然秦敛做了保证，可保不齐会出什么事……绝对不能喝。

    顾晚筠软下声来，皱眉道：“小舅舅就别为难我了，你再出个别的题吧，换个我能办到的，喝酒肯定不行。”

    “别的你更办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办不到？”

    秦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那你给我做妾，我立即放了你大哥。”他还真没骗人，陪酒就是最简单的了。

    噗……他提出这种条件的时候，顾晚筠差点喷出一口鲜血来，当时想也不用想了，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端起面前酒杯，用袖子遮住脸，仰头一饮而尽。

    秦敛年纪二十五六，家中自然少不了妻妾的，竟然提出让她做妾这种要求，明显就是有意刁难。

    所以对比之下，顾晚筠很干脆的选择喝酒，反正如今卑微到尘埃里，自己差不多被裴延潇判死刑秋后处斩了，还在乎怎么面子名声啊，不惜一切救出大哥才是要紧的。

    醇香美酒入喉，辣得顾晚筠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喝完呛得轻咳了两声，才将这酒杯放回桌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顾晚筠喘着粗气，这才道：“小舅舅，现在我们可以说说我大哥的事情了么？”

    秦敛点点头，自己也慢悠悠饮下一杯酒。

    顾晚筠还觉得满嘴都是酒味，用手扇了扇，才又问：“不知小舅舅谈什么条件可以放了我大哥？”

    秦敛平静的声线道：“我上一句。”

    顾晚筠仔细一想，他说的上一句……不就是“给我做妾，我立即放了你大哥。”

    “……”气得顾晚筠想吐血，敢情刚刚这杯酒是白喝了？

    顾晚筠攥紧拳头，尽量冷静，不要慌张，她今日是来谈判的，秦敛肯见她说明有谈判的余地，大哥还是有救，不管秦敛说什么话，都是为了逼她知难而退。

    顾晚筠镇定片刻，压抑住对他的恐惧，讪笑道：“小舅舅你别开这种玩笑，你是我小舅舅对不对，我一直把你当成亲舅舅看待，我们怎么可以……乱了辈分呢？这不合常理。”

    讲道理，我们来讲道理！是这个秦敛自己要做她舅舅的，现在又想纳她做妾？不可能，认定这个亲舅舅！

    结果秦敛又不说话了，只是拿了酒壶，又亲手给她斟酒一杯，示意她喝。

    顾晚筠知道了，这意思每说一句话就得喝一杯酒，不然人家不跟她谈下去，救大哥的事别指望了。

    顾晚筠逼不得已，只好端起酒杯，以袖子遮脸，仰头又饮下一杯酒。

    此后，秦敛低声道：“我向来说一不二，顾大姑娘若是不愿，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顾晚筠一截袖子还遮着唇，眸光流盼，道：“你知道，晚筠此生绝不与人为妾……小舅舅提出这等要求，无非是想羞辱我罢了，绝非诚心诚意，所以我只能当是个玩笑，不如你还是另提要求吧。”

    又倒上一杯酒，送到顾晚筠面前，顾晚筠皱了皱眉，也只好继续喝，毕竟喝一杯他才肯说一句话。

    这秦敛实在太难伺候，感觉早晚被他灌醉。

    秦敛托着腮，悠闲地看着她，女子那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才喝了三杯酒，颊间便染上些许红晕，配上鲜红唇瓣，加之一身牡丹一般的紫色华服，那身姿柔媚……与以前还真是不一样了，会让人情不自禁生出肖想来。

    他还记得好像是在宫里，一个豆蔻少女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一双黑珍珠般的瞳孔中满是惧怕，颤抖着双手，用手帕包着的一个梨花饼递了上来。

    “小舅舅，给你吃。”少女说话吞吞吐吐，好像面前对着的不是人，是只恶鬼。

    他一脸呆滞还没做出反应，少女已经将梨花饼连同手帕塞进他手中，撒腿就跑。

    后来，秦敛知道少女是因为跟别人打赌输了，人家提出让她送东西给他，她竟然还真敢送。

    或许那梨花饼只不过是随手拿的吧，他吃了，味道至今记忆犹新，重点是她留下的手帕，绣着一截翠竹，还有一个“筠”字，原本秦敛随手塞进怀里，打算改日见了还给她，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手帕忘了归还，放在怀里成了习惯，后来带离了京城远去边疆。

    事至今日手帕还放在他怀中，支撑他这几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次次跌倒了爬起来，直到站到今天的位置岿然如山，不知染过多少鲜血都洗不干净了。他心中唯一干净的地方，只有给她留出来的那一块。

    现在她长大成人，还是这么美的女人……男人想得到一个女人而已，不需要什么理由，长得美就是了。

    秦敛正沉浸在回忆之中，顾晚筠已经饮下一杯酒，眼巴巴望着他，等他应话。

    秦敛面不改色，冷峻道：“顾大姑娘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我可以庇护你，不然还是仔细考虑一下。”

    其实如果能救大哥的命，让她给秦敛做妾也未尝不可，若是能让秦敛庇护她，那她就再也不用怕裴延潇或者裕王要她的命……

    当然，与人为妾自然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如果有周旋的余地，她还是会再挣扎一下。

    绣珍阁的衣裳都是高等工匠亲手精工细作，华贵艳丽，每一件独一无二，这般仔细打扮起来，让女子实在千秋绝色，貌可倾城。

    温紫珠忍不住暗暗惊叹，为什么有人可以长着天仙般的脸蛋却有妖精般的身材，加上金贵娇气，浑然天成，一点没觉得违和？

    不过，顾晚筠为了不让人认出来，需要遮脸和遮脖子的伤。

    反正也用不上披帛，顾晚筠便将其剪了做面纱，多余部分缠在脖子处遮挡伤痕。

    “怎么样，认得出来么？”

    温紫珠摇摇头，大概好像认不出来吧？反正光看身子也让人挪不开眼。

    她玩笑道：“晚筠姐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春之态，称京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怎么这汴京城里这么多青年才俊的公子，就没有一个能享这艳福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等人家裕王世子回来找你？”

    顾晚筠瞪圆了眼：“你胡说什么？”

    顾晚筠突然想起来，好像裴延潇也这么说，问她这三年没嫁是不是在等他，他一定是在讽刺她嫁不出去吧？

    大梁女子一般十五及笄之后出嫁，顾晚筠如今十七，早就看着一批一批的姐妹嫁人。

    下了马车，温紫珠带着顾晚筠穿过花园长廊，成功混入楼阁之内，无人拦路。

    一股浓郁酒香扑面而来，进入酒楼迎面就是朱红大舞台，上头轻歌曼舞，满楼管弦，红镂玉盘金镂盏，头顶是天井直通琉璃瓦顶，整个建筑画栋飞甍，金碧辉煌，四周围绕层层叠叠的六层高楼，上楼之后皆是雅间，雅间外头依靠在栏杆处一望，不管在几楼都能看清底下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