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和亲公主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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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腊月,太后几次挽留, 小六执意要走。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你便是再不愿意也该想想大宝儿, 冬日赶路那多遭罪呐, 一路上若是遇上个三长两短呸呸呸,我都被你这混账气糊涂了, 也说起混账话了。

    唉, 咱们母子终是情缘浅薄, 聚少离多, 如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 也不能留下多陪陪我。”

    小六跪在太后身后, 给她按摩双肩背脊, 宫里的事都是她在管着, 年龄本就不轻了,身体上自然受了不少劳损, 精力也大不如前。

    小六也只能帮她按一按, 知道她不愿丢开手中的权力, 劝也没用, 有些人, 宁愿抱着权力去死, 也不愿丢开权力安然生活。

    反正宫里现在除了颜氏就没有高位份的嫔妃,颜氏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她想管理后宫, 已是有心无力了。

    颜氏不得用, 太后只能劳累了, 不过她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见小六一句话都不多余说,太后就知道,她这犟儿子是非走不可了。

    “你既一定要走,就早些收拾去吧,我让人给大宝儿拾掇出来一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小六说:“那您顺便把给二宝儿的见面礼也准备好呗,给一个人也是给,给两个人也是给,可不能顾此失彼啊,对了,多给一点儿啊,我们来一回可不容易,受老大罪了。”

    太后扶额,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儿子是怎么说出口的?前儿才洗劫了皇上的私库,今儿又打她库房的主意了。明明是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一说话就变成了活土匪,这一年,他在北地都干了什么?

    小六又接着说:“您看了我带来的绒缎了吧?您说好不好?你库里存的那些绸缎都比不它吧?我可都看见了,你的中衣就是用它新裁的,穿着是不是比细布更舒服?又绵软又暖和,就这天气,您只披着锦帛都不冷吧?您儿子我为了弄这个缎子,家底可全兜了干净。正指着你们接济一二呢。

    还有一件事,我带来这么多绒缎,您也用不了,能不能给命妇们赐下几匹?我明年再让人给您送新织出来的。织娘们正试着织成各种妆花缎和彩色披帛呢。”

    太后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呢,给我搬来这么多缎子,敢情在这儿等着呢。那你给哥的缎子也是让他赏人用的?”

    小六点了点头,太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

    “他咋没抽死你呢?”

    小六委屈的说:“瞅您说的,我那几车缎子可帮了他大忙,他不是正愁年节没东西赏人么?一家一匹绒缎,再添些小东西,即体面又实用,能省不少钱呢。”

    太后嗤了一声说他:“你这算盘打的倒精,既让他省钱,你怎么还搬了他半个库房呢?”

    小六辩说:“那不是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搬他库房那是他先前就答应好的,是我应得的那一份。我送他缎子,那是给他十打十的好处,我那绒缎在这京城,可就那么多,您说贵重不贵重?您只顾着心疼他,都不管我穷的就快揭不开锅了。”

    太后有些默然,北地今年的情况她知道,知道幼子没少操心,又收留伤兵又整治行院又处理旱灾,没歇几天就又南行,着实辛苦了。

    他又没报封邑,没有进项,那么一大摊事撑下来,事事都要花钱,可不就只吃老底了么。

    “行吧,算我说错话了,即是你哥答应给你的,那我就不多说了。我是担心你做事没个分寸,他如今是皇上,同他说话处交得分尊卑,再不可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了。”

    小六说:“这您放心吧,宰相肚里能撑船,他的肚里怎么也得盛得下大海才是,要不宰相肚子里的船该往何处撑?我要是哪日对他毕恭毕敬,他就该头疼了。肯定会说我装模作样,不安好心了。”

    然后话头一转就说:“明天再整理一遍行礼,我们后日一早就启程。我也不劝您放下权歇一歇,劝了您估计也不听,那您就多保重身体吧。我带来的药丸,您看着用,用完了我再给您送来。等汉江那儿平定了,皇上应该会北巡,到时咱们又能见面了。大宝儿今晚跟你睡,我明天再来接他。”

    太后沉默的朝他挥了挥了,小六转身出了宫。

    小六暂住的地方是南明三皇子曾经的王府,卫四正带人帮忙给马匹修蹄钉掌,给车子上油转轱辘,敲敲打打的到处找出毛病再修理。

    卫二的先锋营还守在汉江边,卫四领着他的人进了禁卫营,禁卫营统领还是他们的老熟人――申统领。

    宇文畴的婚礼结束后,申统领就卫四等人放了几天假,让他们给小六帮忙整顿行礼。

    来时只带了二十几辆车,回时就变成了四十多辆车,卫四不放心这班新上任的年轻护卫们,就领着人过来盯着。

    其中一辆车装的都是护卫们给家人兄弟带的银两物品,一个箱子又一个箱子塞的满满当当,两匹马一齐拉都有些吃力。

    后来又把箱子都卸下来,箱子里的东西全用布袋装好,写上名字后再装车,用两匹粗布把车子包的严严实实。那两匹马才显的轻快许多。

    见小六回来,卫四上前道:“殿下可还有什么要带的?我去准备。”

    小六说:“过一会儿从宫里送来一些东西,你们看着装吧。把银子都捎回去,你们身上的可够用?”

    卫四说:“殿下不用担心,我们都留了防身银子。殿下,等老二回来,我们也想回北地,殿下还要我们吗?”

    小六愣了一下,随即回道:“要,如何不要?我求之不得呢。北地正缺人手,后继力量不足,你们回去后正好能给大宝儿再调/教出一批护卫。你们要回去,卫三还不得欢喜疯了,他这会儿正一人顶十人用着呢。不过,这里能丢开么?”

    卫四苦笑着说:“当初选择随军,也是为了报答皇上的恩情,等天下平定,武将卸甲,咱们也能心安理得的功成身退了。至于官阶,就让皇上收回去吧,以全最后的主仆情义。”

    小六边走边说:“这个事情你们斟酌着办,啥时候想回来,捎个信就行,你们不好对皇上说的话,我来说。”

    卫四忙说:“这个不用殿下出面,该由我们自己去面对,当时思虑不周全,就那么随了殿下回府,惹得殿下受迁怒。这回我们想正式告知皇上一声,是打是罚,我们担着,便当做善始善终吧。”

    小六说:“这样也好,以后能堂堂正正的回家了。哦对了,伤药还有吧?凭我对他的了解,每人五十军棍是少不了的,卫二可能还要多些,要是药不够,你们自己再配些。”

    卫四笑着点头,五十军棍真的不算什么,他们能活着已是皇上手下留情了,比起虎啸营的全军覆没,他们真是特别幸运了。

    龙卫那都是以一挡百的好手,却在战场上被硬生生磨死,想想都觉的胆寒。

    小六归心似箭,熬了两天,第三日天还未明,他就进了宫。慈宁宫中灯火通明,太后已经等着小六来辞行了。她这两日思虑的有些多,夜里走了困,神情看着有些倦怠。

    小六进去后,喝了一盏茶,就跪在她身前说:“儿子要走了,母后要多多保重身体。您夜里又没睡吗?一会儿让人点两支沉梦酣,好好睡一觉吧。”

    太后揉着额角说:“我知道,不用你特意嘱咐。大宝儿可醒了?”

    小六起身说:“我来时睡的正香呢,这会估计还在睡着。您快睡去吧,我这就走了啊,我媳妇儿给您带的东西别丢在一边忘了吃啊,那可都是养身体的好东西。您可千万别送,快睡去吧,都快成萎靡的老太太了。”

    太后真是一口气被咽在喉咙里,憋的生疼。这混账东西,临走时都不会说一句好话。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小六脚步轻快的走了门,停都没停一下就匆匆出了宫。

    她这回是真的心疼了,她小儿在她身边时郁郁寡欢,离了她身边,却快活的像个孩子。

    多年的离别,到底成了一道看不见的伤痕,隔开了她们母子和睦美满的情缘。

    今天是小朝会,小六要走,朝臣们也识趣的不愿多耽搁时间,先把这尊邪神送走再说吧。

    宇文护将小六送在宫门口,小六摆摆手说:“别送了,我走了,也别让侄儿们送我,拖拖拉拉的太费时间。以后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不来了,你要是想我了,就去那儿看我。我啊,是真的不喜欢这座城。得,我走了,你好好的吧。”

    一骑绝尘而去,留下宇文护吃了一屁股灰尘。

    亏他还感动了一下,这臭小子,管他去死。

    小六骑马回了王府,护卫们已经喂好了马,架好了马车,正等着他呢。

    回屋里将还睡的像小猪一样的大宝儿往被子里一裹抱上暖乎乎的车子。车子里的小炉上还咕咚咕咚的炖着肉粥,小六把大宝儿放到榻上,让他继续睡。

    然后向外边喊道:“出发,咱们回家。”