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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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调令下来, 朱蕤新认了老师,少不得摆宴席,请老师。又有各处迎来送往,秀巧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才算是各处都打点好了。

    临别前朱蕤带着秀巧上肖家拜别,姚家的二少夫人也在, 肖夫人看见秀巧热情地招待。饭桌上听她们说到那蔡家在半途中被劫了财,官府知道之后,追查了下去,居然黄金查到了几车。才知道,这一件事情刚刚传到京城。也许有人说巧合,但是秀巧是再也不信这是巧合了。

    肖家这个师傅认地不亏,朱蕤得了肖大人的一个幕僚, 肖夫人对着秀巧说道:“当年我陪着他,那时候整日地东奔西跑, 那些地方又穷困, 吃了不少苦。你可先得做好准备。”

    “师母放心, 论漂泊, 前些年一直在漂泊,倒也不怕的。”

    “你记得带上一两个老嬷嬷, 你婆母不跟了你去,你一个年轻的妇人, 要是怀上了还是头胎, 到时候汤汤水水要人伺候。这个不是你以前带着孩子漂泊那么简单的, 可记得了?”

    被她这么一提, 倒还真是她没有认真的准备,一想着去买,也未必合用,肖夫人叫了个人出来道:“这是给我家五丫头刚刚伺候好月子的嬷嬷。我知道你必然没有准备。”

    姚家的二少夫人,笑着对秀巧说道:“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带着过去。”

    “可嬷嬷还有家里人,若是跟了我过去,岂不是要骨肉分离?”

    “嗯,老伴走了两年了。女儿出嫁了,儿子和儿媳在西郊的庄子上做管事,平日也不见面。若是跟着你过去,倒也没有什么的。她自己也愿意的。不如你先看看,要是看了合适,再用?我断断没有往你身边塞人的意思。”

    “师母若是真要塞人,也不会塞个老嬷嬷不是?定然是真心为我好。秀巧在这里谢谢了!”人还是简单些的好,若是事事猜测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事情。

    *

    朱老爷被陈太师邀请了过去,一起开办启蒙学堂,加上河道从河南、安徽、江苏和山东都有涉及,虽然说是衙门设在淮安,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需要到处奔忙。这一点肖大人也说了几次,要秀巧做好漂泊的准备。

    秀巧把自己细软收拾好,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着以后就要跟朱蕤一起离开孩子,一时间心里不舍。

    朱蕤进来接她的时候,她正在发愣,拧了一把她的脸颊道:“走了!”

    “嗯!”

    城门口,帝后来送别,丸子从来没有真正离开秀巧,少不得搂着秀巧的脖子,哭着不肯放。皇上把丸子拉下来道:“不是跟你说地好好的,对吧?”

    “我知道啊!我能不能跟阿娘一起去?”丸子不肯了。

    秀巧也舍不得,眼泪就是忍不住,朱蕤拍着丸子道:“丸子等阿娘那里安顿好了,让师傅带丸子过来,好不好?”横竖劝了许久,才把孩子给劝停了,秀巧到了船上都没有停下眼泪。

    一路上走走停停,正直夏日汛期,虽然称不上到处泛滥,但是也是时常见到水漫过大腿根的时候。青苗全部都在水里,这么一来又是颗粒无收。以前只是在庄子里听着那些稻客说他们家乡发大水的情形,如今自己亲见了才知道真的是满目的凄凉,与当初自己家里遭遇的别无两样。

    她这才渐渐地放下与孩子的离别之情,专心地给朱蕤做好后盾。跟着他,沿着河道一站一站的走,大约五十里为一站,借了河边的农家落脚,他查看河道,她就帮他做馒头包子,让他带在身边吃。为了不让人觉得奇怪,两人索性就穿了布衫,一副农家打扮。

    “朱家娘子,又在做什么?怪香的。”

    “做点玉米糁子饼,本来就要给您端去呢!”秀巧笑呵呵地说着。

    因着方嬷嬷年纪大,往下面走不方便,秀巧索性就让她和秋霜一起在城里住下,自己跟着朱蕤下来,朱蕤带着那个幕僚一起在河滩上查看。

    那妇人接过饼子道了一声谢,说要留给两个在捡柴火挑猪草的孩子吃。秀巧觉得这也不值当什么,她倒是当成了个宝。

    在井边洗了衣服,晾了起来,坐在风凉处,纳着鞋底,朱蕤整日跑,不可能穿官靴,她索性就自己给他做布鞋。那农家妇人也洗好了衣衫,过来跟秀巧坐一处,拿了男人的衣衫缝补。

    她说道:“娘子纳的鞋底真齐整。”

    秀巧笑了笑问道:“您家大哥,怎么也没见他人啊?这几日是田里的活计多吗?”

    “哪有什么活计?是被保长叫去给人修屋子去了。”

    “那也不用日日修啊?”

    “不是修理,是修建,就是造房子的意思。”这话一开头,就有了聊天的话题。

    “您是说,大哥是刘家造房子?还是每日做白工?那刘家是什么来头?”

    “刘家?刘家据说有人在京城做官。”

    “京城做官的不是很多吗?我家那里也有在京城做官的。”

    “那您是不知道了吧?刘家的三姑娘,是给相爷做小夫人去了。”那嫂子说道:“就是皇帝身边最大的官儿。”

    “不会吧?您怎么知道的?”秀巧问道。

    “这有谁不知道的?刘家的老爷如今在京城里成了大官,不就是全凭着这个姑娘。而且听说这个姑娘都要生第二个娃了,很是得相爷的欢心。”

    “哪一位相爷?”也许乡下还不知道蔡鹭已经告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相爷还有几个吗?”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相爷是谁。”

    如果不是蔡鹭,那就是蒋相,总不是肖家吧?其他两个阁老常年生病,连朝堂几乎都不会上。秀巧在京城跟蒋家偶有接触,但是人家内宅没有了解多少,毕竟大多数出现在外面都是嫡子嫡女,庶子庶女见得很少。她倒是听说这个蒋相也是个好新鲜颜色的。只是这个人与蔡鹭不同,平日里很少在政事之外攻讦其他人。

    秀巧听了这么一嘴,傍晚朱蕤回来的时候,刚好带回来一条鱼,说是河边上有人钓上来,他就出了个钱买了回来。秀巧炖了端到院子里的小板桌上,朱蕤、秦墨和那位陈先生都落座下来,一条鱼,一个炒鸡蛋一个红薯苗加上冬瓜汤。

    听着朱蕤和陈先生讨论今日所见所闻,她也不懂这些治河上的东西。秀巧抽空插了个嘴说了今日这家的嫂子说的话,朱蕤好似也没入耳。

    晚上秀巧和他一起把脚浸在盆里洗的时候,朱蕤说道:“明日我让秦墨早些回来,去问人买一只鸡,你晚上做了咱们请主家的大哥吃饭。”

    秀巧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这里面有问题。”说着朱蕤盘算了京里的那几个姓刘的官员,到底没有猜出来是哪一个。

    第二日中午,秀巧刚刚给自己拨拉了一碗面疙瘩想要吃一口,下午歇一歇,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主家嫂子大声的哭叫:“孩子他爹!”

    秀巧撩开帘子,看见几个人正把主家大哥抬了回来,那嫂子扑上去大哭了起来。秀巧跟过去看,外边也来了几个邻居,大哥躺在床上哼哼!

    秀巧说道:“嫂子,快去请郎中啊!”旁边的邻居附和,又有人跑了出去说替她去请郎中。

    听着送来的人和其他几个在一起说话,说大哥砌墙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不一会儿保长带了一个穿着光鲜的管事模样的人。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银子道:“这是十两银子。你好好看伤。”

    说着又拿出一张纸,说道:“这张契,你按个手印。”

    躺在床上的大哥,眼看着就要伸手画押,被秀巧说道:“慢着,给我看一眼!”

    那刘家管事看了秀巧一眼之后道:“这位娘子是什么人?”

    春红嫂子马上说道:“这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我姨妈让她来看看我,这两天住在我家。”

    那刘家管事道:“小娘子读过书?”

    “认得几个字。”

    “这些字你不认得,你还是别看了。”

    “为什么看不得?既然要人在契约上画押,要是卖身契,岂不是被你们给坑了。”

    “笑话,咱们这里多少人画过了,咱们还骗过谁了?”那刘管事这么说着。

    那嫂子拉扯了一下秀巧说道:“妹子,你别管了!都是这样的,没什么的。”

    秀巧看了看主家嫂子说道:“嫂子,任何契约咱们不能连看都不看就画押的,那是白纸黑字,抵赖不掉的。”

    “咱们也没想抵赖。”

    “小娘子,你也别太在意,我们给他的是好处,你看看他这一条腿是不是能花地掉十两银子。”说完那个刘管事,对着秀巧笑了两声,往外走去。

    老郎中刚好过来,替那个大哥看了看,找了夹板,给主家大哥做了正骨,那大哥嗷嗷叫的声音,听得好瘆人。

    秦墨果然带了一只鸡回来,另外还剁了一刀肉回来,替这秀巧把那鸡杀了,秀巧剁了鸡块炖了汤,盛了一半起来,端到主家屋里,那个嫂子却坐在那里看着大哥抹眼泪,看见秀巧过来道:“朱家娘子!”

    “我炖了鸡,给你端一碗过来,给大哥补补!”秀巧手里的碗给她,春红嫂子,红着眼道:“朱家娘子,你一个外地人,千万别管这些闲事。他们刘家咱们得罪不起。能给几个钱瞧个病就成了。”

    秀巧叹息了一声道:“看出来了!是我想简单了。”

    躺在床上的大哥说道:“朱家娘子,不知道你家相公事情做完了没有,最好早早走吧!”

    “为什么?”秀巧问道,昨日听闻这一段问题颇多,是导致下游溃堤的一个重要因素,朱蕤还说要再跑跑看。

    “你听我的,或者换个镇子住,别住咱们这里了。”那个大哥斩钉截铁地说道。

    秀巧说道:“您说刚才那件事?我也没说什么啊?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朱家娘子,不是这个事情,刘家的那个老爷和少爷都不是好惹的。您赶快走吧!最好今晚就走。”病榻上的大哥再劝。

    “大哥,我想知道,他们让你签的那张契约,您真不知道是什么吗?”

    “小娘子,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跟您扯这些了,我们夫妻俩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您好。您赶快让人把你家相公找回来,早早走了才好。真的!”

    “春红,春红!在吗?”外边有人在唤。

    春红嫂子连忙擦了眼泪应了一声,“唉!”

    里面只有大哥一人,秀巧再待在屋子里也不合适,她就跟在春红嫂子后边,走了出去,院子里站着六七个人,那个管事秀巧认得,就是方才过来的那个,而旁边是一个绸缎衫子包裹下的肥胖年轻男子。

    那管事呵呵笑着对春红说道:“张家娘子,我家少爷听说您家大哥给咱家修房子摔了腿,心里特过意不去。一定要自己过来看望一下大哥。”

    秀巧看见那个年轻胖子盯着她看,脸色绷紧地快步走进了西边的小屋里。回头关门的时候,却看见那男子跟了过来,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原来张家的这位大哥让她走,是出自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