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屿几杯茶喝下来，事情谈的也差不多, 便起身告辞, 万万临走前看了侍女一眼, 从一开始清屿拒绝她倒茶后, 她便乖巧的坐着……

    仙界的女子的确比魔界的女子要收敛一些, 是自己多想了吗？

    入眼的是清风院，清屿冷着脸跟着一脸喜庆的司徒闻出了房门, 停在院中，司徒闻见他没有跟上，奇怪的回头问道:“怎么了？”

    清屿看着他, 神清冷漠道:“师尊可还记得当年你救我时，我曾说过的话？”

    司徒闻愣了一下笑道:“自然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小孩眼里看到那么浓重的恨和杀意, 小孩说，终有一天，我会让杀了他们的人痛苦的死去。

    他道:“我会帮你。”

    清屿垂下目光, 嘴角慢慢的勾起, “我也记得师尊说过，会帮我。”

    万万无动于衷的看着清屿与司徒闻打斗, 看着他冷笑着折磨司徒闻, 看着他当着司徒莫月的面挖了司徒闻的双眼, 看着他带着奄奄一息司徒闻离开剑啸门。

    直到她看到浑身是血的他躺在一个阵法中，才皱了皱眉, 这是……师尊上一世的回忆？

    万万走上前, 见他还未断气, 目光一暗，明明是已死之人，还被强行提着一口气，这有多难受，她再清楚不过了。

    阵法突然升至上空，清屿的身体从她手上穿过，万万愣了一下，急忙抬头看去。

    阵法移至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上，万万看着司徒闻掐了一个手诀，阵法便如刀一般，将清屿的身体慢慢绞的粉碎。

    万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抹去脸上的湿润，面无表情的等着下一个场景。

    窗外雷雨交加，清屿靠在长凳上，三千青丝随意披散，万万蹲在他身前看着他，眼中是足以腻死人的温柔。

    此时的清屿已经与□□合二为一，但还是没有万万所熟悉的温和，整个人清清冷冷的，与世隔绝一般。

    虽然知道碰不到他，但万万还是打算伸出手摸摸他的脸，然而手刚伸出去，清屿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的杀意吓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万万“……”

    丢脸。

    跟着人走出去，万万看着黑暗的天空，再看看背影挺拔一身白衣的师尊，叹了口气。

    怎么办？好心疼。

    万万冷眼看着雨中的司徒闻，若不是踩不到，她真想上去踩两脚，目光转向蕴媚，万万挑了挑眉，该死的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她也欺骗了浮弑。

    嗯，虽然是师尊安排的，但她杀了师尊的家人，师尊没要她的命已经算好的了。

    万万心中想法刚落，便见清屿提起仙力，将蕴媚一掌毙命。

    万万“……”

    抬眼看去，清屿的双眼已经变得空洞，宛如两个血窟窿，而他的上方，站着一个人，可他好像没察觉到。

    万万看着他上方的白衣女子，怔了一下，是之前在仙界北域的那个侍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师尊会变成这样，果然是她害的。

    那侍女似是察觉到什么，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笑容。

    万万被她那笑吓的愣在原地，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阴笑很吓人，可见过这个侍女的后，她觉得自己太弱了。

    从灵魂到身心，都让人恐惧到颤栗。

    退出清屿的识海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

    见师尊还在熟睡，万万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出去。

    白澜一见她出来，便立刻问道:“弄清楚……”

    扶溪看了他一眼，替他道:“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万万点头，“弄清楚了吧。”

    什么叫，了吧？

    扶溪日常佩服师尊大人之后，又道:“什么个情况？我就说师祖不可能突然黑化，肯定有理由的。”

    “黑化？”万万看向他，奇怪道:“你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从哪学来的？”

    扶溪“……”

    这话我没法接，师尊啊，咱们能不能抓一下重点？

    见他无法解释，万万也不纠结这个，只是淡道:“你问了也没用，反正帮不上忙。”

    扶溪“……”

    再见。

    万万看向白澜，总觉得白澜会知道那个侍女是什么来头，那种气息，绝不是天界之人，摸着下巴想了想，对扶溪道:“你去帮我拿纸笔来。”

    扶溪一脸你看，我这不是帮上忙了？

    万万见状有些好笑，刚收他为徒时，他明明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现在竟然敢对自己这种态度，翅膀硬了啊。

    要说万万只要愿意做，愿意学，那就没就没什么不会的，可偏偏就画画这方面，她愿做也愿意学，但……

    扶溪看着师尊大人画的现代版火柴人，忍不住笑出声。

    画火柴人就画火柴人吧，她还在上面注释，眼睛鼻子嘴巴，好看，皮肤，很好，衣服，白衣，发饰，一枝桃花簪，额间，桃花花钿。

    完了对白澜道:“画的这么清楚，你应该能看出来长什么样了吧？”

    白澜“……”

    扶溪笑的更欢了，万万撇了他一眼，提笔在他脸上画了两撇，“你行你来。”

    “咳。”扶溪咳一声止了止笑意，提笔照着注释就开始画起来，还不用她描述。

    刚画出轮廓眉眼和花钿，白澜便震惊道:“怎么会是她？”

    这就认出来了？万万扭头瞅了一眼，也不是……嗯，还真挺像的。

    万万问道:“她是谁？”

    “桃真。”白澜皱了皱眉，“是一个很强的人。”

    他说的本就慢，还停顿，半响，万万才弄清楚这个桃真是个什么情况。

    因爱生恨什么的，也太恶心了吧？有些烦躁的摸着下巴，万万继续求救的看着白澜，“有什么办法能让师尊恢复吗？”

    果然，关于师尊的事，都是她解决不了的。

    好没用。

    白澜在她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阵沉默后，万万笑道:“没事，反正师尊现在这样也挺可爱的，就是待在这里不安全。”

    他是魔仙界之人都要赶尽杀绝，更何况现在的他，算是半个堕魔。

    万万想了想又道:“你们愿意跟我去魔界吗？不愿意的话先自杀吧。”

    扶溪，白澜“……”

    不敢说不愿意。

    但的确是愿意的。

    有封琅玉在，几人离开剑啸门，一点动静都没引起，万万看着刚睡醒还有些懵的师尊，对着他的脸就波了一口，笑问:“睡得可好？”

    清屿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指着嘴道:“要亲这里。”

    扶溪“……”

    没眼看，没眼看。

    白澜似是早习惯了他们这样，双眼还露出小夫妻就该这么恩爱的眼神，扶溪见了，有些郁闷。

    明明都是单身狗，不一起吃狗粮，装什么长辈角色？

    浮弑殿，万万只在清屿识海中见过，此番见到实景，嗯，也没多惊叹。

    天界宏伟壮观的建筑太多，雕龙刻凤，天上云宫，见得多，自然就不稀奇了。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清屿现在的状态，会在魔界侍卫中立不起威，不让他们入住，没想到师尊只在她面前可爱到犯规，与其他人相处时，就像要将对方杀了似的。

    没有威慑？不存在的？

    哦对，不是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万万握住清屿蠢蠢欲动的手，让人将自己带回他的房间。

    从始至终，看守的侍卫和路过的侍者，没一个敢抬头看他们。

    房间内，万万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清屿见状，搬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也趴在桌上盯着她看。

    万万抬眼与他对视，笑道:“怎么了？”

    清屿皱了皱眉道:“你不高兴。”

    万万伸手抚上他的脸，继续笑道:“你在我身边，我便一直是高兴的。”

    清屿眼睛一亮，“真的吗？”

    万万点头，“真的。”

    清屿快速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有些闷闷不乐，“你若不是不高兴，那便是在担忧我。”

    万万笑道:“此话怎讲？”

    “我脑子不清醒。”清屿道:“我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欲望，我恨他们，可他们明明没有得罪我。”

    万万没说话，目光闪了闪，心疼不言而喻。

    “我知道我不正常。”清屿柔声道:“但你不要担心我会害你，我一点都不恨你，我跟你在一起，杀人的欲望比我一个人时要少很多，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万万笑了笑，道:“我不怕你害我，就算你不能恢复，我也照样要与你并肩前行。”

    清眨眨眼，笑的甜蜜蜜，他道:“我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与你的，我记得的最多。”

    万万笑问:“比如？”

    “比如你偷了父王的图册，骗我说是父王给你的。”清屿似是在回忆，但又想不起来，不由叹了口气道:“不过那图册上画的，我记不清了。”

    万万“？”

    有过这事吗？万万眯起眼睛，是上一世哪个狐狸精对师尊做过这种事？

    不可能。

    师尊虽然会隐藏一些事，但这方面绝对不会骗她，他说过上一世没喜欢的人，那便是真的没有。

    所以，是上古界的时候？

    嗯……上古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吗？

    那，万万犹豫了一下，问道:“图册上面画的，我们都做过了吗？”

    “当然。”清屿骄傲道:“娘子记性怎么比我还不好？我不是说了咱俩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夫妻之实了嘛。”

    那时候我以为你在说胡话，万万莫名有些羞耻，为什么在上古界的时候她就那么饥渴难耐了啊！

    饥渴难耐又是什么破形容？

    看着清屿纯真的目光，万万难得老脸一红，将脸埋进双手中，心中止不住哀嚎。

    造孽啊。

    清屿见状，有些新奇道:“你害羞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害羞，好可……唔。”

    万万恼羞成怒，拿嘴堵嘴。

    清屿一乐，将人抱上床，压了许久。

    嗯，不是盖被子纯聊天的压。

    仙界没有四季之分，魔界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所以万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想吃肉。

    看着对自己傻乐的师尊，万万揉了揉酸痛的腰，还好，她还能承受得住。

    ……

    再次醒来，万万没等清屿反应过来，快速消失在房中，清屿愣了愣，随后失笑。

    揉了揉太阳穴，清屿差不多能明白自己为何越来越清醒了。

    万万溜了，但没敢溜太远，就躺房顶上，在院中就可以看到。

    她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想要师尊明白，她承受不住了，虽然以他现在的智力，能明白好像挺困难的。

    忘记图册上面画的？

    呵。

    这几天姿势就没带重样的，这谁顶得住啊。

    清屿坐在院中，看着房顶上一袭红衣的万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是继续装傻呢？

    还是继续装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